第710章 山東方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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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火鷂就火鷂吧。我明天行動。”陳三爺說。
“為什麽不是今天?”王瑩問道。
“這麽急嗎?我總得謀劃一下吧。我這一進去,此生還不知能不能出來,也許豎著進去,橫著出來,你催什麽催?”陳三爺不悅地說。
“時間緊,任務重,由不得你耽誤時間。”王瑩憤憤地說。
陳三爺一瞪眼:“我不是你的下級,別用命令的口吻跟我說話!”
白如霜趕忙走上來,笑道:“三爺,你努努力,須知,你耽誤一天,我們情報戰線上的同誌就會犧牲一天,如果不能盡快揪出內鬼名單,恐怕全軍覆沒。”
“這還像句人話!”陳三爺點點頭。
三人正聊著,突然馬夫風風火火跑進來:“三爺,來了,來了!”
陳三爺一愣:“誰來了?”
“你姐。”
“我師姐?”
“您還有第二個姐嗎?”
“哪那麽多廢話!”陳三爺趕忙下樓,大廳裏正撞見馬文妹挎著一個包袱球子,風塵仆仆。
“姐?!你咋來了?”陳三爺一步上衝去。
馬文妹滿臉是土,上氣不接下氣:“三兒,快救救你姐夫,你姐夫被憲兵隊抓了。”
“啊?!為什麽啊?”
“前兒黑下,你姐夫拿著水筲去河裏摳嘎啦,回來的道上,在家後那個yai子上,和李二聾子竄換,磨丟了一會兒,讓治安隊看見了,說你姐夫私藏糧食,給逮起來了。”
“竄換的嘛呀?”
“麩子。”
“要那個幹嘛啊?”
“不是喂頭戶嗎?頭戶欄裏沒東西了。你說都是莊戶人家,換了一身皮,就漲腰子,非要抓你姐夫!”
陳三爺想了想,趕忙拉著馬文妹的手:“走,姐,上樓說。”
兩人來辦公室,陳三爺為馬文妹倒了一杯熱水:“姐,你嘛時候從家裏來的?”
“夜來黑下。”
“走了一天啊?”
“我先上的火車,到了滄州火車不走了,我又租的馬車。”
“吃飯沒?”
“包袱裏有倆卷子,有一塊臘菜嘎達。”
陳三爺心疼壞了:“馬夫!去對麵蘇菲餐廳,給我訂一桌飯過來!”
“是!”
馬文妹心急如焚:“三兒,先不吃東西了,救你姐夫要緊!”
“姐,你先別著急,我來辦。孩子呢?”
“孩子跟他奶奶在妯娌哪啦。”
“他不鬧嗎?”
“白下沒事,轟轟有時候會鬧覺。顧不了那麽多了,先救你姐夫。”
“逮哪去了?”
“起先我也不知道。五更頭上,有人看見說帶到了維持會治安所。”
“姐,你別著急,你先吃個飯,喝口水,黑模淺兒咱就出發。”
“真是倒了黴了,默默去河裏摳嘎啦都沒事,就這回,出事了。”
“姐,別太著急,這不是嘛大罪,我先打個電話。”
姐弟兩人一通交談,旁邊的鄭小俊、馬夫等人都沒聽懂。
山東方言,有的太偏,屬於加密語言。
嘎啦=蛤蜊。
黑下=晚上。
夜來黑下=昨天晚上。
白下=白天。
夜來=昨天。
yai子=崖子=土坡製高點。
轟轟=後午=晚上。
黑模淺兒=夜幕降臨=黃昏=傍晚。
家後=家的北方=後街。
家前=家的南方=前街。
頭戶=牲口有時專指驢)
水筲=水桶。
卷子=饃饃=饅頭。
臘菜=蘿卜鹹菜。
默默=每每=每次。
陳三爺拿起電話,接通日租界村上花子的黑龍道場:“花子小姐,您好。”
村上花子笑嗬嗬說:“你先別著急,我正和香月司令商量那事,再過幾天,給你答案。”
陳三爺忙說:“謝謝花子小姐。我打電話不是催下南洋的事,我是老家有個親戚,被當地憲兵隊抓了,您看看您能不能幫個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給弄出來?”
“犯的什麽事啊?”
“沒啥大事,就是兌換了一些牲口吃的麥麩,被治安隊發現了。”
“這是私自囤積糧食啊。”
“就一點。”
“你什麽親戚啊?”
“哦,我姐夫。本家的姐夫。”
“哪裏人?”
“山東安德縣。”
“那不就是你師姐的老家嗎?”
“對對對,就是我師姐的丈夫。唉呀,好久不聯係了,突然發生這麽個事,所以勞煩花子小姐一下,通融通融。”
村上花子一笑:“什麽條件?”
“啊?還要條件啊?您說吧,什麽條件我都答應,隻要我能做到,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今晚過來陪我喝酒。”
“沒問題!一定陪好花子小姐。那您什麽時候給安德縣那邊掛了電話啊?”
“你放心吧,我一會兒會用軍用電台發報,叫啥名啊?”
“鐵小栓。”
“行了,晚上見。”
陳三爺放下電話,長舒一口氣:“姐,沒事了,放心吧。”
“靠譜不?”馬文妹憂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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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譜。”
陳三爺環視左右:“你們都出去。”
馬夫等人退了出去。
陳三爺這才說心裏話:“姐,我這段時間不聯係你,其實是為了保護你,你知道嗎?”
馬文妹點點頭:“我知道。如果不是你姐夫出這事,我也不會來找你。”
陳三爺壓低嗓音:“姐,最近我會給你弄一張通行證,你和姐夫帶著小寶,趕緊離開。”
“你不要冒險,當初潘召活著時,漢奸們就對我和你姐夫盯得很緊。潘召雖然死了,七和尚還活著,我就怕他們拿我要挾你,所以我也沒敢和你來往。”
陳三爺又警覺地看了看四周,將嘴湊在馬文妹耳朵邊,極其細微的聲音:“姐,茹茹在香港,我送你和姐夫去香港。你和茹茹團聚。我一直在等茹茹的消息,如今知道她的落腳地了,我才能采取行動,我一定把你和姐夫、小寶,送出去。”
馬文妹眉頭一蹙:“你呢?你自己呢?”
陳三爺一笑:“姐,你不用管我,我能逃脫。”
馬文妹搖搖頭,伸手撫摸著陳三爺的白發,傷感地說:“三兒,你看你把自己都折磨成什麽樣了?姐心疼了。姐哪裏都不去,姐就陪著你,你在哪裏,姐就在哪裏,是生是死,咱姐弟倆都在一起。”
說著,馬文妹眼淚掉下來。
陳三爺故作輕鬆:“姐,我沒事,我挺好的。”趕忙為馬文妹擦去淚水,“姐,我們早晚會團圓的,你得聽我的安排。”
“我不聽你安排,每次你都把別人安排得好好的,你自己從來不管自己,我還不知道你這個秉性?”
陳三爺一笑:“姐,你的臉咋這麽黑?是累的嗎?錢不夠用了嗎,我再給你帶點。”
馬文妹笑著搖搖頭:“怎麽會不夠用?你給的錢,我和你姐夫都不敢花,幸虧日本鬼子打過來之前,你讓你姐夫去錢莊兌換了大洋,都埋起來了,就埋在咱家棗樹底下,姐給你留著。”
陳三爺鼻子一酸:“姐,你花吧,別給我留了,您都照顧我半輩子了。你舍不得吃喝,我也不放心,你看你都曬黑了,麵色蠟黃,氣色也不好。”
“我這是瞪癮抹黑的!我從灶火膛裏掏出的鍋底灰,抹在臉上的!我從安德縣過來,路上會遇到日本兵盤查,姐雖然不是小姑娘了,但擱不住鬼子畜生啊,所以我把臉抹黑了,變醜了。你看,這不擦下來了嗎?”馬文妹吐了一口唾沫在手上,噌噌擦臉。
陳三爺笑了:“姐啊,還是小時候那個樣。我記得小時候,咱們出門玩生意,沒水的時候,您就吐兩口唾沫,給我抹抹臉。您說我的臉像個泥猴子,抹兩下,我的臉就變白了!”
“咯咯咯咯。”馬文妹笑起來。
笑著笑著,姐弟倆,都哭了。
瞪癮=故意。又是一個方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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