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0章 托妻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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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天傍晚,香月清司就宣布以張瘸子替代馱爺的一切職務,楊五爺未受波及,給張瘸子當副手。
    打得一手好牌啊。
    意在宣示隻要能力強,對皇軍忠誠,人人可以上位。
    楊五爺為啥沒受波及,第一他就是個聽喝的,唯馱爺馬首是瞻,重大決定也不是他做的。第二,關鍵時刻他捅了馱爺一刀,為求自保,他把馱爺的小金庫都揭發了,馱爺密謀出逃的消息,也是他第一時間通知日方的。
    在生死麵前,還是兄弟相互捅刀最狠。
    但日本人並沒有重用他,而是提拔了張瘸子。
    隻因張瘸子販毒能力太強了,整個維持會早有耳聞。
    隻是誰也沒想到張瘸子能爬這麽高、這麽快。
    這玩意沒辦法,人的命,天注定,胡思亂想沒有用,累世因果作用下,也許張瘸子有這段官運呢。
    不要瞧不起人家,高俅發跡之前不就是個街頭踢球小混混嗎,後來給蘇東坡當了個手抄人員,打打下手。
    高俅雖然地痞流氓出身,但他認字,毛筆字也寫得不錯,有兩把刷子,就是這點文憑,讓他發跡了。
    後來一躍成為大宋國防部長兼總參謀長——高太尉。
    在此之前他懂軍事嗎,會排兵打仗嗎?
    所以說,小人物翻身也別太詫異。
    機緣走到這兒了。
    張瘸子終於出頭了,貂皮大衣、西洋禮帽,手拄龍頭拐杖,出落成京城大佬。
    劉歪歪、二聾子、鋸鋸齒都非常高興,跟著大哥有肉吃啊。
    長江後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浪,張瘸子早就說過老流氓們該翻篇了,如今翻篇之人,就是他。
    美中不足的就是王鋼蛋還在醫院躺著呢,被鋸鋸齒在背後砸了一榔頭,至今昏迷不醒。
    否則也可以跟著大哥吃肉喝酒了。
    潘召當年的布局,讓張瘸子撿漏了,召子的宏圖霸業,讓瘸子實現了。
    前人栽樹,後人乘涼,誰讓你沒那個命呢。
    這些人可都是當年七和尚替潘召招聘的,如今都為張瘸子所用。
    張瘸子現在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也住進了深宅大院,丫鬟婆子的都伺候著。
    各種來送禮來獻媚的,絡繹不絕。
    沒人敢再叫他“瘸子”,一律尊稱“張會長”。
    前不久嫁給他的那個“小仙女”,也妻以夫貴了,“小仙女”壓根看不上張瘸子,但禁不起張瘸子有錢啊,在她二姑的撮合下抑製著嘔吐嫁給了張瘸子,洞房花燭夜,流下了惡心和反胃的淚水。
    看在錢的麵子上,就忍了吧。
    如今張瘸子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小仙女”也成了闊太太。
    小仙女原名叫賈賢文,集撈女、綠茶、渣女、拜金於一體,年齡不大,在爛人的道路上已是千年狐狸。
    張瘸子知道她的心思,榮升會長後,全家開慶祝宴,他在賈賢文耳邊說“咱倆都心知肚明,你嫁給我就是圖錢,我娶你就是圖你下蛋,如今我可是會長了,黑白兩道,分量十足,你再敢給我撂臉子、跟我耍,別怪我活埋了你!像我這種身份的人,殺入不犯法,花姑娘一大把,你滴,明白?”
    賈賢文溫柔一笑,給張瘸子夾了一口肘子肉“好啦——夫君,倫家情有所係、愛有所生,今生今世,奴家隻伺候你一個人。”
    張瘸子朗聲大笑“哈哈哈哈。有錢有地位真好啊。”
    而現在津門的陳三爺,已預感到不妙了。
    馱爺全家被殺的消息傳到天津後,陳三爺倒吸冷氣這麽狠嗎?如此一來,我也活不成了。
    鄭小俊眉頭緊皺“你別自責,馱爺罪有應得,你不弄死他,他早晚弄死你。”
    陳三爺搖搖頭“我一點都不自責,駱駝死有餘辜,可他那麽多家人,女兒、大兒子、二兒子、孫子,都不參與他販毒的生意,可惜了……”
    “傾巢之下,安有完卵?享受富貴,就要付出代價。眼下不是考慮別人的時候,是該考慮你自己了。”
    陳三爺神情黯然,俄頃,仰天長歎“該結束了……一切都該結束了……你把電台處理好,你自己帶著兄弟們走吧,能走多遠走多遠,如果能逃到香港,告訴茹茹,別再想著我了,我和爹就此長眠了。”
    鄭小俊怒道“你打起精神來!我們趁亂一起逃走!”
    陳三爺漠然搖頭“可能嗎?!你也知道不可能!我和爹都被盯死了,要逃早逃了,你趕緊召集兄弟們,把槍彈、手雷都配齊,想辦法逃出去!就在我被行刑的時刻,那個時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刑場,你和兄弟們有機會逃走。”
    鄭小俊黯然道“村上花子不是還沒從北平回來嗎?也許事情還有緩。”
    陳三爺黯然搖頭“如果隻死馱爺一人,事情還有緩和餘地,現在馱爺全家42口都被殺了,我和爹必死無疑!這叫平衡。鄭兄,你我都看得明白,你走吧。”
    鄭小俊眉頭緊皺,咆哮道“媽的!關鍵時刻誰也靠不住!求救密電我已經發出去了,兩天了,沒有任何消息!軍統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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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三爺惘然一笑“本來就是生意,點背不能怨社會,命苦不能怪政府,咱自己選的這條路,況且王瑩、白如霜也不能圍著我轉,戴老板也不是為我服務的,他們一直為茹茹保護,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鄭小俊低頭不語。
    陳三爺拍了拍鄭小俊的肩膀,歎道“老兄啊,你我民國23年相識,一路走過來,這份感情,咱就不說了,該做的,我們都做了,此生也沒什麽遺憾了,這樣結局也好,我走完了自己忙碌的一生,你也找個地方大隱於世吧,有件事,我一直悶在心裏,之前,我跟四姐提過讓她嫁給你的事,但她否決了……”
    鄭小俊一笑“別說這些玩笑話了……”
    “不不不,不是玩笑,鄭兄,你的人品我了解,你應該有一個完美的結局,我最在乎的女人,如果托付給你,我放心……”
    鄭小俊聽出了弦外之音,身子一顫“別胡思亂想!你這是胡鬧!”
    陳三爺沉思片刻,終於說出了那句心裏話“如果我死了,你有機會逃出去,看在多年共事的情分上,請替我照顧茹茹。”
    鄭小俊啪地扇了陳三爺一巴掌“你自己照顧!”
    陳三爺撐著雙手,奮力從輪椅上走下來,雙腿一跪,一抱拳“鄭兄,拜托了!”
    托妻獻子,人間大義。
    “你起來!你起來!”鄭小俊大吼。
    陳三爺決然不起。
    鄭小俊將陳三爺拉起來,陳三爺眼睛直勾勾盯著他。
    鄭小俊沉默良久,黯然說道“你放心吧,隻要我活著,我不讓沈小姐和令郎受傷。”
    陳三爺再拜,淚水滾滾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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