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三爺一抬手，快如閃電，把槍奪過來，調轉槍口，直接扣動扳機，啪啪啪啪……
    一陣清脆的槍聲，所有子彈悉數射出。
    嗖嗖掠過柳爽的耳門，鐺鐺鐺，射中身後茶桌上的暖壺、碗碟，打得稀碎。
    屋內瞬間寂靜了。
    柳爽驚得大氣不敢喘。
    高淩尉一直抱著頭，捂著耳朵。
    村上花子麵容冷峻，一言不發。
    藤田眼神詭譎，麵色發白。
    藍色妖姬、三尾毒蠍、赤麵蜘蛛驚得心怦怦直跳。
    沒人想到陳三敢突然開槍。
    如果剛才槍口對準大家，這些人都得死。
    陳三爺緊咬牙關，一字一句說道：“我受夠了！你這種賤人也敢對我大呼小叫？人固有一死，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我手快到不等你們出手可以殺死自己十次，我陪你們玩是給你們臉，現在老子玩夠了，哪個再敢對我不敬，老子就掀桌子！”
    村上花子瞥了陳三爺一眼：“陳桑，過分了吧？”
    陳三爺麵無表情：“花子小姐，你我私交不錯，但公事公辦，遠東貿易公司如果用得著我，就由我做主，如果用不到我，盡可以把我除名，派柳爽這坨屎來惡心我，我的忍耐是有限的！”
    村上花子冷冷一笑：“別忘了你是誰！”
    陳三爺霸氣一喝：“我是中國人！我是堂堂正正的中國人！日本鬼子在我的土地上殺我，我還得感謝它嗎？”
    “你？”
    “什麽你啊我的，我們就是敵我關係！”
    “你這些話會被記錄在案的！”
    “隨便！我要是說一個怕字，我就不是陳三！我就不是津門瓢把子！”
    “殺了他！”赤麵蜘蛛、三尾毒蠍、藍色妖姬齊吼。
    陳三爺冷冷一瞥：“賤貨！”
    “你說什麽？”三個毒女子一愣。
    “賤貨！你問問花子敢殺我嗎？東南亞的買賣等著我去談，我他媽現在是大拿，殺了我？好啊！死了好，一了百了，別他媽天天用親人要挾我，老子不怕了，老丈人壽過六旬，該享受的也享受了，他有藥，不等你們折磨，他就會自殺，俺爺兒倆想好了，一塊死在天津衛！”
    “陳三！不要胡言亂語！”村上花子怒喝。
    “我沒有胡言亂語！我句句實話！上次我不自殺，是想讓全體天津衛老百姓看到我是被日本人殺死的，我向世人證明，我不是漢奸！已經證明了！這次你們再想殺我，沒那麽容易了，我不會坐以待斃，我雖然坐在輪椅上，一秒鍾，我有一萬種方法弄死自己，不會給你們一點機會！”
    “陳桑……”藤田突然插話。
    陳三爺嗬嗬一笑：“藤田先生，你我皆賭徒，有一種牌局叫打明牌，我現在就是打明牌，我還就告訴在座的各位，哪個讓我不高興了，老子就撂挑子不幹了，東南亞那邊的事，誰愛談誰自己去談！”
    “陳三，要有禮貌，不得……”高淩尉插話。
    “我去你媽的！”陳三爺斷然一喝，“你瞅瞅你這個德性！你一把年紀了，認賊作父，甘當漢奸，我告訴你，日本人是在利用你，卻打心眼裏看不起你這種人！連自己的同胞都敢出賣，你還有什麽臉麵活著？我真替你八輩祖宗害臊！”
    村上花子噌地掏出手槍，對準陳三的額頭：“你再胡言亂語？！”
    陳三爺挺起胸膛：“來！開槍！來呀！來呀！”
    聲音嘶啞，青筋暴起。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赤麵蜘蛛、三尾毒蠍、藍色妖姬一同大喊。
    馬夫哥一看事不妙，立馬掏出槍對準村上花子。
    赤麵蜘蛛、三尾毒蠍、藍色妖姬急忙掏出槍，對準馬夫。
    一時寂靜，所有人屏住呼吸。
    陳三爺問馬夫：“馬夫，你怕死嗎？”
    馬夫哥一笑：“兄弟們都不怕！”
    “那行，咱一起上路！”
    “好！”
    “花子，開槍吧。”陳三爺注視著村上花子。
    藤田浩二趕忙解圍：“花子，不可衝動，事關東南亞大局。”
    村上花子思忖片刻，將槍放下，而後拂袖而去。
    藤田、高淩尉、赤麵蜘蛛、三尾毒蠍、藍色妖姬趕忙跟了過去。
    飯也不吃了，事也不談了，兩大高手也不對賭了，歇菜了。
    屋內隻剩陳三爺、馬夫、柳爽。
    柳爽怒氣衝衝看著陳三爺，陳三爺也一臉嚴峻看著她。
    “馬夫，你先出去。”陳三爺冷言說道。
    馬夫瞅了瞅柳爽，走出了包間，而後把門關閉。
    柳爽和陳三爺對視，突然兩人噗嗤一笑。
    柳爽媚眼一眨：“你什麽時候猜到的？”
    陳三爺嗬嗬一笑：“從你沒離開天津，從你老師被炸死後，你嚎啕大哭，尤其是從你突然進入遠東貿易公司那天，我就覺得不對勁兒，電台不靈了，我就知道組織上又在構建新盤。”
    柳爽笑道：“那是保護你。你們發往重慶的信號被截獲了，上麵覺得不安全，所以不再啟用那套密碼。”
    陳三爺歎道：“沒想到啊沒想到，是你接過了盤子。”
    “回頭是岸，我這輩子總得做點有用的事兒。”
    “誰是介紹人？”
    “三爺，規矩你都懂，不該問的別問。”
    “明白。”
    柳爽將一個密碼本塞給陳三爺：“這是新的聯絡方式，電台波段也改變了。”
    陳三爺接過來，揣入懷中：“你自己要小心。”
    “我代號是‘紅袖’。”
    “今天的戲碼演足了，以後你要保重！”
    “以後你再拿槍指著我，我宰了你！”柳爽怒吼一聲，摔門而去。
    陳三爺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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