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知許武備,模擬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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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較於兄長洛白書房中的焚膏繼晷、文思湧動,知許的“驍騎苑”乃至整個王府校場,則彌漫著另一種截然不同的緊張氣息——那是汗水、塵土、金石交擊與凜冽殺意交織出的屬於武者的領域。
    知許的天賦仿佛天生就點在了武道一途上。他就像一柄急於出鞘的利刃,渴望飲血,渴望淬火,渴望在真正的戰場上證明自己的鋒芒。科舉文試並非他的道路,武舉揚名、沙場建功才是他心中所向。因此,他對自己的訓練嚴苛到了近乎自虐的程度。
    白日裏,他在王府校場上揮汗如雨,騎射、刀法、槍術、力量訓練,每一項都力求做到極致,常常練到筋疲力盡,被小廝扶回房中。
    夜屹川偶爾會來校場巡視,並不多言,隻在他發力技巧錯誤或招式用老時,才淡淡指出一二。但知許知道,父親的目光始終關注著他。
    然而,真正讓知許脫胎換骨的,仍是夜晚進入母親空間後的時光。
    這一夜,空間之內。知許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刻撲向兵法推演軟件或者現代軍事訓練影像,而是深吸一口氣,站到了那台造型奇特的“虛擬實境訓練艙”前。
    這是蘇語茉根據他的需求,小心翼翼地從空間倉庫更深處“解鎖”的新裝備,解釋為“極高深的兵家傳承幻陣,可模擬萬千戰場景象”。
    “父親,”知許轉過頭,眼神灼熱地看向一同進來的夜屹川,“今日,我想嚐試一下‘孤城守禦’。”
    夜屹川微微頷首,眸光深沉:“可,需設定何等難度?”
    “最高難度,”知許毫不猶豫,年輕的臉龐上滿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銳氣,“守軍五千,糧草僅夠半月,城外敵軍十萬,圍三闕一,統帥為……‘名將’級別。”
    夜屹川眉頭幾不可查地動了一下,這條件堪稱絕境。但他並未出言阻止,隻是依言在控製麵板上蘇語茉教過他基本操作)設定了參數。“去吧,記住,為將者,非惟勇力,更重智謀、冷靜與決斷,敗了無妨,知其所以敗即可。”
    “是!”知許鄭重點頭,躺入訓練艙,戴上了感應頭盔。
    下一刻,他眼前的景象驟然變幻!不再是那個明亮奇特的密室,而是置身於一座殘破古城的城牆之上!寒風凜冽,吹動著他的衣甲,空氣中彌漫著烽煙與血鏽的氣味。
    腳下城牆斑駁,布滿刀劈斧鑿和幹涸的血跡。城外,是黑壓壓、望不到盡頭的敵軍營地,刁鬥森嚴,殺氣衝天!耳邊甚至能聽到敵軍陣營中隱約傳來的戰鼓與號角聲!
    饒是知許心有準備,也被這極度真實的場景震撼得心神一凜,腎上腺素急劇飆升。他猛地握緊了手中模擬出的長槍,觸感冰涼沉重,與真槍無異。
    “敵軍開始攻城了!”身邊一個滿臉血汙的“副將”嘶啞地喊道。
    霎時間,箭矢如蝗蟲般鋪天蓋地而來,巨石轟擊著城牆,發出令人牙酸的巨響。無數敵軍如同螞蟻般,頂著盾牌,沿著雲梯瘋狂向上攀爬!
    “放箭!滾木礌石!火油!”知許壓下心中的悸動,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依據平日所學以及看過的那些“上古兵家幻象”現代戰爭片和軍事紀錄片),聲嘶力竭地下達命令。
    戰鬥瞬間進入白熱化。知許仿佛真的成為了這座孤城的守將,每一個決策都關係到數千“士卒”的生死存亡。他調派兵力,查漏補缺,親自帶隊撲殺衝上城頭的敵軍精銳……虛擬的戰場將他所有的潛力都逼迫了出來。
    空間客廳裏,夜屹川通過大屏幕,清晰地看到了知許在幻境中的一舉一動。
    他看到兒子初時的慌亂,隨即的強自鎮定,再到後來指揮若定,甚至偶爾靈光一閃的精妙應對。他也看到了在絕對劣勢下,城池最終是如何被一步步攻破,知許又是如何帶領殘兵進行慘烈的巷戰,直至“戰死”。
    當知許猛地摘下頭盔,大汗淋漓、臉色發白地從訓練艙中坐起,眼中還殘留著未能守住城池的挫敗與不甘,以及一絲尚未散盡的沙場戾氣時,夜屹川走了過去。
    “感覺如何?”他聲音平靜。
    知許喘了幾口粗氣,才澀聲道:“……輸了,兵力、裝備、士氣、後勤……全麵劣勢,難以回天,但……若非最初在西城門調度遲了片刻,或許能多撐兩日。”他開始複盤,分析自己的得失。
    夜屹川眼中掠過一絲滿意。不怕敗,就怕敗不知因。“困守孤城,本就是死局,你能支撐許久,已屬難得。尤其是最後巷戰時的分隊阻擊、交叉掩護,頗有章法,是從那‘上古幻象’中學來的?”
    “是,”知許點頭,眼神重新亮起來,“那些……影像裏,有一種叫做‘特種小隊’的戰法,人雖少,卻極其精銳,擅長利用地形、以少打多、襲擾要害。我覺得很適合絕境下的反擊。”
    “很好。”夜屹川讚許道,“取其精華,融會貫通。這才是學習之道。”他頓了頓,又道,“幻陣雖好,終究與真實手感有細微差別。明日,我讓墨影挑幾名好手,陪你實戰對練。”
    知許聞言大喜:“多謝父親!”
    接下來的日子,知許的生活變成了白日空間理論學習和虛擬實戰,傍晚則與父親安排的暗衛進行真刀真槍的對抗。
    校場一角被劃為禁區。夜屹川親自坐鎮旁觀。與知許對練的,皆是暗衛中精於搏殺的高手,他們不會因為知許的身份而放水,出手刁鑽狠辣,力求一擊製敵。
    起初,知許敗多勝少,常常被打得鼻青臉腫,渾身酸痛。虛擬戰場的經驗雖能提升他的意識和戰術,但真實的體能、反應、疼痛感以及臨敵時那股純粹的殺氣,是需要實戰來磨礪的。
    夜屹川從不插手,隻在每次對練結束後,才冷冷地點評幾句:“下盤不穩,虛招過多,反而漏了破綻。”“對敵之時,豈容半分猶豫?那一槍為何不直刺咽喉?”“背後風聲不對,為何不立即前撲翻滾?”
    他的點評往往一針見血,讓知許冷汗淋漓,旋即恍然大悟。
    知許是個悟性極高的孩子,更有一股不服輸的狠勁。他將父親的指點、虛擬戰場的經驗、暗衛們的實戰技巧迅速吸收融合,進步速度可謂一日千裏。從最初被完全壓製,到漸漸有來有回,再到偶爾能出其不意地擊敗對手。
    這一日,在與一名以速度見長的暗衛對練時,知許並未像往常一樣硬碰硬,而是突然變換了步法,身形如同泥鰍般滑動,利用校場上有限的障礙物進行閃避和突進,攻擊角度也變得極其詭異,專攻人體關節和防禦薄弱之處。那暗衛一時不適應這種完全不同路數的打法,竟被知許抓住一個空檔,用木刀刀背狠狠劈中了手腕,敗下陣來。
    夜屹川猛地站起身,眼中精光爆射:“你方才所用步法與擊技,從何學來?”
    知許收勢,平複了一下呼吸,恭敬答道:“回父親,是結合了‘上古幻象’中一種名為‘近身格鬥術’的技巧,以及觀察墨影他們平日訓練時的發力方式,自己琢磨的。我覺得傳統武學雖好,但有些招式過於大開大合,在狹小空間或者以少對多時,不夠迅捷有效。”
    他越說越興奮:“父親,我覺得我們現在的軍中訓練,或許也可以做一些改變!比如,不一定非要每個人都要練成力能扛鼎的猛將,可以根據士兵的不同體格和天賦,側重訓練不同的技能。有的專精射箭,有的擅長潛行刺殺,有的則練習這種小巧騰挪的近身格鬥,再配以特殊的合擊陣法……”
    他將自己這些日子在空間裏看到的關於現代特種部隊訓練、分工協作、小隊戰術等零零碎碎的想法,結合自己對古代軍隊的理解,興奮地闡述出來,雖然還有些稚嫩和雜亂,卻充滿了令人耳目一新的想法。
    夜屹川靜靜地聽著,麵上不動聲色,心中卻已是驚濤駭浪。他是帶兵之人,深知知許提出的這些“新式訓練法”看似離經叛道,卻直指當前軍隊訓練中的許多弊病——過於強調個人勇武而忽視協同,訓練科目僵化,難以應對複雜多變的戰場環境。若真能取其精華,摸索出一套行之有效的新方法,無疑能極大提升軍隊的戰鬥力!
    “……當然,這隻是兒子的一些胡思亂想,”知許說完,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可能太過異想天開了。”
    夜屹川沉默片刻,走上前,用力拍了拍兒子的肩膀,沉聲道:“非是胡思亂想,很有見地!”
    他目光銳利地看向一旁如同影子般的暗衛統領墨影:“墨影,你覺得如何?”
    墨影躬身,聲音一如既往地毫無波瀾,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讚許:“回主子,二公子所言,雖聞所未聞,但其中諸多技巧,確於實戰刺殺、小隊突襲大有裨益,若能係統整理,去蕪存菁,或可成一套奇兵之法。”
    連墨影都這麽說,夜屹川不再猶豫。他看向知許,目光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鄭重:“知許,將你這些想法,詳細寫下來,不必顧慮是否成熟。為父要將其上呈兵部,甚至……陛下禦覽!”
    知許愣住了,隨即巨大的喜悅和責任感湧上心頭:“父親!我……我真的可以嗎?”
    “為何不可?”夜屹川唇角勾起一抹傲然的弧度,“我夜屹川的兒子,提出的必是良策!放手去做!”
    “是!父親!”知許挺直脊背,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顫。他仿佛看到,一條屬於自己的、迥異於兄長卻同樣輝煌的道路,正在眼前鋪開。而這一切,都源於那個神奇的“師門秘境”,源於父親毫無保留的支持與信任。
    夜色下的驍騎苑,少年眼中的光芒,比天上的星辰還要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