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小時前阿努凱特神廟深洞，張哲翰剛被縛狼索捆過。
    他沒想到，一天之內會被捆兩次，在同一個地方摔倒兩次。
    他更沒想到，中了惡來袖錘的“馬克隆”一直在裝，袖錘壓根就沒起到任何作用。
    之所以不起作用，是因為他是無無境，是紫薇垣，是蒙哥馬利。
    等到現在才動手，是因為他忌憚陸壓。
    以上次的經驗，隻有在張哲翰完全放鬆警惕的情況下使用縛狼索才能不觸發護主模式，一旦捆縛成功便阻斷了裝備欄，陸壓也就失去作用。
    張哲翰此時才意識到，這是個陰謀。
    蒙哥馬利提前潛伏在阿利·伯克驅逐艦上，就是等著他自投羅網。
    綁架總統是個誘餌，他算準了你一定會來，提前設了個局。
    娜塔莎進白宮，總統卻不在，明顯就是計劃的開始。
    勞雷爾赫斯特大街119號遇襲，娜塔莎自然而然會選擇美軍指揮中樞，她並不知道已經落入了預先設置好的陷阱。
    這個陷阱的目標不是她，而是張哲翰。
    蒙哥馬利的思路非常清楚，娜塔莎和她的部隊雖然動靜很大，卻無法在短時間內動搖共祭會的根本。
    真正威脅彌撒計劃的還是張哲翰，擒賊先擒王，隻要抓住或殺了張哲翰，所有攻勢便迎刃而解。
    “你說你不好好祭煉天梯，跑地球來撲騰啥。”蒙哥馬利說話的同時，張哲翰手上又多了個黑亮的環，確切的說是個放大的戒指，這枚戒指不幹別的，隻把五根手指限製住，無法使用扳指。
    上次張哲翰破解了縛狼索，所以這次吸取教訓，加了一道保險。
    就算這樣，他還是謹慎地保持著1米的距離，沒敢像上次那樣薅張哲翰的脖子，那一記回馬槍已經把他刺出了心理陰影。
    “耍心眼我還是不如你。”張哲翰歎了口氣，“怎麽不殺了我，就不怕我再一次翻盤？”
    “我的任務不是殺你，還是那句話，交出仿生人，回去幹你該幹的事，別再給我添麻煩。”
    怎麽聽怎麽不對勁，這不像是蒙哥馬利說的話，“你這是在和我談判？”
    “將來我們有可能是同事，不是嗎？”
    同事？張哲翰猛然想到天蠍，“哈哈，我明白了，你不是不敢殺我，是根本就殺不了我。”
    “呃……”蒙哥馬利一愣。
    張哲翰一針見血道：“死亡考試期間，隻有天蠍可以殺我，對吧？”
    “你很聰明，不過，”蒙哥馬利聲音冰冷，“殺不了你，我可以殺你的女人。”
    “什麽！”張哲翰幾乎蹦起來。
    蒙哥馬利現出鄙視的表情：“你以為詹姆斯·霍華德艦長是誰？那麽簡單的招，你還真信了，自詡多麽聰明，連馮·曼施坦因都認不出來。”
    既然阿利·伯克驅逐艦是陷阱，尼米茲航母怎麽就不是陷阱的一部分？獨眼艦長那麽拙劣的演技居然一點都沒看出來。
    把小春初櫻留在航母上簡直就是爛得不能再爛的決定，等於把羊交到狼手上，張哲翰懊悔不已。
    他不敢嚐試運行扳指，上次的回馬槍僥幸成功是因為先煽騙了葉子楣，加上蒙哥馬利大意，毫無思想準備，而且下墜的時候兩人之間還有一段距離。
    現在他凝神戒備，距離不到1米，即便破解成功，他也能在零點零幾秒要了你的命。
    張哲翰做最後的抵抗，色厲內荏道：“你知道我的底線，誰動了我的女人，我必定不死不休。”
    “笑話！別人怕你，我會怕你？”蒙哥馬利鷹隼般的眼神透出一絲冷笑，“還是想想你自己吧，你不過是棋盤上的一枚棋子，別成為棄子就不錯了。如果你非要和我作對，我不介意殺光你所有的女人。”
    好漢不吃眼前虧，這麽打嘴炮毫無意義，張哲翰假裝歎氣，“好吧，你贏了。仿生人這麽給你？”
    他想的是，封禁狀態下看不見裝備欄，想喚出陸壓都不可能，要我交人就必須解除封禁，隻要解除封禁就有機會鹹魚翻身。
    “別想耍花樣，你還嫩了點。”蒙哥馬利說著，小心地伸出手。
    場景變化，聞到潮濕的氣息，眼前一暗，張哲翰發現自己坐在一塊冰冷的石頭上，一個身形瘦削的男人負手而立，穿著黑色高領衫和牛仔褲。
    很像以前見過的溶洞石廳，兩百多平米，十幾米高，“天花板”綴滿滴水的石筍，石壁一圈幾個吸附式無線ed燈把洞裏照得雪亮。
    “尊上，張翰帶到。”蒙哥馬利躬身道。
    瘦削男人轉過身來，還是“喬布斯”的形象，絡腮胡，嘴角單側上揚。
    “老汪，好久不見。”張哲翰故作輕鬆道，他知道落入清潔工之手肯定沒好果子吃。
    不過還好，既然蒙哥馬利沒下殺手殺雞取蛋，而是帶人來見主子，進一步證明“死亡考試”的推測是正確的，死大概死不了。
    “小兔崽子，給我找那麽多麻煩，真以為我不敢殺你？”
    “要殺早殺了，別那麽多廢話，有屁就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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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嗬嗬，那麽沒禮貌，天後是怎麽管教的。”清潔工不怒反笑，“你喜歡我的仿生人不是問題，等你煉出天梯結，我送給你，現在我先收回來，免得你考試作弊。”
    李鬼遇到李逵，小屁孩完了，就算觸發護主模式，無無境仿生人在太初境本尊麵前，估計扛不住一掌。
    就在張哲翰以為會解除捆縛時，清潔工伸出一隻手一抓一吸，張哲翰身體晃了晃，感覺什麽東西被吸出體外，陸壓便出現在眼前。
    小屁孩伸了個懶腰，瞪著圓溜溜的眼睛看著清潔工：“你誰啊你……”
    話沒說完，清潔工在他頭頂輕輕一拍，機靈的中學生瞬間僵硬，恢複了激活之前的模樣，消失不見。
    張哲翰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這一幕，仿佛被定住了一般。
    你覺得強悍無比的東西，在神的手裏就像玩具一樣。
    張哲翰就像一隻被拔光了毛的雞，菜鳥特有的“草芥”感重又包裹全身，心情沮喪如墜深穀，手腳冰涼。
    清潔工隨手一拂，縛狼索和黑環消失，聲音清冷：“我最後說一遍，好好把天梯修好，不要再壞我的事，否則，就算天後也保不了你。”
    哐的一聲，兩人同時消失，張哲翰定了定神，眼前放著一隻青銅大鼎，赫然正是青鼎。
    意思很清楚，天梯組件還給你，別再摻合地球上的事，該幹嘛幹嘛去。
    【怎麽又斷線啦……】
    封禁已經解除，一切恢複正常，奇怪的是，裝備欄裏的東西一樣沒少。
    清潔工既然能把陸壓拿走，其他裝備應該也不是問題，卻隻拿了仿生人，甚至那件庫努牡的羊皮裙也被嫌棄地扔在地上。
    也許在他眼裏，什麽神佚物都看不上，張哲翰自我安慰著，把青鼎和羊皮裙收入儲物艙，環顧四周。
    這是哪兒？
    石廳是全封閉的，沒有任何出口，連縫隙都看不見一個。
    猛然想起小春初櫻，急忙掏出手機，沒有信號。
    改用血仆係統詢問，還是沒動靜，正準備運起陰遁，小春初櫻回複：“已回到華盛頓，老地方等你，情況緊急。”
    “老地方”隻有一個，就是考夫曼上車的地方，西雅圖勞雷爾赫斯特大街119號對麵800米。
    腳剛落地，就聽見耳邊“嘭”的一聲，睜開眼睛，娜塔莎捂著胸口，噔噔噔倒退。
    十米之外，一名身著黑色作戰服的彪形大漢躍起撲來。
    情急之下，張哲翰駢指一揮，一道若有若無的劍影斬出，大漢猝不及防，慌忙止住身形，雙臂交叉格擋。
    “哢！”
    劍影劈在臂上，大漢後退兩步，沒想到第二道劍影緊隨而至，急忙向後急掠，逃出攻擊範圍。
    張哲翰抓住娜塔莎的手，運起天梭。
    大漢身後十幾名特戰隊員撲了上來，張哲翰左手虛劃，身前出現一團金色迷霧，特戰隊員一撞入便雲化消弭。
    倒計時歸零，場景變化，兩人跌坐在昧古閣客廳的沙發上。
    安娜正拿著遙控器看電視，嚇了一跳，“張翰！娜塔莎！”
    娜塔莎臉色煞白，將軍作戰服左半邊染紅了鮮血，靠在沙發上喘息不已。
    張哲翰急忙取出一塊絳理塞進她嘴裏，拿起桌上的水杯給她喂水，安娜大叫：“吳媽！吳媽！”
    吳媽小跑進來，見狀轉身回去，端了一盆熱水上來，擰了一把毛巾給娜塔莎擦拭血跡。
    娜塔莎氣色稍緩，盤腿而坐，雙目緊閉，五心朝天。
    吳媽端著臉盆下去，安娜問道：“怎麽回事？”
    張哲翰看了一眼娜塔莎，拉著安娜出門來到院子裏，這才說道：“我也不清楚發生了什麽，應該是共祭會反攻倒算，我們敗了。”
    安娜並沒有驚慌失措，冷靜地問：“現在怎麽辦？”
    受她的感染，張哲翰也冷靜下來：“這裏也不安全，你馬上收拾東西，盡快離開，這段時間不要到地球來。”
    安娜簡單點頭：“好。”
    安娜帶著吳媽走後，娜塔莎才緩過勁來，張哲翰迫不及待問：“初櫻怎麽樣了？”
    娜塔莎把長腿放下沙發，“我讓她回西岱了，當時那些人是追殺她的，我給擋了下來。”
    張哲翰懸著的心放了下來，摟住她的腰問：“白宮發生了什麽？”
    娜塔莎已沒有往日的英氣，幽怨地看了他一眼：“你塞進來的定時炸彈。”
    “什麽？”張哲翰不明所以。
    娜塔莎繼續說道：“考夫曼，從裏麵動手，裏應外合。”
    “啊！”張哲翰傻了，沒想到會是這樣。
    “張爾曼不願意跟他走，他假裝做思想工作，等藤原妍子走後，他才動的手。”娜塔莎說著，黯然神傷，“白宮地下戰情室如果從外部攻擊極難攻破，至少逃生時間沒問題，他暴起發難，又是諸天境，如果不是陶一山擋著，我也……”
    考夫曼顯然不是臨時起意，這場精心策劃的陰謀，從西岱就已經開始。
    灣流g700升空的時候，考夫曼就已進入白宮地下戰情室，蒙哥馬利縛狼索套住自己的一霎那，華盛頓反擊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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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環套一環，環環相扣，張哲翰甚至懷疑，範·迪賽爾是不是故意送上門傳送假消息，如果真是這樣，清潔工的算計也太可怕了。
    娜塔莎伏在張哲翰肩上，失聲痛哭：“指揮部……57人……除了我和陶一山……全部陣亡……嗚嗚……”
    張哲翰無言以對，所有的悲劇都是他一手釀成，這已經不是用疏忽大意能說得過去。
    “勝敗乃兵家常事，現在不是悲傷的時候，”張哲翰給她拂去淚痕，“當務之急，是防止全麵潰敗。”
    娜塔莎直起身，攏了攏棕發，藍眼睛重又堅毅，“你說吧，該怎麽做。”
    “你馬上回西岱，bfv進入一級戒備，通知陶一山、藤原妍子和葉卡捷琳娜回去防守bfv總部，同時讓陶一山告知索羅斯協同防禦，別讓共祭會趁機端了我們的老巢。”
    娜塔莎站起身：“我這就去。”
    “還有，地球上殘餘各部全麵轉入地下，化整為零，伺機而動。”
    “好，你自己小心。”娜塔莎說完，就地消失。
    空空蕩蕩的客廳裏就剩下張哲翰一個人，他雙手抱著頭，眼前的世界蒙上一層灰翳，連指尖都在不受控地顫抖。
    挫敗感如潮水般將他淹沒，隻覺靈魂被抽離，空蕩蕩的胸腔裏回蕩著沮喪，如同被洗劫一空的廢墟。
    所有的希望在一瞬間碎成齏粉，曾經熾熱的鬥誌化作灰燼，風一吹便散得無影無蹤。
    你真的隻是一枚棋盤上的棋子嗎？
    你真的甘心隻做一枚棋子嗎？
    還是，你本來就是一枚棋子？
    淡淡的茉莉花香。
    纖細柔軟的手輕撫，熟悉的氣味，熟悉的感覺。
    “李李！”
    張哲翰雙臂一抱，卻抱了個空。
    恍惚在夢裏，他抬起頭，空氣中明明幽香殘留。
    “你還不肯原諒我嗎？”張哲翰對著空氣喊道。
    沒有回應，落針可聞。
    張哲翰突然想到什麽，連忙查看屬性。
    果然，又一次升到20級，剛才的撫摸運行了璧合術。
    急忙在儲物艙裏翻找，一具仿生人也沒有，最後一具送給了葉子楣。
    張哲翰頹然癱坐在沙發上，沒有仿生人，璧合術有什麽用？
    屋漏偏逢連夜雨，天要絕我麽？
    右腳觸到什麽東西，一個奇怪的聲音響起：“?π?tαξoν ?pxα?oν σ?μβoλoν”
    低頭一看，地毯上躺著一具造型奇特的仿生人，鱷魚般的頭，兩米多長，暗金色鱗甲，臂長腿短，腿後麵有尾巴，背上還有薄如蟬翼的透明翅膀，看上去像一隻人形恐龍。
    潘塞索摩！
    之前屢次和潘塞索摩打交道，沒發現他們有仿生人啊。
    即便是有，李維斯又是怎麽得到的？
    獲得仿生人的途徑無非三種，要麽殺了原版繳獲，要麽像陸壓那樣原主贈與，還有就是獲取基因血通過約櫃培育。
    第三種不可能，約櫃在管家手上，而且上哪兒去找潘塞索摩的血？
    所以隻能是一種可能，幻界還有一條並不是眾所周知的規則，當你抵達無無境，會默認有一個仿生人。
    而那些衛道士的仿生人則是後天通過約櫃煉出來配給的，如果哪天九鼎完成祭煉，這種配給的仿生人將會消失。
    無論如何，李維斯在最落寞最消沉的時候送來了最優秀的仿生人，無異於雪中送炭。
    她仿佛在說，不要灰心，我在呢。
    “李李……”
    張哲翰熱淚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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