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天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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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拂塵也是戰利品,就這麽還給你,我是不是很虧?”
    會挽雕弓如滿月,金烏羽箭琉璃般的七彩光澤映著張哲翰討價還價的嘴臉。
    清潔工呆了呆,沒想到這小菜鳥竟然敢敲詐勒索,不過話好像也沒毛病,拂塵確實是他的戰利品,“我放你出上帝之城。”
    張哲翰一點都不買賬“就這?你以為我傻啊,你放不放我都能出去,否則天梯怎麽辦。”
    清潔工實在想不出有什麽東西能拿來交換拂塵,隻好問道“你想要什麽?”
    張哲翰想都沒想道“進內城,沈淵。”
    清潔工麵露難色“內城的事我管不了。”
    “做人咋就那麽不誠實呢?咱倆誰不知道誰啊,不要逼我說破好不好。”
    張哲翰說這話的時候心裏並沒有底,清潔工究竟是不是書僮也隻是個揣測,敢這麽說也不是毫無依據。
    陸壓是清潔工的仿生人,能在上帝之城釋放說明他一直在城裏,問題在於,清潔工是天蠍的職務,你以什麽身份進的上帝之城?
    太初境不可能當衛道士,也不可能是上帝的仆人,唯一的可能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書僮。
    “你果然是……”清潔工說一半沒往下說,歎了口氣,“好吧,不過我還是勸你別去了,你會死在池子裏的。”
    “那是我的事。”猜測被證實,張哲翰心中一寬,許多疑點都迎刃而解。
    “趕著去投胎,真沒辦法。”清潔工說著,伸出右手,“拿來吧。”
    張哲翰一愣,“什麽?”
    清潔工反問道“你身上不是有玉符嗎?”
    問題是怎麽拿,張哲翰這會兒一手執弓一手扣弦,騰不出手拿玉符。
    “你不許動!”張哲翰張著弓小心後退,箭頭始終瞄準清潔工。
    退入拱門,取出玉符遞給紅案,才又出拱門,保持瞄準姿勢。
    紅案在後麵一揚手,玉符暗器般射向清潔工。
    清潔工兩指一夾,握住玉符十幾秒鍾,鬆開手掌,玉符緩緩飛回,紅案伸手接住。
    這就是丹瑪斯說的“備案”?看著像廟裏的和尚開光,是不是也太簡單了。
    “可以還我拂塵了吧?”清潔工問道。
    張哲翰反問道“我怎麽確定玉符是不是有效?”
    “你就那麽不相信我?”
    “全世界都可以相信,就是不能相信你。”
    “好吧,諒你也耍不出什麽花樣,等你進了沈淵再給我。不過,更大的可能性是我自己去池子裏撈出來。”
    清潔工說罷,就地消失。
    他竟然能在天墟使用陰遁,張哲翰想了想也就不再吃驚了,太初境神佚物都不受規則限製,何況太初境本人,那絕對是真神一般的存在,什麽能限製住他。
    沒有人一隻手拿過兩件太初境神佚物,張哲翰取出拂塵嘚瑟地拿在手上,光幕提示出現
    ■
    【名稱太乙玉麈】
    【類別規則類】
    【屬性無】
    【境界太初境】
    【功能歸寂】
    【技能滌塵引】
    【消耗體力70】
    【狀態可裝備】
    【融合度100】
    【備注太乙真人法器,《道藏·天皇至道太清玉冊》卷五"拂子者,淨穢除塵,仙家儀衛也。太乙真人執之,掃業障而登真。"《雲笈七簽》卷七十二《金丹部》"老君持拂,揮三界之塵;真人執帚,辟六天鬼魔。"可融合。】
    ■
    “給我玩玩!”紅案叫著,伸手就搶。
    張哲翰連忙轉身護住,“姑奶奶,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紅案噘著嘴“怎麽了嘛。”
    “這玩意殺人掉基因值,”張哲翰揚了揚拂塵,“你隨手一揮搞死一大片,剛才練級就白練了。”
    “哦,”紅案三隻眼一轉,“那你剛才殺了那麽多鬼,豈不是掉了好幾萬基因值?”
    她雖然莽,卻一點都不笨,張哲翰沒敢說負級的事,敷衍道“我沒事啊,沒級沒境的,掉多少都一樣。”
    紅案眼珠子還在轉,琢磨到底怎麽回事,張哲翰攬住她的纖腰往外走“別想了,小腦瓜子想多了會變笨的。”
    一步跨出天墟,兩人站在青石碑前,刺目的白光如利劍般紮進眼底,鼻腔裏湧入青草混著泥土的芬芳,取代了山洞腐殖質的腥氣,連舌尖都泛起一絲清甜。感受到陽光如細密的金砂,順著脖頸、手背的每一寸毛孔滲入,驅散骨髓深處的陰寒。
    “小心!”還沒來得及適應刺眼的光明,紅案的驚叫混著銳利的風聲灌入耳中。
    “噗!”
    張哲翰睜開眼睛,看見紅案的頭被一把刀劈成兩半,美麗的豎眼從中間裂開,大紅色頹然萎頓。
    刺眼的陽光被一片青色阻擋,皮膚感到尖銳的寒意,左左兩側陰影中,兩道寒光裹挾著勁風襲來,而劈開紅案那把刀也順勢改劈為刺,直擊前胸。
    三名青衣衛三麵夾擊,容不得瞬息遲疑,張哲翰左手將正在彌合的紅案推入天墟,右手本能揮動手中的拂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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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色塵尾劃出一道反向圓弧,幻化出一片白色與玄色混成的光芒。
    三名襲擊者在光芒中寸寸崩解,瞬間褪去所有色彩,化為灰白色的齏粉,被光芒盡數吞噬。
    時空仿佛突然停滯,光芒在寂靜虛無中消逝。
    溫暖的陽光重新照在張哲翰蒼白的臉上,他感覺胸悶氣短,手腳發軟,整個身體被掏空。
    從布囊中取出一顆還元丹塞進嘴裏,顧不得去撿地上灑落的物品,就要往石碑上撞,想去看看紅案怎麽樣。
    突然感到天旋地轉,空氣泛起水波般的漣漪,身體被萬鈞巨力拉扯成波浪形,沒覺得移動,環境卻發生了變化。
    石碑不見了,周圍不再是花草樹木,青草和泥土的芬芳被腐臭與黴味替代,混雜著汗酸、血鏽與糞便的氣息,黏膩地貼在鼻腔裏,令人作嘔。一個不足二十平米的狹窄空間,一麵是胳膊粗的鐵柵欄,三麵是厚重的石牆,牆上布滿青苔,牆縫裏凝結著暗紅的汙漬,不知是幹涸的血跡還是泥漿。
    柵欄外間隔五米是第四麵牆,下方有一道鐵門,鏽跡斑斑。
    身上穿著赤褐色囚衣,腳踝被粗大的鐵鐐鎖住,金屬的涼意順著皮膚爬進骨髓,稍微挪動,鐵鏈便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在密閉的空間裏回蕩。
    一束黯淡的天光從頭頂狹小的石窗漏下,照亮滿地幹草和汙穢, 那扇窗有五六米高,戴著腳鐐的普通人狀態你別想夠著,就算夠著也出不去,它同樣有鐵窗欞,而且隻有一本書大小。
    天獄!
    又中招了,蒙哥馬利用三名青衣衛的代價把你弄進了上帝之城的監獄。
    青衣衛打不過你,卻可以逼你出手,最佳地點不是在上帝之城的出入口,而是在天墟的石碑前。
    在光線驟變的瞬間合擊,無論誰殺了誰,最終的贏家一定是蒙哥馬利。
    呂載揚曾經說過,任何人犯了天規,都會被天獄自動關押,裝備欄所有武器都會被沒收,敕牌也會被收走,所有技能、功能都會失效,你想逃脫絕無可能,除非重新獲得敕牌,否則永遠出不去,仆人們可以來撈人,以敕牌相威脅。
    張哲翰急忙伸手去腰間摸布囊,沒摸著。
    布囊沒了,裏麵的天象雷戟、敕牌和拂塵都沒了。
    囚衣的粗糲蹭得皮膚發癢,穿在身上的那些“外掛”也全都沒了,半麝皮履、海妖王緊身衣和垃圾手套都被扒光。
    除了右手拇指上那枚扳指和脖子上的長命鎖。
    琥珀色的扳指發出若隱若現的光,仿佛在呼吸,又像在倔強地抗爭。
    扳指沒被收走很好理解,上帝之城的規則無法作用於太初境神佚物,所以收不走後羿弓,可這長命鎖不過是普通神佚物,怎麽也沒被收走?
    拂塵同樣是太初境神佚物,為什麽被收走,張哲翰推測是因為沒來得及放進裝備欄進行融合,還不是你的,被當成一般神佚物收走了。
    全身被扒光,任何技能和功能都不起作用,又是負級,無疑處在有生以來最危險最脆弱的狀態,心中湧起難以言狀的恐懼。
    “嘭!”
    張哲翰試著往牆上拍出一掌,隻在青苔上打出一個掌印,露出的花崗岩毫發無損。
    又試著去掰鐵柵欄,紋絲不動。
    想想好笑,“永遠出不去”的天獄,哪那麽容易撼動。
    用清潔工給的那枚玉符應該能出去,可惜在紅案那裏,其實帶進來也沒用,同樣也會和其他東西一樣被褫奪,根本就沒機會用。
    哐啷,吱嘎嘎。
    柵欄外的鐵門開了,進來一個人,走到鐵柵欄前,拉下青色披風上的三角帽,露出一張英俊的臉,鷹隼般的眼睛透著陰鶩氣。
    天監,蒙哥馬利。
    張哲翰心裏慌得一批,這時候蒙哥馬利隻要動動手指就能要了自己的小命。
    死也要死得有尊嚴,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慫,張哲翰強裝鎮定道“你來殺我?”
    出人意料的是,蒙哥馬利絲毫沒有動手的意思,而是以談判的口吻說道“隻要你同意合作,我可以放你出來。”
    張哲翰心中稍寬,順著話頭敷衍“怎麽合作?”
    蒙哥馬利波瀾不驚道“交出九鼎,同意擔任天凶。”
    換成大白話就是說,我要天梯控製權,你來當我的手下。
    這句話雖然毫無新意,但證實了他的野心,既然是談生意,肯定高開低走,張哲翰試探道“可是天蠍說,殺了你,我就是紫薇垣。”
    蒙哥馬利沒有否認這種可能性,而是說了個老生常談的理由“你不能殺我,我是你父親。”
    張哲翰沒有掉進“父親假說”的自證陷阱,反戈一擊道“既然你是我父親,為什麽還要沒完沒了殺我?”
    邏輯很簡單,我就當你是父親,我不殺你,可你為什麽要殺我,這是父親該幹的事嗎?單憑這一點就足以證明你這個“父親”是假的。
    蒙哥馬利噎了一下,勉強道“我知道你死不了。”
    張哲翰已經得到了想要的,“父親”問題糾纏下去不會有結果,也沒什麽意義,於是開始試探另一個問題“你兒子我誌向遠大,怎麽可能屈就區區天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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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哥馬利冷冷道“通過死亡考試再說吧,畢竟北極星之下有三垣,你不用弑父也能和我平起平坐。”
    “三垣”即紫微垣、太微垣、天市垣,這不是重點。
    “通過死亡考試再說”的意思是你還能繼續考試,你還有明天,張哲翰突然就不怕了,蒙哥馬利沒想殺人。
    是不想殺,不能殺,還是殺不了?
    張哲翰換了個視角試探道“我幫你殺清潔工吧,那樣你就可以上位了。”
    蒙哥馬利微微一震,“別胡扯了,就憑你,怎麽可能。”
    沒說不想,也沒說不行,而是說你做不到,戳到痛點了,他還真想謀朝篡位。
    張哲翰手中現出後羿弓,挽弓瞄準。
    蒙哥馬利下意識閃躲,隨即恢複鎮定。
    “騰~~”
    金烏羽箭離弦,射向蒙哥馬利,但蒙哥馬利卻連眼皮都沒眨一下。
    不是他不怕後羿弓,而是他知道金烏羽箭根本就射不著他。
    確實,羽箭抵達鐵柵欄時,虛空再次泛起水波般的漣漪,箭矢消弭於無形。
    張哲翰確認了一件事,自己很安全,蒙哥馬利就算想殺也殺不了。
    胳膊粗的柵欄其實是一道結界,外麵的人殺不了裏麵的人,裏麵的人也殺不了外麵的人。
    囚室竟然成了保護罩,真是意外啊,倒也算公平,從法律的角度說,囚犯未經審判定罪,誰也不能殺。
    沒了性命之憂,張哲翰心中的恐懼蕩然無存。
    蒙哥馬利對張哲翰仍然擁有後羿弓似乎並不意外,他好像不知道陸壓奉命進行死亡考試被俘的事,否則一定會譏笑你為什麽沒把拂塵留住。
    於是局麵出現了微妙的平衡,既然誰也不能把誰怎麽樣,談判也就成了平等的談判。
    但在蒙哥馬利看來,張哲翰用這一箭宣示了能力,告訴你這世上能殺太初境的人不多,我算一個,我能幫你實現野心。
    沉默半晌,蒙哥馬利鷹隼般的眼睛盯著柵欄裏“你真願意幫我?”
    “你不是我父親嘛,不幫你幫誰。”張哲翰收起後羿弓,“就算你不是我父親,聽沒聽說過一句話,沒有永遠的朋友,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
    如果是在以前,獵物不可能有資格和獵人談利益,如今攻守逆轉,蒙哥馬利也不得不承認,誰是獵人誰是獵物的邊界越來越模糊,但他仍然將信將疑“你不會是想哄騙我,讓我放你出來吧?”
    “你大可不必放我,我無所謂,”張哲翰嘴角微微一翹,“你覺得你老板會一直把我關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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