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東沐第一時間向程崗進行了匯報，畢竟事關重大。
    聽過匯報後，程崗臉色陰沉，似乎有話想說，但是卻又努了努嘴沒有說出口。
    “東沐，繼續查吧。”
    “我倒是要看一看，如此膽大包天的違法行為，是怎麽敢在嶺西的行政中心進行的。”
    對於省政府主要領導，省紀委沒有調查權限。但是如今所有的調查，都是圍繞著他所負責的工作展開。
    事到如今，雙方都已經不能回頭，也根本回不了頭。
    對李東沐來說，自己差點命喪環海高速案件，而如今的走私案件又是從案件中延伸出來的，他不會因為覺得壓力重重就放棄調查。
    否則，這就是對自己躺在醫院幾個月的懦夫行為，就是對自己所肩負的責任的背叛。
    “目前矛頭已經指向了郎黎平，若真是證實了他是幕後老板，那邊便如實上交證據，讓國家來懲處吧。”
    隨著多方發力，外調組對沙昆走私鏈條物流端的調查也取得了進展。
    他們找到了一個因分贓不均而被沙昆邊緣化的老部下，名叫黑仔。他深知沙昆心狠手辣，本就心懷怨恨，因此在調查組承諾給予保護並追究沙昆故意傷害其親屬的陳年舊案責任後，終於張開了口。
    黑仔了另一個關鍵信息，再次將矛頭指向省政府。
    沙昆每次走大批量的特殊貨（高純度x土）時，並非全部通過那條廢棄公路，有時為了安全起見，會拆分貨物，將最核心的一部分，混入省政府大領導親屬負責、享有快速通關資格的邊民互市貿易貨物中，並堂而皇之地從正規口岸出境。
    負責打點和對接此事的，是口岸辦的一個主任，此人正是郎黎平一手提拔起來的。
    兩條線索，一條指向省政府內部的信息操作，另一條指向口岸的違規放行，但是都隱隱指向了郎黎平權力的核心地帶。
    李東沐意識到，必須抓住這些線索，窮追猛打。
    在召開分析研判會時，他著重強調了兩件事情。
    “秘密控製口岸辦主任，突擊審訊，固定口供和證據。”
    “對省政府辦公廳信息處那個ip段的所有可能人員進行秘密外圍排查，尋找可疑對象。”
    接到指令後，行動組立刻開展行動。
    當晚，口岸辦主任在睡夢中被帶走。對方顯然是沒有做好心理準備，根本沒有想到自己在上方有天線保護的情況下，還會被帶走。
    更重要的是，在他的家中，還搜查到了大量的現金，以及名貴物品，其中不乏一些明令禁止的珍稀物品。
    同步對他的辦公室進行了搜查，同樣在辦公室發現了大量公文包，裏麵除了有成條香煙，還有一些見不得光的物品。
    麵對突如其來的審訊和部分證據，口岸辦主任的心理防線很快崩潰，並交代了多次受到郎黎平秘書指示，為沙昆的特殊貨物便利並收取好處費的事實。
    “領導，我雖然是口岸辦的負責人，但對方是省政府一把手的秘書，他的話就代表著省長，我豈敢不聽。”
    “再加上沒有抵得住誘惑，因此便一步步的走向了犯罪的深淵……”
    這邊取得了巨大成果，而另一組準備對省政府信息處人員動手時，郎黎平似乎再次通過信息網絡察覺到了危險。
    那名涉嫌操作沙昆服務器的技術人員，第二天竟突然主動向派駐省政府辦公廳紀檢組投案自首，承認自己利用職務之便，受沙昆集團賄賂，私自為其了一些技術谘詢和信息查詢服務，並上交了全部贓款。
    若是其他案件，調查組人員本應是高興的，但是沒有一個人開心的起來，所有人都明白這是怎麽回事，更知道主動投案意味著什麽。
    對方將所有責任大包大攬，徹底切斷了對上的追查線索。
    線索再次中斷！
    郎黎平再一次采用棄卒保帥的方式，化解了迫在眉睫的危機，其反應之快、斷腕之決絕，令人心驚。
    接連的受挫讓指揮部內彌漫著一股焦躁的情緒，對手就像一個高超的太極高手，總能將淩厲的攻勢巧妙地化解於無形。
    李東沐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走到電子沙盤前，目光再次聚焦在那條蜿蜒的邊境線上。
    郎黎平的防禦看似完美，但一定有弱點。
    他的弱點是什麽？是傲慢？是多疑？還是……
    李東沐默默抽著煙，經曆了環海高速案件後，他變得更加沉著冷靜。
    尤其是麵對瓶頸問題時，焦躁的情緒已經消失不見。
    一根煙即將燃盡……
    突然，一個念頭劃過李東沐的腦海。
    郎黎平如此急切地切割、如此謹慎地防禦，恰恰說明他害怕。
    而他的害怕應該不隻是一個層麵。他害怕的不僅僅是犯罪暴露，更是害怕失去現有的權力和地位。
    他最在意的是什麽？是他的zz聲譽？是他的權力根基？還是……
    李東沐拿起手機撥通了趙明遠的電話。
    “我們之前的調查，一直集中在l先生如何從沙昆那裏拿錢。但我們忽略了一點他這些年來，通過沙昆輸送出去的巨額利益，最終用在了哪裏？”
    李東沐沒有直呼郎黎平的大名，而是沿用了“l先生”。
    趙明遠一時不太理解問道“您的意思是？”
    “查一下l先生的權力運作。他不可能僅僅是為了貪財而冒如此大的風險。這些錢，很可能被用於鞏固他的權力，經營他的關係網，甚至……為更進一步的晉升鋪路。”
    “我們要認真全麵的梳理一下近年來在幹部任用、項目審批、政策傾斜等方麵，有沒有異常之處？尤其是那些受益方，與沙昆的資金流向是否存在隱秘關聯？”
    這是一個全新的調查方向，跳出了單純的經濟犯罪偵查，進入了更敏感、更複雜的zz生態領域。
    調查組立刻調整方向，在省委的協調下，認真梳理了近些年的海量數據。
    他們將郎黎平主政以來，省政府所有的重大人事任免、項目批複、政策優惠清單、受益企業……進行交叉比對和大數據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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