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悲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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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平線上的餘暉即將燃盡,羅寧幾人來到了距離外牆最近的一個聯排營地裏,這裏彌漫著一股很重的鐵鏽味,即便是香艾草散發出的清香也稀釋不掉。
"情況如何了,找到緩解的辦法了嗎?"
沃拉格朝著落後一步站在他右手邊的牧師低聲問道。
牧師年紀約在四五十歲左右,頭頂中間已經禿了一大片,身材略微有些發福,這說明他小日子應該過得不錯,但此時卻是一副愁眉苦臉的表情。
“回稟大人,情況很不容樂觀,這些傷兵變成腐化人類隻是早晚問題而已,目前我們隻找到延緩病毒發作的方法,根治的方法至今沒有頭緒。”
禿頂牧師搓著手說道,他臉上的有著很明顯的擔憂之色,顯然是在擔心自己給出的答複,並不能滿足沃拉格的要求,畢竟自己接手傷員時,可是拍著胸膛保證一定能夠救活士兵的,但結果到眼下,死在他手裏的士兵已經有十多位了。
那些前來領取屍體的隊長嘴上或許不會說什麽,但心裏肯定對他充滿了意見,覺得他是吃幹飯的,平時就隻會和搭訕軍中女性職業者,亦或者調戲年輕小牧師,其他什麽都不會...
在禿頂牧師忐忑之際,沃拉格緩緩開了口。
“士兵的情緒還算穩定吧?”沃拉格溫和的問道,似乎忘記了禿頂牧師下過軍令狀這回事。
“很穩定,沒人喊無聊,因為牧師會陪他們說話。”禿頂牧師訕笑著說道。
“軍令狀這件事,你不是正規隨軍人員,可以無視,但你這種把教會成員當下屬使喚的行為,多少有些過分,回去後要注意一下。”沃拉格很隱晦的提醒道。
“感謝大人您的提醒,回去後我一定改!”禿頂牧師義正言辭的保證道。
沃拉格點了點頭,接著又問道:“你和這些傷員說過治不好的結果了嗎?”
“沒有,我怕他們接受不了這個結果,最後鬧出什麽事情來,所以一直沒有透露,隻說這種病醫治起來可能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行,你去將所有人召集起來,做好後直接帶著其他牧師去營地門口,會有侍衛護送你們離開。”
禿頂牧師沒有詢問為什麽,麻溜指揮力工將其他帳篷的傷員也搬到聯排帳篷裏,接著又吩咐下屬集合。
僅僅隻是一會的功夫,聯排營地內便坐滿了人,傷者與牧師各占據一側, 雙方之間涇渭分明。
“人都到齊了吧?”沃拉格拍了拍手詢問道。
之前提到出發前有兩件事要處理好,第一件是和討伐軍成員交代計劃,目前已經做好了。
第二件則是安置傷員。
羅寧讓沃拉格告訴這些傷員,他們已經沒有救了這個殘酷的現實,並且還要求沃拉格說服這些傷員,在真正安眠之前,他們需要燃燒自己,為討伐聯軍清繳計劃貢獻最後一絲力量。
這不是一個好差事,如果有選擇,沃拉格根本不想做這個惡人。
他的心不是鐵做的,在聽到傷員刻意壓低的哀嚎時,內心也會對自己接下來將要說的話感到難受。
但現實是殘酷的,即便心裏再難受,這事最後還是要落實下去。
“相信你們應該已經聽到了馬蹄聲,大部隊已經出發了,準備去解決這次災害的源頭,如果不出意外,一個月後你們就會是英雄了,你們會成為家裏人的驕傲,同時也會受到街坊鄰居的尊敬和愛戴,皮相好一點的小夥子,或許還能獲得那些家裏女孩多的貴族青睞...”沃拉格開了一句玩笑。
周圍傷勢比較輕的士兵紛紛配合著發出了輕笑聲,重傷員則是哼哼兩聲,證明自己在聽。
“好消息已經說了,現在我要說一個壞消息,這個消息就是你們看不到討伐勝利那一天的畫麵了,家人熱淚盈眶的擁抱、鄰裏豔羨的眼光、貴族殷切的問候,這些你們都享受不到了...”
哄笑聲止住了,現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許多士兵大張著嘴巴,顯然還沒有接受上一秒還回蕩著喜悅的笑聲,下一秒便陷入死寂的殘酷結果。
沃拉格再次重複了一遍,肅穆的聲音在營地內回蕩,待到尾音消失,許多傷兵眼中殘留的光澤也隨著消散了。
“但你們還有選擇的機會,是選擇在這裏等死,然後悲慘的死去,事後不會有任何人記得你,還是將生命燃燒在戰場上,光榮的戰死,讓自己名字被銘刻在豐碑上。”
“你們願意一路跟隨我來到這裏,是的榮幸,我向你們保證,即便我也不幸戰死了,你們的家人仍舊會得到最穩妥的照顧。”
“所以,士兵們,將擺在你們麵前的酒以狂化藥劑一起喝掉,然後咱們出發前往貝倫諾第,不要讓其他兄弟的努力白費。”
看著水晶瓶裏橙紅色的液體,一位傷兵忍不住發出了幹嘔聲。
一位和沃拉格有著相同發色的男性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他凝視著沃拉格,有些絕望的詢問道:“舅舅,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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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的是沃拉格姐姐的兒子,一個品行很不錯的年輕人,放著優越生活不去享受,毅然跟隨他來到了遍布屍體的死地。
看著眼前的青年,沃拉格淡淡的搖了搖頭,“時間上來不及,病毒發作時間太快了,你們撐不到源頭被解決那一刻,與其變成沒有理智的野獸,不如選擇一個對你自己以及家族都有利的方案,我相信姐姐會為你感到驕傲的。”
青年低頭,聲音有些木然。
“舅舅,你是想讓我們自願成為耗材,然後去送死嗎?”
沃拉格沒有欺騙對,很直接的回複“是的。”
此話一出,傷兵群體立即一片嘩然。
“我還不想死啊,我的妻子剛為我生下一個女兒,我名字都還沒有給她取...”
“你可真幸福,我家裏人全沒了,不論是喜悅,亦或者是榮譽,最後都不會有人知曉。”
“公爵大人到底是什麽意思?”
“大人的意思,是咱們既然活不了,不如趁著還能動,給其他還在努力的兄弟幫幫忙。”
“可是,既然不論如何都要死,為什麽就不能選一個比較舒服的死法呢,反正都要死了對吧...”
“到了現在你還能說出這種話,你怎麽想的?揚名立萬的機會隻有這一次,你如果想要當老鼠,兄弟們也不會怪你,但被你辜負的家人具體是怎麽想的,我們就不能保證了,希望逢年過節他們還會願意在你衣冠塚前擺一束花吧。”
最後一句話擊穿了許多膽怯士兵的心房。
出征前,家人驕傲為他們送行的畫麵至今曆曆在目,可眼下,他們卻要做出讓家人感到無地自容的選擇。
想到家人在別人指點下頭也不敢抬的畫麵,一些本來心中有些猶豫的士兵,此刻咬緊了牙關,麻木的瞳孔也再一次被堅毅所覆蓋。
沃拉格出來時,羅寧已經做好了出發的準備,他朝羅寧點了點頭,隨後便開始整理起此行需要用到的裝備。
在沃拉格整理期間,不斷有傷兵加入進來,其中許多人身上的感染症狀已經很嚴重了,有些手掌直接變成觸須的形狀,有些則是五官徹底變形,更甚至還有四肢著地行走的。
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們正在逐漸失去人類的形象。
這些傷兵身上有著很濃的一股酒味,瞳孔裏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血絲,搭配上畸形的身體,那畫風真的非常嚇人。
牧師說他們找到了緩解病毒發作的方法,其實那根本就不算是方法,就是使勁的給病患灌酒,讓他處於一種飄飄然的狀態,這種狀態下,身體內部的血液循環會變慢,病毒的蔓延速度也會跟著變慢一些,但隻要過了酒勁,最後病毒還是會複發。
“沃拉格大人,傷兵營應到人數132人,實到132人,請您下達指令。”
一位體表長著尖銳倒刺的士兵朝著沃拉格行了一個軍禮,接著大聲匯報道。
傷兵營內的所有士兵全部都到了,沒有一個選擇留下等死。
沃拉格鄭重的點了點頭,接著環顧周圍,朝著仿佛頑石般緘默的士兵沉聲道,“這裏重點講述一個事情,看到你們右手邊的金屬正方體了沒有,那是一種自毀手段,你們將它按在心髒上,它會檢測你們的心跳,一旦心跳停止,它就會自動激活毀滅程序,將你們周圍的所有敵人全部送上天。”
“現在跟著我的提示,拿起金屬正方體,對準心髒位置,接著按下正麵的圓形按鈕。”
傷兵們跟著沃拉格的提示進行操作,在他們按下按鈕後,金屬正方體就仿佛液體一樣迅速軟化開了,接著變成一個護心鏡模樣的縛甲,緊緊的包裹住使用者的前胸與後背。
這種護甲有著根據體型推演護甲尺寸的能力,所以不管現場傷兵模樣變得多麽奇怪,他們都穿得上。
少數幾個沒穿上的,也是因為畸變導致心髒進行移位,沒找準位置,後麵跟著提示也完成了操作。
穿戴好自毀裝置後,沃拉格又將傷兵帶到了武庫,裏麵早就擺滿了各種流星係列武器。
這些都是羅寧提供的,沃拉格負責精神上的溝通,羅寧負責實際上的補給,這是雙方約定好的。
這些傷兵願意在人生最後時刻再次發光發熱,作為軍隊的高層,他們就必須盡自己所能,滿足這些敢死隊員的一切要求。
沃拉格既然保證了會優待他們的家屬住,那羅寧怎麽說也不能光看著不行動。羅寧便把儲物戒指裏庫存的流星係列武器全部拿了出來,並許諾,參加人員人手一把,並且戰後不用歸還,可以留給家人當做傳家武器。
能被羅寧留在戒指裏吃灰的,自然都是精品!
每一把武器上麵都銘刻了至少十種技能,魔紋堆疊在一起,形成了唯美的刀紋,再加上時不時爆出魔法熒光,置放在武器架上的利刃,光是外表就給人一種無與倫比的精美感。
傷兵們有些無法相信,這些看著像是大人物才有資格使用的武器,竟然會送給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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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拉格大人,這些武器真的是分配給我們的嗎?”一名傷兵舉起手詢問道。
“是的,你們得感謝羅寧大人,你們的勇敢打動了他,所以特意準備了這些武器給你們。
你們當中或許已經有人知曉這些武器的來源,它就是能讓許多冒險家搶破腦袋的流行係列武器,而羅寧大人,就是它的創作者,同時也是創造了軍事史上最偉大奇跡的天才指揮官...”
傷兵們呆愣住了,他們沒想到站在沃拉格身旁那位,看著非常普通的中年人,竟然會是那位名揚四海的傳奇人物。
“不是說那位大人是個年輕人嗎,難道是我聽錯了?”
“你沒聽錯,我也是這麽聽說的。”
“能讓那位大人看到我們勇敢的一幕,這一生已經完美了。”
“我家孩子瘋狂崇拜羅寧大人,要是能獲得他的一段投影石祝福,那該多好。”
聽著周圍的議論聲,羅寧頗有些無奈的看了沃拉格一眼。
沃拉格卻是若無其事的說道。
“你也聽到了,這些士兵說出來的並不是什麽難以完成的願望,他們的期望非常質樸,可能也就耽誤你一個魔法沙漏的時間...”
羅寧閉了閉眼。“討伐結束後你把他們的名字和家屬信息交給我,一段祝福而已,比起他們的付出,這不算什麽。”
沃拉格露出了滿足的笑容,這也算是他對羅寧要求自己出麵當惡人的一個小報複。
不能啥事都要我背鍋,你光站在後麵看戲。
既然接過了指揮權,那麽多少也要拿出一點身為指揮官的擔當來,這可不是給點武器就能彌補的,你得讓他們的家屬知道,他們的付出是值得的。
沃拉格大跨步走進武庫,不由分說的拿起武器塞到了傷兵懷裏。
武器數量比傷兵數量明顯要多,所以沃拉格並沒有按照規定分配,多數是直接塞兩把,遇到熟人,像他那位小舅子,長短利刃、破甲戰錘、重突刺長朔、直接塞了一整套。
分發完武器後,剩下的沃拉格不等羅寧開口,就全給打包走了,他說要讓人給前線聯軍送過去。
對此羅寧倒也沒有說什麽,留下來反正也是在戒指裏積灰,不如分出去,讓它們跟隨主人建功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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