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婷有些渾渾噩噩地離開酒店。
    白江透露的信息太衝擊她的心神，慌張、害怕、膽戰心驚、心有餘悸、鬆了口氣……等各種思緒都在她心裏交織。
    最後，徐婷坐在車裏，長長地歎了口氣。
    她臉上劃過一抹悵然，在發現導演原來什麽都知道後，她所有複雜的情緒歸結為一塊，居然是化為了如釋重負！
    知道了也好，這樣她也不用膽戰心驚地懷揣著秘密，去參與宣傳。
    自從她的助理被人當麵揭穿不恰當的行為後，徐婷總覺得會有這麽一天到來。
    但是在《曙光》拍戲的日子實在是太美好了，大家都在專心致誌地拍戲，沒有人私底下去討論。
    這也讓她有了些許慶幸，以為這些事會隨著助理的辭職，全部都掩埋下去。
    可現在看來，不是不報，隻是時候未到！
    車子裏，司機久久等不到徐婷說去哪裏，不由轉頭看去。
    他不由一愣，徐婷坐在後座上，默默地抱著腿，啜泣流淚。
    司機沉默了下，拿起手機給徐婷的經紀人發了條消息。
    不一會兒，司機就下了車，而車裏，徐婷的手機響起了一陣鈴聲。
    三個小時後，徐婷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她腦海裏回蕩著經紀人之前打電話跟她說的話——
    “如果你覺得《曙光》的宣傳沒有放在你身上，覺得委屈，可以悄悄向狗仔媒體爆料。
    雖然這樣也無法威脅楚導改變心意，但好歹也讓楚導知道，你們也是有被關注的，爆料時候記得帶上白江，不要隻帶你一個人。
    同時你們還可以往錦梨身上潑髒水，她隻是一個女配角，但是宣傳卻拿女主角的待遇。”
    徐婷的經紀人說到這兒，特意停頓了一下。
    “其實還有一個更簡單的做法。”
    徐婷立刻問：“什麽做法？”
    經紀人：“那就是靜觀其變。”
    徐婷皺了皺眉：“你讓我什麽都不做嗎？”
    經紀人：“對，以不變應萬變，現在楚導一意孤行就是要強捧錦梨，很多粉絲也誤會錦梨在這部片裏有很多戲份，那就讓她們繼續誤會下去。”
    徐婷遲疑道：“可是這些到了影片上線後，都會穿幫。”
    經紀人一副很理所當然的語氣：“那就讓楚導去承擔粉絲的怒火啊，你隻是演員，既不是投資人又不是製作人。
    身為演員，你有義務幫劇組宣傳，但如果劇組不用你來宣傳，你也沒辦法，到時候影片因為宣傳時期溜了粉絲，導致成績不佳被反噬，那也不是從你這裏出的問題。”
    徐婷聽出了點意思。
    “你是不是更想讓我作壁上觀，什麽都不管？”她直白地問。
    經紀人說道：“對，現在錦梨勢頭很猛，我們沒必要跟她對上，她強由她強，清風拂山崗。
    現在跳得越歡，到時候塌得越快，你是已經在這艘船上了，無法跳船，能做的就是努力把後續對你的影響降到最小。
    所以我更傾向你隱忍，如果影片成績好，你是女主，屬於你的功勞不會被誰代替。但如果影片成績不行，那反而可以讓楚導跟錦梨背鍋。”
    經紀人這一番話，拓寬了徐婷的思路。
    她回到公寓裏慎重思考了許久，最終決定按經紀人說的去做。
    不爆料，不訴苦，隱身，靜觀其變。
    徐婷也知道，當她選擇了這樣的方式，那就意味著她對《曙光》劇組上線後的成績不看好。
    因為不看好，所以才想要擺脫劇組。
    作下這一決定後，徐婷心裏隱隱有種希望電影能夠撲該的想法。
    “我不能選擇爆料，楚導知道很多事情，一旦我對狗仔爆料被楚導抓住，他可能會把我在劇組裏的糗事也爆出來，所以我隻能沉默。”
    “我的戲份該拍都拍了，如果全盤改動，幾乎把我這個女主都刪掉。
    但我戲份也很重要，楚導不會冒這麽大的風險，頂多是給錦梨增加一些高光線……隻要我的戲份沒改動，這麽點高光線不足為慮。”
    徐婷安慰自己，如此說道。
    “忍忍吧，再忍忍，錦梨撐不起來的。”
    同一時刻，貓爪直播的高層開完會議後，就立刻對其他部門下了好幾個任務。
    其中一個任務，就是把錦梨剛剛直播，也就是挖魚塘這個直播，從中選擇截取30s的畫麵片段，用來做【知識宇宙】的推流！
    宣傳推廣部的人收到這個任務，都有點震驚，以為自己聽錯了。
    “主管，你確定沒有聽錯，這是給【知識宇宙】做推流，而不是給貓爪直播做推流？”
    收到任務通知的員工都驚呆了，連連問了自家主管好幾遍。
    主管肯定地說：“對，就是給【知識宇宙】做推流，你趕緊截取有效片段，如果沒有30s有趣片段，那就用剪輯，快點，一個小時內要弄好！”
    等主管走後，員工一邊在工位上挑片段，一邊跟其他同事溝通。
    “真稀奇，那些領導居然舍得給【知識宇宙】做推流，我以為在app成立那一天，請錦梨轉發，就是他們所做的最大努力了。”
    “是啊，怎麽這次分給了【知識宇宙】，以前都是給貓爪直播app。”
    “有沒有一種可能，高層見識到了【知識宇宙】的潛力，打算主推【知識宇宙】了？”
    這個猜測一出，立刻就被其他人否認了。
    “不可能，知識宇宙的盈利比不上直播，那些主播多火啊，貓爪好端端放著聚寶盆不經營，轉而經營一個小專欄？”
    大家同為公司的員工，自然知道【知識宇宙】這款APP，隻是起源於貓爪直播的一個專欄。
    如果不是專欄越做越大，吸引了很多前來學習的網友，再加上錦梨也傾向讓專欄獨立出去，不然【知識宇宙】恐怕還掛在貓爪直播APP上，當一個還不錯的附屬品。
    大家一邊聊天，一邊截取了30s的片段出來，都覺得不錯，才傳給了主管。
    此時，還不到一小時。
    主管看完片段後，也覺得可以，立刻往上傳。
    其他部門同步跟上，接下來不到半小時，錦梨挖土的30s片段，出現在各大媒體的廣告投流上。
    廣告詞同步寫著：【來知識宇宙，一起看東升西落，看錦梨如何挖土建魚塘】
    這是第一個版本，第二個版本為：【無數次的辛勤澆灌，才有了獨特的玫瑰，你有你的玫瑰，我有我的魚塘】
    第三個版本更為簡單直接——【來知識宇宙，看錦梨在線挖土建魚塘！】
    貓爪直播對同一個視頻，三個不同版本的廣告進行投流跑量，結果第三個版本起量的效果最好。
    許多人不由心想：看來網友真的對錦梨挖土更加感興趣。
    有些網友刷到了這條廣告，還特意分享了八卦論壇上，吐槽還以為是什麽網頁遊戲廣告，沒想到是知識宇宙的投流宣傳。
    【挖土建魚塘還讓人覺得真誠點，能感覺錦梨是真的想要做好某件事，比一些明星開播一言不發地壘石頭更有觀賞感】
    【一直認為明星開播都是專門給粉絲看的，粉絲覺得行就行，吃瓜網友覺得敷衍，粉絲還心疼正主，懷疑是不是有抑鬱症呢！】
    【默默看完30s廣告的我，感覺錦梨的格調都被貓爪娛樂拉低了（捂臉）】
    【但不得不說，我真的很好奇錦梨挖土建魚塘是什麽樣，為此特意下載了知識宇宙】
    貓爪直播特意截取錦梨的片段，對知識宇宙進行了投流宣傳，並沒有通知錦梨和晨曦娛樂。
    但錦梨的粉絲很厲害，投流廣告上線的半小時內就發現了，還一直在艾特晨曦娛樂。
    所以很快，隋玲芳也知道這件事。
    錦梨在貓爪上直播，與貓爪簽了專屬合約，她的某些直播片段是能拿來給貓爪用作宣傳商用的。
    這個沒問題。
    但隋玲芳發現這個投流宣傳是給知識宇宙APP引流後，反而警惕了。
    錦梨並沒有跟這款APP簽訂任何合作，所以按道理來講，貓爪沒有權限拿錦梨的直播片段用來給知識宇宙引流。
    隋玲芳翻出了合同，詢問了公司的律師，得到了肯定的回複後，立刻致電了貓爪。
    鍾文坤立馬說道：“我今年負責主播簽約事務，沒有管營銷宣傳這塊，我先去問問核實，你放心，我絕對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作為最先給錦梨牽線搭橋，簽約進貓爪傳播的伯樂，隋玲芳對鍾文坤還是挺尊敬的。
    鍾文坤在貓爪直播裏的地位也不一般，已經掌握了部分公司股權，隨時都可以退休。
    現在還在工作，真就是全憑熱愛了。
    鍾文坤究竟知不知道這件事，隋玲芳不想深究。
    鍾文坤這邊。
    他還真的不知道這件事。
    他現在負責主播的簽約事宜，每天都很忙，不僅忙著簽約，還忙著每個主播的考評與升級，以及續約等等。
    主播在公司裏的福利待遇如何，全靠他來決定。
    所以鍾文坤平日裏行事都很低調，不怎麽參加高層會議，免得有人求人情求到了他的頭上。
    誰能告訴他，為什麽某某董事的兒子，也在做主播呢？
    真求到了頭上，給不給特權，真是個難辦的問題。
    鍾文坤打電話了解一會兒，就不由眉頭緊皺，說道：“既然故意拿錦梨的片段去跑量，那就得重新簽訂合作條款啊！”
    電話那頭的人訕訕地說：“坤哥，不是我不想跟錦梨簽，但這件事我沒有發言權，上頭一個電話交代下來，我隻能照辦，我哪敢跟上頭特意提起合同的事。”
    那可是錦梨！
    今年暑期沒有公開露麵，但卻一直霸占熱搜的女人！
    可想而知，想獲得她的宣傳授權，得給很多錢。
    至於上頭是不是故意裝不知道，他不清楚，這件事不能深究。
    鍾文坤無語道：“人家經紀人的電話都打到我這裏來了，趕緊的，把人家的畫麵投流給撤了，要麽另外補簽一份合同。”
    他想了想，說：“算了，跟你說沒用，我找你老大去。”
    鍾文坤掛斷了電話，又撥打了另外一個人的電話。
    短暫溝通了幾句，鍾文坤表達了隋玲芳的想法，並說道：“錦梨不是不好溝通的藝人，晨曦娛樂也不是不容試錯的公司。
    趁現在畫麵片段投流上線的時間久，你們盡快暫停下架，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不用給錢。”
    結果那人沉默了一會兒，用一種無比震驚地語氣說道：“啊坤，我們這個投流片段隻上線了半小時，但你知道這半小時的下載量嗎？”
    鍾文坤又不是沒做過營銷，之前錦梨跟貓爪達成合作協議後，他就用過錦梨的直播間片段去給貓爪做推廣引流，打了旺旺一個措手不及。
    “五萬？一萬？總不可能比這還高，我知道隻是半小時的投流測試，你們不會給上很大的流量池。”
    電話那頭的人驚歎地說：“後台總曝光量有二十萬，而知識宇宙的APP下載量就高達了十萬，驚人的2：1比例！”
    “這……”鍾文坤也啞口了。
    做過營銷的他，很清楚這種比例有多驚人。
    也多虧錦梨是個家喻戶曉的明星，一旦出現在公眾的視線裏，先天性就能獲得停留優勢。
    當網友把30s的投流看完後，都會傾向下載軟件，看看錦梨是不是真的有在挖土建魚塘。
    電話那頭的人不知想到了什麽，欣喜若狂道：“阿坤，你跟錦梨關係不錯，讓她趕緊開直播挖土吧，貓爪給錢請她挖土！”
    鍾文坤回過神來，不由翻了個白眼：“隻怕你根本請不起！這個隻能走拉新分成，不然一次過上千萬的合作費，貓爪一時也拿不出來。”
    “還有，簽合同！”他重點強調道：“既然錦梨的視頻拉新效果那麽好，那就更加要簽合同，晨曦娛樂已經在取證了，你也不想他們告貓爪吧，快點定合同出來。”
    電話那頭的人說道：“我現在就跟他們說，對了，阿坤，錦梨的視頻拉新效果那麽好，你說定什麽合同最合適？”
    鍾文坤猶豫了一下，說道：“定個代言人合同最好，就怕的是錦梨看不上啊！”
    晨曦娛樂很快收到了貓爪直播的回複，還附帶了三份合同。
    隋玲芳沒仔細看合同，就翻到金額那麵看了下代言費，不由眼皮一跳。
    好家夥，貓爪又雙叒叕地來送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