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據補全......補丁？這是......什麽意思？”

    仍未從失去程歆的悲痛之中緩過勁兒來，蘆葉的大腦此刻有些運轉不過來，隻是一臉茫然地看向了冬日晴。

    後者於是淡淡地說道：

    “嗯？我還以為用這種生動而貼切的形容方式來說明，你會更加容易理解才對呢。”

    用手指了指身旁躺著的白天，冬日晴詳細解釋起來：

    “作為頻繁使用【留白】的代價，白天需要以被你們稱作【空白時間】的強製休息窗口，來舒緩能力對身體帶來的負荷。

    就平日而言，這種做法除了會讓她一時間無法使用能力之外，並沒有什麽其他太大風險。

    但涉及到晶石的處理方麵，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由於晶石觸及到這世界‘濃縮的本源’，即便白天能學著蕭遙那樣，將其‘歸還’給世界，這樣做對她自身所帶來的巨大損耗，也不是區區幾次【空白時間】所能夠輕易消化的。

    在上一次她抹除密聯那顆晶石後的昏迷期間，我仔細地檢查了她的各項看似正常的身體指標後，所得出的結論是——

    【空白時間】正在一點一點地，擠壓她的生存空間。”

    “......！擠壓生存空間是指......？”

    “在此前的昏迷期結束之後，她現在每天也必須抽出一到兩個小時來強製休息，期間不能使用能力，精神狀態也會比較恍惚，對吧？

    如今，她又抹除了夕酈的晶石，即便最終依舊能醒過來，每日的【空白時間】恐怕隻會變得更長，達到三四個小時甚至更久。

    而這份空白，是在常規睡眠時間之外的額外占用。

    蘆葉，你好好想想——如果每一天，除了六到八小時的睡眠之外，她還不得不再失去至少三到四個小時，那麽，留給她真正能保持意識清醒、狀態正常的時間，又還剩下多少？

    可以這樣來描述，她的身體乃至精神，都正在逐漸適應‘沉睡’這一越來越頻繁、卻也越來越‘自然’的狀態。

    隨著時間的推移，比起醒著，仿佛‘沉睡’才是她的常態一般。

    抹除兩顆晶石便已至如此程度，再抹除第三顆的話，她就算永遠無法再度睜眼也不奇怪。”

    “......！”

    冬日晴所點破的這些，正是蘆葉最近一直在擔心的事情。

    他甚至考慮過要不要勸說白天放棄去處理宗緣的那最後一顆晶石，但後來還是打消了這種念頭。

    因為他在心中清楚，既然白天已經決定了要把這件事情做完，那麽她就一定會做到最後，而不會因為自己的幾句話或是她自身的狀態，就輕易改變想法。

    但眼下，冬日晴的這番論調，很大程度上從側麵佐證並做實了蘆葉內心的擔憂——

    抹除晶石之後的【空白時間】，正在潛移默化地侵蝕著小白的身體以及意識。

    自己如果不做些什麽的話，終有一天，她或許真的會陷入無止境的沉睡當中。

    “......冬日晴，你有幾成把握能讓小白醒過來？”

    “嗯......？”

    像是被蘆葉問住了一般，冬日晴在做出一番思索的表情過後，輕輕搖搖頭答道：

    “抱歉，蘆葉，這涉及到對結果的預測，我無法像通常那樣，以概率推算的形式回答你。”

    “......就是說，連你都不確定能否成功麽......”

    “是的。”

    冬日晴點了點頭，蘆葉於是進一步提問：

    “那你說的這個‘數據補全補丁’，到底具體是什麽？

    是緩解並治療【印記】副作用的藥物，是能夠刺激昏迷之人醒來的東西，還是真的就如字麵意思一樣，是某些特殊數據的集合？”

    “......”

    微妙地沉默了幾秒鍾，冬日晴輕聲拋回了一句反問：

    “蘆葉，對於這個問題，我可不可以暫時不回答你？”

    “！”

    蘆葉聞言稍稍有些意外——

    意外的並不是冬日晴拒絕回答自己，而是她拒絕的方式。

    此前，隻要是她不願意告訴自己的事情，她要麽會直接給出消極態度，要麽則是轉移話題。

    但這一次，她竟會以征求意見般的口吻，詢問自己她是否可以不作答。

    “......”

    眼見蘆葉似乎陷入了一時的疑思之中，冬日晴便繼續開口道：

    “這會是一次押上她的一切的賭博，蘆葉，我真心希望你能相信我。

    我現在能說的，隻有這些。

    你如果無法接受，我也完全可以理解。”

    聽罷，蘆葉望了望安靜地躺在那裏的白天，在心中下定了決心。

    “最後一個問題，冬日晴，想出這個所謂‘數據補全補丁’方案的，究竟是你，還是你內部曾經的欣的那部分？”

    “......！”

    像是對蘆葉的這個問題感到有些驚訝，冬日晴的表情稍顯困惑。

    隨即，她以往常那機械的語調作答：

    “蘆葉，我就是我，陳欣過去的數據早已與我融為一體。

    我不明白你這樣問有什麽意義。

    你如果仍舊有所顧忌，那我——”

    “好了，我知道了。”

    蘆葉擺擺手打斷了冬日晴：

    “我相信你，小白就交給你了。”

    “！”

    聽得蘆葉如此幹脆地向自己點頭，冬日晴愣了一下。

    而蘆葉已經起身準備走出房間：

    “需要我向緣笙，為你們申請一間專門的實驗室或者特殊病房嗎？”

    “......現在這間普通病房就好，其他一些必需的電子設備，由我自己來解決。”

    “好。”

    見蘆葉推開房門似要離去，冬日晴便開口發問：

    “蘆葉，你去哪裏？你不打算守在白天身旁嗎？”

    “不必了。既然你不願意告訴我詳情，自然也不會希望我在旁邊看著。

    我去梁前輩那裏待一會兒，順便......嗬，順便試著去解開歆那家夥留給自己的謎題。

    你這邊結束之後通知我就好。”

    帶著哀傷的苦笑，蘆葉慢步離開了房間。

    待蘆葉走遠後，冬日晴輕輕歎了口氣，在白天身邊坐了下來。

    她一邊將手搭在白天的額頭之上，一邊低聲自語：

    “信任，還真是一種奇妙的東西呢......

    蘆葉已經做出了他的抉擇，接下來，白天，就看你了。

    你能相信我，也相信她嗎......？”（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