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

    聽完蘆葉這番帶著決斷的話語，白天先是愣了幾秒鍾，而後輕笑著擺了擺手：

    “你、你在說些什麽呐，小夜！

    不要開這種玩笑啦，你是擔心我受不了嗎？

    沒事的，放心啦！你看，我現在不是已經完全恢複了嘛......！”

    看著白天這有些強顏歡笑的表情，蘆葉低聲回應道：

    “......有沒有完全恢複，你自己心裏清楚。

    小白，這幾天我想了很多，有些話我要現在就跟你講明白——

    如果徹底治愈這個世界的代價，是要我失去你，那我決定不再奉陪。

    蕭遙當時可從來沒說過，將晶石‘歸還’給世界，會給你本人帶來這麽嚴重的負麵影響。

    如果那個時候就知道你有可能會因此而醒不過來，我或許根本就不會走上他所引導的這條路。”

    “......！”

    白天聞言一驚，而後蹙著眉低頭思索了數秒鍾。

    接著，像是也做出了某種覺悟一般，她抬起頭來，抬高聲音對蘆葉道：

    “不對......！我覺得小夜你無論如何，都會選擇相信蕭遙、並且支持他的想法與做法的。

    因為你知道這樣做才是最正確的！”

    “......！什麽正確不正確的，我現在才不關心——”

    “小夜——！”

    打斷了蘆葉稍顯急躁的話語，白天斬釘截鐵地，做出了她的表態：

    “我一定會去把那最後一顆晶石，從愛偷襲人的大叔手裏拿回來。

    然後，像之前一樣，我會把它也徹底抹除，‘歸還’給這個世界。

    這是我自己想做的事情，跟蕭遙老大爺已經沒關係了。

    假如老爸還活著，他一定會支持我的。

    小夜，你也會繼續支持我，對不對？”

    “......還真是完全不給你自己留餘地，也不給我留拒絕的餘地呢。”

    蘆葉苦笑著搖了搖頭，攥緊拳頭沉下聲音問道：

    “那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再也醒不過來了，小白，你有想過我的感受嗎？

    你們如果都不在了，我......我又該去哪裏？去做些什麽？”

    “......不會的，小夜。”

    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白天猶豫了片刻後開口道：

    “現在的自己即便去抹除那最後一顆晶石，【空白時間】也已經......已經不會再讓自己，陷入此前那種長時間的昏迷之中了。”

    “......小白，你憑什麽能這麽篤定？又是憑你的直覺嗎？”

    “唔......可、可以說是吧。

    總之，自己已經完全沒問題了，你就不要瞎操心啦！

    況且，退一步來說，就算萬一自己真的又睡過去了，不是還有冬日晴，以及小溪妹妹在的嘛，她們會有辦法叫醒我的。”

    “......！？”

    原本在旁一邊默默聽著二人對話、一邊為蘆葉調配藥劑的藍若溪，聽到這裏不由得愣了一下。

    而蘆葉則繼續道：

    “所以，我是完全沒法動搖你的決心了？

    看樣子，就算我現在說自己不幹了，小白，你也打算一個人去把這件事做完？”

    “嗯。”

    白天認真地點了點頭，隨即又很快補充道：

    “但是小夜，我覺得你不會不幹了。

    你一定會陪我一直走到最後的，不是嘛？”

    “......”

    沒有立即回應白天，蘆葉再度苦笑著低下了頭：

    “嗬......雖然性格大相徑庭，但你們兩個在堅持己見這方麵，倒是有夠相似的啊......

    無論是歆那家夥，還是小白你，到頭來，都隻會按照你們心中所決定的方向前行嗎。

    算了......我不會繼續勸說你改變想法，小白，但是，但是啊——”

    說著說著，蘆葉的情緒逐漸激動了起來：

    “如今那家夥已經不在了，自己沒有能力留住她，而隻能單方麵接受她為自己而死的這個現實。

    她本不該在這種時候死去，她本該還活得好好的才對！

    如果自己能更強大、更聰明一些，她或許就不會選擇用命去換取情報了。

    是自己沒能守護好她......

    小白，自己跟你們不一樣，既不是什麽戰鬥天才，也不是什麽頭腦天才。

    自己隻是一個......想要守護好身邊之人的普通人罷了。

    現在我已經失去了她，如果到最後，連你也無法守護好，那這整個世界對我而言，就不再有任何一絲意義......！

    什麽狗屁晶石，我壓根不想關心！

    我隻關心你的安危，隻有你好好活著，一切才有意義......！”

    “！”

    聞言稍稍睜大了雙眼，白天沉默一瞬後，輕聲開口回應：

    “不要這樣說，小夜。

    還記得嗎？之前在永光時，你對我說過——你不會丟下我一個人。

    我也一樣哦，自己也是絕對不會丟下你的。

    而程歆她，也不是為了讓你這般內疚，才會甘願赴死的。

    她不會希望看到你因她的死，而陷入如此的自我否定當中。”

    停頓片刻，在嘴角掛起一絲微微的笑意，白天盯著蘆葉的眼睛又道：

    “而你所說的天才，到底是什麽樣的，自己也不太懂呢。

    不過小夜，對我......對我們而言，你從來都不需要是什麽天才哦。

    你是我們的英雄，是我們最愛的人，是照亮了我們未來的人。

    你，就是我們的世界。”

    “......！”

    聽了這些話，蘆葉久久地愣住了。

    這些天來他心中壓抑已久的悲痛與苦悶，因白天這一番不同尋常的話語，而得到了意外的紓解。

    白天走上前來，輕輕將蘆葉摟入懷中，兩人就這樣無聲地相擁了許久。

    一直在旁聽著的藍若溪，這時在悄悄地抹著眼淚。

    從心底為二人感到欣慰的同時，藍若溪卻也察覺到了一些蘆葉一時間沒有意識到的微妙細節——

    剛才白天前前後後所說的這些話，並不太像她平日的言語風格。

    雖然從內容上來講，這些應當隻有白天本人能說得出口。

    但從說話的方式、條理和措辭聽來，卻似乎......更接近於另一個人的風格。

    另外，白天剛剛話中那個同時指代她自己與程歆的“我們”，也讓藍若溪聽得稍微有些在意。

    那仿佛......像是完全代入了兩個人的共同視角，而做出的真心表述。

    最後，也是讓藍若溪在心中最為困惑的一點，是剛剛白天提到她時，對她所用的稱呼——“小溪妹妹”。

    以往，白天稱呼藍若溪時，跟蘆葉一樣，都是直接叫她“小溪”；

    而會特意加上“妹妹”二字的，隻有一個人，那便是程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