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死後，靈魂破碎為兩半。”
    “一半成了你，另一半……”
    秦厭看向秦羅煙。
    對秦尚遠來說，那是聖女。
    “靈成了兩份，但軀體卻隻有一具，那墮神軀，就融合在了你的靈魂中。”
    “隻有你具有軀體，而羅煙則一直以某種奇怪的方式，附著在你身體中。”
    “你們跋涉在灰海廣袤的大陸上，因為在衝擊之中受了重傷，每幾百年就會陷入一次沉睡。”
    “幾萬年前，你在一座峽穀深處，救下了一團還不具備位格、但已有意識的魔靈，這個魔靈天性活潑好奇，孤身來到了灰海中觀賞這裏的景色。”
    “在你的幫助下，她在如今大食國的南邊，一條叫尼羅河的地方開辟了綠洲，成為了那裏人人擁戴的生命、花樹之神。”
    “因為人類的崇拜、信仰，她也便有了形體和位格。”
    “而你，也因為體內充盈的火元素，被那些人類奉為太陽神。”
    “在那個還沒有文字可以記載的時代，你和芙羅拉共同統治了那裏上千年。”
    秦尚遠眼瞳微動：“那團魔靈，就是芙羅拉？”
    “對。”秦厭點頭，“不過，你很快陷入了長達百年的沉睡。”
    “就在沉睡後不久，摩洛克為了奪取芙羅拉的女爵之位來到人間，可是他又覬覦人類對太陽的崇拜，於是盜取了你的神名，頂替你成為了太陽神。”
    “有人依舊崇拜，而有人識破了詭計，於是信仰烈火的人，也就此分為了兩派。”
    “白烈火埃十克，黑烈火伯佐爾？”
    “應該是吧，”秦厭緩緩歎息，“但神話隻能還原一部分真相。”
    “芙羅拉被摩洛克打得瀕死，隻能逃離了那座國度，但人類也無法忍受摩洛克的暴政，由強製契約形成的帝國最終瓦解。”
    “緊接著，就是你從沉睡中蘇醒，救下芙羅拉，把這個小偷打得滿地找牙。”
    秦厭笑著說。
    “後來你尋找下一個沉睡地，來到了腳下的這片土地，”秦厭繼續說，“那時候，還是戰國，那是一個妖魔群雄並起的時代，活躍在人間的不僅是人類，還有惡魔。”
    “因為一些原因，撿到你的斬妖世族，在無意間幫助嬴政一掃六合，統一了天下。”
    “隨後帝王契訂立，秦、夏兩家，獨立於皇權之外，但也不得幹涉帝王人間事務。”
    秦尚遠低聲說：“那是快一千年前的事了……”
    “是啊，人間一千年，摩洛克的怨氣也還沒消，這不追過來尋仇了麽？”
    秦厭輕笑。
    “但芙羅拉也惦記著你，追過來了。”
    “難怪那時候她會罵我負心漢……”
    秦尚遠想起自己在塟魔之井，釋放芙羅拉的時候。
    那是他自己記憶中和芙羅拉的初見。
    但在芙羅拉看來，這不過是老友的重逢。
    “秦尚遠，她愛上的是這具靈魂。”秦厭說，“無論輪回多少世，她都會穿越山海，找到你，用她能想盡的所有方式，陪在你身邊。”
    秦尚遠不由得想起那個窩在小屋裏打遊戲的宅女來。
    他愣了愣神：“隻為了報答……那些恩情麽？”
    “有些事，在這世間是注定的。”秦厭看著樓外的燈火，又說，“無關命運，隻因羈絆。”
    “但看起來，夏虎萌好像也知道墮神軀的事？”秦尚遠問。
    “嗯，這在秦夏兩家是公開的，怎麽，你們把它當做秘密？”
    “也不說秘密……”秦尚遠在想著怎麽措辭好一些。
    “若是有關未來的，就別告訴我了。”
    秦厭苦笑。
    “我作為窺天者，能看到些許未來的走向，但還是給我留一些希望吧……知道了那些注定會發生的事，就好像被什麽東西給操縱了一樣無力。”
    “哦。”秦尚遠心情複雜地點點頭，“接下來……”
    “幫我想想說辭吧，然後再帶蠻兒她們逛逛燈會，反正你是我我是你，誰來都一樣。”
    秦厭說完就跑了。
    跑了……
    留秦尚遠一個人淩亂。
    你媽的秦小滿……怎麽比我還賤啊。
    秦尚遠回過神來，夏虎萌正以審視的目光盯著他。
    “啊……是。”秦尚遠咽了口唾沫，點點頭。
    “這就是你……”夏虎萌指著芙羅拉。
    哪成想這個胡姬直接伸手抱住了秦尚遠的胳膊。
    整個人像片膏藥一樣貼了上去。
    “嗚呼！胡姬都這麽大膽的嗎！”
    滿酒肆看熱鬧的讀書人都羞紅了臉。
    夏虎萌輕輕一扯，就將胡姬給拽了下來。
    她毫不費力地將胡姬拎了起來，表情有些複雜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秦尚遠。
    “虎萌……這件事說來話長……”
    這件事說來話可太長了！
    秦尚遠哭喪著臉。
    可夏虎萌沒說話，隻是把自己身上的襖子扒了下來，披到芙羅拉光溜溜的身上。
    她還穿著在西市跳舞時的短襦和褲裙，肌膚大片大片的露在外邊，這大半夜的，未免有些太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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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吧，”夏虎萌淡淡地說，“小滿，蠻兒她們還等著你一起逛街呢。”
    秦尚遠愣了。
    不生氣了？
    “喂，你叫什麽名字？”夏虎萌不但沒有生氣，反而關切地問。
    芙羅拉一愣，心說這唱的是哪出。
    結果夏蠻兒笑嘻嘻的，手中一塊花糕就遞過來了。
    她想也沒想一口咬住。
    “芙羅拉。”
    偌大繁華的朱雀大街上，燈火通明。
    夏蠻兒帶著秦羅煙和齋藤一葉，三個女孩蹦蹦跳跳地走在最前麵，看看花燈，猜猜燈謎，眼底倒映著上元節長安的盛景。
    而秦尚遠走在稍後一些的地方，身後跟著夏虎萌和芙羅拉。
    秦尚遠被兩個女孩架在中間，還有些尷尬。
    “你跟我說過，跟著墮神軀的，還有個倒黴家夥。”夏虎萌麵無表情地看著周圍的熱鬧景象，“今天，終於見到了。”
    “你說誰是倒黴家夥？”芙羅拉皺眉呲牙，很不服氣。
    “我一定會處理好的，虎萌你相信我。”
    秦尚遠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要這麽保證，好像那種渣男在微信上聊騷被女朋友逮了個正著才會說的話。
    “畢竟是惡魔，也沒處可去，”夏虎萌淡淡地說，“就待在策天寺吧。”
    “誒？可以麽？”秦尚遠有些意外。
    “小滿大人是策天寺寺卿，寺卿說了才算。”夏虎萌揶揄似的說。
    但這種揶揄又沒有任何調笑的表情，聽著總是怪滲人的。
    秦尚遠對此深有感觸。
    因為蘇柏也喜歡這麽幹。
    “那你就暫時待在策天寺吧。”秦尚遠扭頭對芙羅拉說。
    芙羅拉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摸了幾串炙羊肉在手裏了。
    “你們要麽？”
    秦尚遠和夏虎萌愣了下，接過肉串到了手裏。
    “喂喂喂還沒給錢啊！”
    身後炙攤的老板大吼著追了過來，抬手就要打芙羅拉。
    可芙羅拉狡黠一笑，一溜煙躲到了秦尚遠身後，朝老板做著鬼臉。
    秦尚遠不停賠禮道歉，好言相勸。
    夏虎萌又在一旁拿出了碎銀付了賬，老板才消了氣離開。
    “沒見過這麽淘氣的胡姬！”臨走了還扔下一句。
    “你這一路上吃飯都不給錢？”夏虎萌難以置信地問。
    “錢？給什麽錢？”芙羅拉理不直氣也壯地叉腰道，“哼哼，老娘這麽好看，吃東西也要給錢麽！”
    “李文貞那群人，一路上都把她當傻子對待，沒怎麽給她吃的，隻給她喝水。”秦尚遠在一邊解釋，“餓不死就行……話說你是真能裝。”
    雖然是惡魔，但既然是人類的身體，長時間不進食，也會被餓受不了。
    偽裝的堅強被戳破，芙羅拉也不強行掩飾了，委屈地掉起淚來。
    “你不是惡魔麽？弄點吃的還不容易？”夏虎萌又問。
    “不能隨意對人類使用這些能力，”芙羅拉閃亮亮的眸子看向秦尚遠，“嘿嘿，還是你教我的。”
    秦尚遠看著這張陌生又熟悉的臉。
    很難把她和一千多年後那個窩在意識之海裏的宅女聯係起來。
    “但現在！”芙羅拉說罷，高舉熱騰騰的肉串，像是捧起了珍寶，“老娘！有靠山了！”
    秦尚遠和夏虎萌看到這一幕，心中都不由得一動。
    芙羅拉腦袋一歪，看向秦尚遠。
    “所以我們什麽時候成親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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