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丹鳳門前。
    黑焰衝天。
    上百位界司們按照夏蠻兒的布局，布守住了幾個街口。
    此刻，一道鬼級的巨型結界籠罩住了大明宮。
    黑焰貼著結界邊緣向上燃燒，勾勒出弧形的透明結構。
    結界之內，百鬼嘶吼。
    留守的禁軍們也看到了，他們將這些被黑焰燃燒靈魂的行屍走肉稱為“鬼”。
    銀虎衛、朝廷禁軍和鬼，上千人在大明宮的各個角落廝殺著，黑焰中鮮血潑灑。
    要說朝堂的禁軍為什麽能看到這些黑焰還能不被感染。
    就得提到聖女了。
    這個背後生出羽翼的女人，動搖了這些禁軍的世界觀。
    他們叫她“天降神女”。
    在黑焰即將被後殿的鬼攜帶席卷而來時，聖女不顧肉體的限製，強行動用了天使位格的力量，在含元殿前劃下了一道金色的界限。
    作用類似秦尚遠的淨化矩陣。
    形式上，更類似“祝福”一類的法術。
    正是“神女的祝福”庇護了這些禁軍，讓他們得以在黑焰中保存靈魂，和這些鬼拚殺在一起。
    但施以上千份祝福後，秦羅煙的肉體也支撐不了這樣的消耗了。
    此刻的聖女，正躲在含元殿的一個角落裏緩緩恢複。
    她一邊動用半天使位格的靈治療自己，一邊喘息著聽殿外徹天的廝殺聲。
    不斷有銀虎衛或者禁軍抱著鬼從含元殿的高台上墜落。
    黑焰四處燃燒著。
    含元殿正在塌陷。
    骨肉碎裂、鮮血四濺的聲音和鐵刃碰撞的聲音混雜在一起。
    聖女腦子裏思緒亂飛。
    哥哥來了麽？
    阿姐呢？
    蠻兒從年底就開始咳血，如今戰亂，肯定在長安待不久的。
    芙羅拉追去哪了？她能打得過摩洛克的魔骸麽？
    以及自己會不會死在這裏……
    她現在不是公元2020年的聖女，而是公元756年的秦羅煙。
    聖女就算胸口被徹底洞穿也能勉強續命半個小時，但秦羅煙的肉體卻沒有什麽特別之處，當然會死。
    聖女滿頭冷汗，胸膛起伏著，無端地想起“娶妻”鍾靈來。
    過去受了這樣的重傷，鍾靈都會用那個名叫“影”的契約救走自己。
    她孤零零地縮在宮殿的禦座背後療傷。
    平生第一次有了“恐懼”。
    ……
    和鬼的拚殺中，留守禁軍且戰且退，逐漸落了下風。
    畢竟李隆基出逃的時候帶走的，都是禁軍精銳中的精銳，剩下的都是些迎戰能力不太強的軍士，此刻又缺乏指揮。
    而銀虎衛對這樣的戰事顯然就要熟悉很多，在自己的陣地基本都取得了勝利。
    但就算銀虎衛再怎麽贏，占多數的禁軍退敗太多，黑焰的陣線依舊在朝著丹鳳門推進。
    士氣低落，局麵一片混亂。
    一名龍武軍被逼退到了丹鳳門樓下，這裏已經是結界邊緣了。
    他被比自己更高大的鬼一腳踹翻在了地上，盔甲滾落。
    那隻鬼高聲嘶吼，舉起了手中的彎刀！
    彎刀斬斷了門樓下的旗杆，書著“唐”的旗幟在風中傾倒，而那柄彎刀下一刻就要落在他的頭頂。
    可背後一陣刀劍的破空聲！
    寒光一閃。
    唐橫刀從城門外如同滿弦的箭那樣射了進來！
    刺啦——！！！
    正中鬼的眉心！
    橫刀的巨力直接將鬼整個帶得向後飛了出去！
    龍武軍士還沒從劫後餘生的震撼中緩過神來，接踵而至的便是一陣急促有力的鐵蹄聲。
    將軍騎著戰馬，如同一道獰亮的閃電般闖入了戰場！
    那將軍從他身側騎馬而過，接住了斷旗，霎時間有一陣風掠過！
    將軍一手執旗，在馬鞍上微斜上半身，從死去的鬼顱上拔出剛剛投來的橫刀。
    鮮血被明亮的刀身帶出，揮灑空中！
    將軍勒住韁繩，戰馬前蹄高揚著嘶鳴！
    這一聲戰馬嘶鳴，將周圍的鬼都吸引了過來！
    “扶旗！”
    將軍將旗幟拋到龍武軍的手上。
    直接懵住的龍武軍們倉惶地接住了軍旗，眼見著那將軍飛身下馬步戰！
    染血的軍旗在殿前的狂風中獵獵作響。
    閃著光的披甲身影穿梭在敵軍當中，刀光劍影，所到之處鬼屍皆伏！
    如入無人之境！
    這一刻，無論是銀虎衛還是禁軍都愣住了。
    這位將軍簡直是……萬夫莫敵！
    “是女人！”不知是哪位軍士大喊。
    “紫、紫袍明光甲！”又有人發現了。
    緊接著，所有人都反應了過來。
    所有人都看到了。
    明光甲下的那抹驚鴻一瞥。
    “是女天將！是女天將！！！”
    禁軍們興奮地吼。
    “是虎萌將軍！！！”
    銀虎衛們也興奮地吼。
    “女天將所到之處，我大唐軍士，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禁軍頭子怒吼著，提刀第一個殺入敵軍。
    “弟兄們！給我殺！”
    “殺！！！”
    士氣前所未有地高漲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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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軍士們再度投身廝殺！
    夏虎萌在自己身前硬生生砍出了一片空地。
    她喘息著，撲滅甲衣上的黑焰。
    舉起刀。
    “界司！展開寺卿的煉金矩陣，驅散漆黑！”
    “領命！”
    鬼級結界灑下金光。
    黑焰之上的漆黑緩緩褪去，隨之褪去的還有熾亮的火焰。
    無數細小的蟲屍從鬼的軀體上剝落，如同白雪般灑滿了大明宮。
    隻有小滿寺卿才能號令這些火之精。
    所以他留下的矩陣，既驅散這些漆黑，也會一並殺死火之精。
    否則火之精產生的火勢將會失控。
    剝落了黑焰的鬼屍們忽然陷入了短暫的靜默。
    但不久之後，這些眼球漆黑的鬼就會再度醒來。
    “全軍聽令！”
    夏虎萌抓緊這個間隙大吼。
    含元殿的無論是禁軍還是銀虎衛，紛紛停下了動作，看向這位女天將。
    “退後列陣！”
    “弓手、弩手、步兵為中堅！抵抗殿前敵軍！”
    “禁軍騎兵與銀虎衛一同分布兩翼，衝擊側翼通往後殿的稀薄敵軍！”
    訓練有素的軍士們緊張而迅速按照夏虎萌的命令列陣。
    “弓弩手——”夏虎萌看著那些密密麻麻正要恢複行動的鬼屍，“放箭！”
    刺啦——！！！
    萬箭齊發，將不少鬼屍紮成了篩子！
    對鬼屍而言雖不致死，但有效削弱了這些曾經還是禁軍的鬼屍的力量。
    弓弩手放箭後，步兵迅速頂上。
    弓弩手們退到陣後，換上了步戰用的唐刀。
    現在剩下的，就是拚殺。
    “敵軍雖眾！但行屍走肉！不足為懼！”
    夏虎萌對著全軍大吼。
    “我大唐將士，難道還敵不過這些歪門邪道麽！”
    “殺！”
    “殺！！！”
    無數聲怒吼氣吞山河，重整的士氣的軍士們再度衝鋒陷陣！
    戰馬嘶鳴，血肉橫飛，戰線果真開始逐漸往後殿推進！
    夏虎萌滿眼殺氣，奪來陌刀。
    她一刀斬碎麵前騎著戰馬的屍鬼，直奔著含元殿去。
    迅鷹告訴她，秦羅煙還在殿中，孤立無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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