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骨戒中的龍之力被喚醒了？唐凱斯特……竟然真的動手了。”
    富蘭克林·克羅斯雕塑般硬朗的眉毛微微收攏。
    不同於大祭司富蘭克林，克萊曼絲小姐的目光在一陣喧嘩中看向了秦翟。
    克萊曼絲在舞會上策劃這一環節的主要目的是為了試探唐凱斯特。
    羅素家族的驅魔者聚會邀請向全世界發出後，唐凱斯特家族是最先響應的那一批。
    但克萊曼絲作為家族中的牽頭者，總覺得這支屠龍族裔的目的並沒有那麽純淨。
    畢竟羅亞龍這樣的生物已經在歐洲大陸上絕跡快一千年了，以屠龍為業的貝奧武夫家族已經消失，唐凱斯特家族也逐漸沒落，更別說他們還會和“驅魔”有什麽關係。
    雖然亨利·唐凱斯特一直宣稱自己手中的骨戒藏著世上最後一頭龍魂，但她還是想知道唐凱斯特在多年無龍可屠之後，是否真的還掌握著那些超凡力量。
    克萊曼絲經過多方試探之後，結論是“沒有”。
    或許唐凱斯特當初屠龍的力量早就遺失在了時光裏，而那枚骨戒就算真的藏著龍魂，對他們來說也不過是個擺設，是座遺失鑰匙的寶箱，是個可以帶著四處招搖撞騙的幌子。
    但這位華夏來的、文質彬彬的醫生似乎在暗中操縱了一些東西。
    他能控製那枚骨戒？
    看來驅魔者們真是臥虎藏龍啊……
    克萊斯曼心中疑惑，但旋即眉頭舒展，不動聲色地淺飲了一口手中的香檳。
    管他呢……至少原本期待的好戲，已經上演了。
    亨利·唐凱斯特麵紅耳赤，心跳飆升，臉上的神色已經開始不淡定了。
    他難以置信地看向手中的骨戒，一股鑽心的痛楚從指根處蔓延開來，微縮龍骨一般的倒刺密密麻麻地刺進了他的肉裏，像是在吮吸他的骨血！
    怎麽回事？
    “龍脈”好像活過來了？
    自己不過是想嚇嚇這群維京蠻子，眼看就要壓他們一頭了……到底發生了什麽？
    一股無名的恐懼抓住了唐凱斯特的心髒，這枚“龍脈”在家族中流傳了上百年，從來沒有族人能夠喚醒它！
    難道自己真的是被骨戒中龍魂選中的人！？
    想到這裏，亨利·唐凱斯特心中不由得興奮起來，龍脈在自己手中十多年，如今終於醒了！
    自己舉著這枚戒指招搖撞騙十多年……今天終於成真了！
    唐凱斯特摩挲著骨戒，絲毫不顧自己手上已經鮮血淋漓。
    他傾聽著骨戒中傳來的戰鼓一般的心跳聲，努力想要和藏在那之中的龍魂共鳴！
    “亨利、小亨利……你被人耍了啊。”
    唐凱斯特聽到了一聲幽幽的歎息。
    轉眼間，他來到了一片虛無的空間。
    天地無垠，仿佛無限遠的遠處，一頭龐大而美麗的紅龍沉睡在金色的雨幕之中。
    金色的雨幕外圍，有一陣薄薄的黑色的霧氣逡巡著，黑霧仿佛活物，不斷凝聚為實體想要刺入璀璨的雨幕。
    可那層雨幕看似稀薄，卻仿佛渾然一體的鐵桶，又仿佛一層透明的界限。
    黑霧凝聚的實體隻能觸碰到它的最外圍，隨即就像是被刺痛了那樣收縮、飄散。
    唐凱斯特還沒來得及反應，那團黑霧從金雨外圍彌散開來，凝聚到他麵前，緩緩塑成了一道人形。
    那道人形和他的樣子別無二致，頭戴禮帽，穿著正裝，手腕上還掛著一副手杖。
    “你是誰？”唐凱斯特有些警惕，“這裏是什麽地方？”
    “這裏是龍脈內部的結界，”人形緩緩說，“而我……你可以叫我安帕。”
    “安帕？”唐凱斯特狐疑地看向他。
    “唉，看來唐凱斯特家真是沒落了，”安帕無奈地搖搖頭，“我是唐凱斯特家族曾經締約的惡魔啊。”
    “家族曾經締約的惡魔？”唐凱斯特開始端詳其這團人形來。
    他小時候聽說過，但權當是長輩們哄孩子的傳說了。
    “聽著亨利，”安帕無神的黑色眼球盯著他，“我等了很久，今天終於有人能夠打開這座結界……現在你跟我締結契約，我會賜予你這頭羅亞龍的力量。”
    “真的？”唐凱斯特有些心動地看向那頭沉睡的紅龍，“代價呢？我需要支付什麽？”
    “沒有代價，”安帕張開雙手，微笑著低語，“你的祖上已經支付過了，這是本就屬於唐凱斯特的力量……”
    “真的麽？”
    唐凱斯特隻感覺心中似乎又一個聲音在召喚，在牽引。
    自稱安帕的人形潰散，黑霧在瞬間湧入了唐凱斯特的眼睛。
    耳邊充斥著嘈雜聲。
    亨利·唐凱斯特緩緩睜開雙眼，麵前是憤怒的“鯨斧”烏爾夫。
    “小心點，烏爾夫，我聞到了一種不祥的氣味，和那些被眷屬化的海獸沒有什麽區別。”芙蕾雅低聲說。
    舞廳中氣氛越發緊張。
    看到結界張開，賓客們也都明白了意思，紛紛後退。
    說到底，驅魔者們本就是在殘酷鬥爭中浴血而存的戰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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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論他們現在是穿著華服的貴族富人，還是茹毛飲血的獵人勇士。
    烏爾夫怒吼一聲，手中的森白巨斧高舉朝著唐凱斯特砍去！
    零星的符文在斧身上點亮，一陣隱約的哀鳴在結界之中霍然蕩開！
    唐凱斯特並沒有閃躲的意思，他現在隻感覺自己和龍脈融為了一體，他猛地抬起手，黑金色的霧氣從手中的骨戒湧出，匯集在他身前！
    那道霧氣在唐凱斯特身前迅速凝聚成一頭龍形，硬生生接下了烏爾夫的森白巨斧！
    轟——！！！
    腳下的地麵隨之牽動起一陣顛簸，如果不是結界將這裏與現實空間分隔開來，這座金錨旅店恐怕已經被掀開了屋頂。
    烏爾夫的目光越過龍形黑霧，凝視唐凱斯特隱約變得漆黑的眼睛。
    他忽然想起了兒時母親唱給自己的那首吟遊詩。
    “當霜月啃食太陽的骸骨，幽影便從岩縫滲出。”
    “他們的眼窩盛滿永夜，連星光都溺亡於虛無。”
    “他們是沒有眼白的漆黑雙瞳者，是遊蕩在荒野之上的無魂之人。”
    “當你的篝火突然結出冰花，請低頭勿望天際——”
    “那是無魂者在星隙間，縫補眾神不敢提及的記憶。”
    無魂者。
    烏爾夫蔚藍的眸子微微一凝，提著巨斧的單手加力，斧身之上的符文隨之大片大片地點亮！
    那道斧中傳來的鯨類哀鳴扭轉成了怒吼，仿佛從冰海深處傳來！
    嗒——
    嗒——
    在僵持之中，森白的巨斧當中竟然有一滴接一滴的海水從符文當中滲了出來！
    轟——！！！
    巨斧仿佛打開了某座結界的缺口，那道缺口的背後，是無盡的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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