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十字架上的女人
    連續使用了兩次冥演空斷。
    秦翟的身體很明顯撐不住了。
    秦尚遠止不住地用力咳嗽，趔趄著跪倒在了地上，像是要把肺都咳出來。
    河岸邊的菌仆大軍正在朝著他們兩個唯一的活物趕來。
    “哥！”
    聖女帶著金眸回頭，焦急地喊了一聲。
    紅月之下，聖女就想舍棄繼續同河底的那個存在角力。
    她不能就這麽看著秦尚遠痛苦下去。
    現在的哥哥，幾乎就是那些菌仆眼裏的口糧。
    為了哥哥，她可以什麽都不要、什麽都不管。
    可秦尚遠咳著血伸手止住她：“別放手！烏爾夫還沒死！”
    “可是......”聖女欲言又止。
    “忘了當初的承諾了嗎？以樂！”秦尚遠雙手撐地，忽如其來的劇痛此刻正充斥他的大腦和靈魂。
    聖女霍然愣了下。
    沙灘上的誓約浮現在她的腦海裏。
    “我發誓，從今往後不再背叛、不再逃離、不再迷惘、一切抉擇、皆為人類。”
    兩行熱淚霍然滑落，聖女咬住嘴唇，決然轉過身去。
    她雙手拉住繩子，雙眼中金芒暴漲，位格解放！
    天使碎軀！
    “我要你變得堅韌不斷，鎖緊目標。”
    聖女輕語，半天使的賜福之力立刻加諸於手中的長繩，金芒覆蓋。
    片刻的角力後，長繩終於有了一絲鬆動。
    下一刻，河水下一陣紅光轟鳴了起來。
    泰晤士河水像是沸騰了，無數森然白骨仿佛密集的水泡上浮。
    河底有兩個巨大的陰影絞纏著，不死不休一般。
    聖女愣了片刻，覺得自己聽到了一聲空靈的鯨歌。
    ......
    ......
    空無一人的出城路上。
    紅月籠罩。
    芙蕾雅將昏醒不定的伊莎貝爾背在背上，縱馬飛奔。
    周圍的一切都變得血紅，背上的伊莎貝爾口中不斷喃喃著詭異的囈語。
    體溫也在不斷下降。
    再這樣降下去，伊莎貝爾可能就要死了。
    芙蕾雅心中掙紮了片刻，她一把勒住馬匹，轉身查看起伊莎貝爾的情況。
    芙蕾雅用力橫拉開伊莎貝爾的衣裙，這個姑娘原本光潔的身體上，此刻爬滿了青色的詭異斑瘡。
    斑瘡縱橫交錯，深入皮膚，在伊莎貝爾的身體上交織成一幅瑰麗又神秘的圖案。
    芙蕾雅的家族在維京部落中負責祭祀，祭司之職雖然由姐姐繼承，但她還是耳濡目染，認識一些符文。
    祭祀用的煉金儀式陣......
    芙蕾雅很快辨識了出來，在向天神獻祭活牛羊時，祭司們也會現在祭品的身體上畫下這樣的儀式陣。
    原本需要祭品在祭壇上，儀式陣才能啟動，進而獻祭。
    可今夜紅月，空氣中充滿了靈質，整個空間都可以成為祭品與祭壇的連接媒介。
    凡是猩紅月華所籠罩的地方，就是祭壇所能觸及到的空間。
    “唐凱斯特那個混賬......”芙蕾雅看著臉色蒼白著囈語不斷的伊莎貝爾，眼瞳憤怒地一顫。
    體溫不斷流逝，作為祭品的伊莎貝爾此刻正在紅月的籠罩下，也正在被獻祭。
    青斑從原本的胸口開始爬向她的全身。
    生命力正在不斷流逝，等到青斑將她全部覆蓋，她也會被祭壇抽幹全部的生命。
    “難道隻能那樣了麽？”芙蕾雅皺緊了眉頭喃喃。
    祭司一脈的血統都很特殊，簡單來說，他們有同“神”溝通的能力。
    芙蕾雅自然也不例外，她的名字來源於北歐神話中那位“愛與美”之神。
    而這位愛與美之神，在芙蕾雅的部族中也被當做“大地之母”來祭祀。
    傳說中，這位女神能夠為大地帶來豐饒，為森林帶來綠葉，為草地帶來花朵。
    她走到哪裏，哪裏就一片欣欣向榮，生機勃勃，成為遍布黃金之地。
    生命、美與愛是她加諸自身的神格。
    她還有一位名叫奧德的丈夫，奧德在部族的人看來並不是個合格的丈夫，因為他經常拋下芙蕾雅出走遠門，不知歸期。
    女神終日以淚洗麵，為了找到丈夫奧德，她訪遍世界各處，最後終於在陽光照耀的南方的安石榴樹下找到了這位浪子。
    女神芙蕾雅帶來了生命與美和愛。
    而芙蕾雅，可以和她“通靈”。
    雖然這位女神追尋自己的丈夫因此在祭祀中消失了上千年，但部族在這千年來，卻也一直受著她遺留下的靈識庇佑。
    女神會護佑部落的每一個孩子。
    因此受傷之後，隻要和她通靈，芙蕾雅身上的傷口就會迅速愈合，心靈也會迅速得到淨化。
    但這樣的治愈無法加諸血統之外的人。
    除非有煉金矩陣作為媒介，以自己的生命力作為交換，治愈他人。
    作為祭司家族的女兒，芙蕾雅當然能夠運用這樣簡單的媒介矩陣，她就是依靠著自己的治愈能力，為在風暴中出沒的丈夫療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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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烏爾夫一身銅皮鐵骨，很少受危及生命的大傷，而麵前的伊莎貝爾要想救活......隻怕是要以命換命了......
    芙蕾雅看著大片青斑一寸寸爬上伊莎貝爾的年輕美好的臉頰。
    遠處的港口邊傳來一聲鯨鳴。
    烏爾夫！
    她棕色的眸子顫了顫。
    烏爾夫還在祭壇中掙紮......不中斷祭品的供養，是沒有辦法終止儀式的！
    自己的丈夫也會陷入更加危險的境地中。
    她現在要做的，就是保住伊莎貝爾，並且將她立刻帶出紅月籠罩的範圍。
    “該死的唐凱斯特......”芙蕾雅暗罵了一聲。
    她迅速咬破手指，在伊莎貝爾的身體上寫寫畫畫起來。
    簡單的矩陣成型。
    芙蕾雅閉上眼睛感應籠罩著自身的女神靈識。
    那縷靈識在她的眼中就像是一根青藤，芙蕾雅抓住了它。
    “女神護佑。”
    她輕聲呢喃著睜開眼，將感受到的那股磅礴生命力，灌注進入伊莎貝爾身上的煉金矩陣中。
    大片的青斑像是落潮般回退，與此同時，芙蕾雅也感受到了自身生命力的流逝。
    直到她虛弱地咳出了血，生命力的傳渡也沒有中斷。
    伊莎貝爾霍然睜開眼睛，意識無比清明，就像是重獲新生了一般。
    身下沉甸甸的，她埋頭，是昏迷的芙蕾雅。
    此刻的她身上遍布創傷，像是受到了危及生命的重創。
    再想到自己身上消失的青斑，以及此前意識不清時殘留的記憶，伊莎貝爾忽然明白過來了這是怎麽一回事。
    背後傳來一陣惡心的蠕動聲。
    伊莎貝爾回頭，一群像是肉堆成的人形正在朝她們走來，就像是聞到獵物氣息的獵狗。
    隻不過在紅色的月光下，這些肉質人形的動作極為詭異。
    “出、出城......”芙蕾雅在她身下喃喃。
    伊莎貝爾沒有猶豫，她將芙蕾雅綁在身上，接替她騎馬，朝城外趕去。
    逃離紅月！
    ......
    ......
    秦尚遠將自己籠罩在煉金結界的保護當中。
    菌仆無法動他分毫，這樣一來，他就可以專心處理自身的問題。
    秦尚遠感受著胸口的痛楚和虛弱。
    看來是對冥演空斷的使用，觸發了秦翟的一些禁忌。
    這個男人的虛影此刻正站在河邊，靜靜地旁觀著一切。
    紅光閃過。
    【正在回收。】
    【10】
    【10.1】
    【本次目標值：】
    【15】
    又開始了麽？看來紅月之夜，很重要啊......
    秦尚遠覺得自己，啊不，秦翟像是要死了。
    可秦翟現在也不過二十四五歲，身體怎麽可能自然衰弱成這樣？
    “想知道麽？”
    那個若隱若現的虛幻影子回頭了，樣貌和他一模一樣。
    秦尚遠喘著粗氣，根本沒有力氣開口回答。
    緊接著，周圍的一切都在飛速褪去。
    意識之海。
    無垠的星空中，巨大的鯨魚緩緩遊曳。
    秦尚遠四處觀望，此前他一直無法探及的意識之海，此刻又進來了。
    隻不過，和過去有小屋的意識之海不同。
    秦翟的意識之海中，矗立著一具十字架。
    十字架上，釘著一個奄奄一息的女人。
    她赤裸著一半曲線誘人的身體，隻有一半。
    因為另一半身體隻剩下了嶙峋白骨。
    那雙曾經靈動、狡黠的眼瞳被漆黑徹底吞噬。
    她喘著粗氣，胸膛之中，腐爛的血肉起伏。
    秦尚遠瞳孔緩緩放大。
    他終於知道，為什麽係統一回到了這裏，就像是死機了一樣。
    秦尚遠動了動嘴唇，才顫抖著出聲。
    “艾......艾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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