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話題暫時結束的關係，在剛剛聊完要送包的問題之後，兩人都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沒有再對話。
    不過寧沐秋看上去是今天加班真的加狠了，因此在喝完粥之後，還是躺在沙發上緩了緩，然後小口小口的喝著飲料。
    順便抬頭看下半期。
    章希乾本來對這種綜藝完全沒什麽興趣的，但因為有這樣的插曲出現，加上那些彈幕實在是難以忽略，也還真半推半就地跟著她看了起來。
    畢竟不管怎麽說，節目組的剪輯其實還不錯，並沒有太多無意義的鏡頭和拖泥帶水的時長。
    關鍵是……因為這一整期都是在拍急診科，之前他也進去過一兩次，因此就跟從回憶裏麵找不同似的，開始慢慢回想當時自己看到過的場景。
    而且因為拍攝視角是更容易帶入的實習生視角，有一些瞬間，章希乾還真覺得自己就跟鏡頭裏的實習生一樣，在一步一步了解對方曾經的生活。
    其實很早以前趙媛曾經給自己發過一份值班表，試圖跟章希乾溝通一下自己上班時間和值班時間。
    章希乾記得自己確實是接收了，但是好像從來沒有認真看過一兩次，隻是隨意的跟趙媛說“你想見我的時候就給我打電話，或者我找你，你直接告訴我有沒有空就行了，不用這麽麻煩”，趙媛也沒太多異議，這件事情後麵也就沒有再提過。
    現在想想，其實兩人最後的結局一開始就已經注定了，早就有跡可循。
    不過他現在已經不會為這種遺憾而感到失落，隻是想要吸取之類的教訓，至少避免之後盡量不會再犯。
    他的心裏麵有些自嘲的想，這怎麽不算是一種成長，在感情上的。
    他看著節目裏麵忙碌的醫生跟護士，看著電話幾乎就沒有停下來過的值班室，以及隨時可能會出現各種狀況的護士站……關鍵是這種狀況還不僅僅是醫學層麵上的，有時候患者或者家屬會過來鬧事，以及一些外來人員想要了解患者信息、套口風什麽的，都需要醫護人員自己分辨。
    一個上午過去，有的時候可能都沒時間喝一口水，更別說要是有搶救的話，估計一整個組的人都會忙的停不下來。
    其實趙媛在裏麵的鏡頭並不多，不過彈幕最多的就是她之前跟那個帶著婆婆跟母親丈夫過來的孕婦家屬溝通的過程。
    整件事情概括下來，大概可以用愚昧和自以為是來總結，不過趙媛並不想被家屬牽著鼻子走，所以在這種時候倒是的確拿出了強勢的態度來。
    轉頭一看，旁邊的寧沐秋倒是對這個情節看的連連稱讚：“對吧，遇到這種胡攪蠻纏的家屬就應該拿出這種態度，我倒是理解了一點，為什麽我哥會對她感興趣了。”
    更別提那些隻要趙媛出現，就陡然增多的那些彈幕。
    而到後麵，他們果然就看到了從地鐵站上送病人來的那一幕突發情況。
    寧沐秋看到的時候還吃了一驚：“這是什麽上天贈予的節目效果，不是劇本的話也太巧了吧……不過想想是急診科，好像又說得過去了，畢竟有的時候生活好像確實比劇本要抓馬的多。”
    所幸這個時候的寧沐秋並沒有轉過頭來看章希乾，因此沒有注意到他有些僵硬的表情。
    彈幕還在猜那個隻露出了側臉和背影的男人，但章希乾其實根本就不需要猜，因為他見過，而且完全知道對方是誰。
    而寧沐秋還在旁邊，渾然不覺的跟著彈幕一起感慨：“我看彈幕上說這是她對象哎，看著好有氣質！關鍵是這西裝……”
    寧沐秋甚至還暫停辨認了一下：“這個定製的刺繡我都記得，好像我爸還去那邊做過。”
    因為這一套定製太過於小眾，所以即使網友都這麽列文虎克了，都暫時沒有扒出這一點來，不過寧沐秋一眼就看出來了。
    “身份還挺不一般啊。”
    寧沐秋還確認了一下那個牌子，發現果然自己沒有看錯，然後又感慨道：“不會這個醫生也是個什麽隱藏身份的富二代吧！”
    章希乾狀似隨意的說了一句：“應該不會……吧。”
    他最開始其實想斬釘截鐵的立刻否認的，但是話在嗓子邊，又很快變成了不那麽確定的語氣。
    “是麽，”寧沐秋不疑有他，還在順便開玩笑，“果然是章少爺，在這方麵的眼光就是很毒辣且精準。”
    “……”章希乾本來還想說什麽，但最後又咽了下去。
    寧沐秋見他興致缺缺的樣子，也沒有再繼續多聊這個話題，畢竟不管怎麽說，今天章希乾還是跟著她一起去了公司，還送了蛋糕買了夜宵的，作為室友層麵上還是十分夠格，甚至超過了。
    章希乾倒也不是不想理她，隻是一下子不知道回什麽，所以幹脆就先沉默一會兒。
    好在寧沐秋也不在意這種小事情，因此又繼續津津有味的看節目了。
    可是因為寧沐秋並沒有關彈幕，而章希乾百無聊賴，又隻能繼續看著電視上的那些滾動的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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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還是在這些留言中提取出了關鍵信息，大概推測出了這件事情的流程。
    其實概括出來就是很簡單的一件事，兩人一起在地鐵上遇到了意外，然後作為醫生的趙媛放棄了接下來的行程，選擇先跟段清寒處理掉突發的緊急情況，然後還把人帶回了醫院，這件事情居然還上了新聞。
    比起這個，章希乾覺得其實沒什麽好評論的，隻是……
    地鐵……
    趙媛居然去跟對方一起坐地鐵？
    想起自己跟趙媛見麵的時候，要麽是自己開車來接她，要麽就是自己開車到她樓下，地鐵這兩個字對於章希乾來說實在是太過遙遠。
    按照剛才寧沐秋推斷出來的西裝定製價格，很明顯，段清寒也絕對不會缺這點錢，居然趙媛跟著他在一起的時候，還會選擇坐地鐵……
    章希乾剛有些不解，可是又很快想到了一些別的什麽。
    好像因為自己跟趙媛見麵的時間都比較晚，或者有的時候就算是下班時候，章希乾也隻會開車來接她。
    更何況兩人每次見麵的流程都很公式化，通常都是提前就決定好了，也不會有節外生枝的情況。
    當然，他偶爾會在下班時候去找趙媛，有時候也確實會遇到擁堵的情況，而且一堵就是一兩個小時，但也沒有人提過想要換交通方式的話，因此也就默認不再討論這個話題。
    他現在想想的話……
    那個時候的自己確實太自我了一些。
    也不去問趙媛是不是不喜歡堵車，不喜歡一直塞到路上，也許對她而言，有的時候舒適的體驗沒那麽重要，能更快的到達目的地，才是更好的選擇。
    ……所以應該是這樣，段清寒才會一起陪她坐地鐵的吧。
    章希乾每次回想到這種時候，確實認可自己一路走來太過順利，也沒遇到過什麽挫折，永遠隨心而為，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而寧沐秋雖然跟自己差不多，卻因為家庭的關係沒那麽隨性，然後在公司裏麵站穩腳跟又礙於自己，可能會因為性別的原因被人看不起，於是幹脆從頭做起，之前聽她偶爾聊起過，沒有搬到這間屋子的時候，寧沐秋為了不讓同事發現自己的身份，沒讓家裏的司機送自己上班，而是每天步行到地鐵站才去公司的。
    這麽一想，自己錯過的東西、因為根深蒂固的認知而不去思考的東西……確實比想象中的還要多。
    彈幕裏麵提到的事情遠不止這一件。
    後麵還有人直接指路的，就說有人在商場和家具店附近拍到過他們兩人，雖然都不是很清晰的圖片，但基本上都能確定是本人。
    鬼使神差的，章希乾還真的打開手機，看到了他們說的照片。
    他也說不清現在自己的心態是什麽樣的，原本已經決定了不再去了解或者去探討這樣的事情，可是在想到地鐵的事情時，又覺得自己好像確實虧欠了別人很多，又或者是自己似乎從來沒有試圖想去了解過另一個人。
    章希乾那麽多的女伴裏，多數情況都是自己沒興趣或者覺得平淡無味了，就選擇直接送點禮物解除關係，不過也有主動甩了自己的，臨到最後結束的時候，也許會流著淚說些告別的話，但也會有很失望的歎氣，說章希乾一輩子都改不了的。
    那時候他覺得無所謂，畢竟在相處的過程中也互相沒有虧欠。
    他現在也終於懂那些人的失望是從何而來了。
    但他也知道現在思考這些並不是在傷春悲秋，或者跟祥林嫂似的緬懷過去，隻是在那次跟母親談完心過後，他確實知道自己應該承擔起一些責任，而不是真的想跟以前一樣，繼續任性的無法無天。
    章希乾也看到了網友說的家具店門口的照片。
    一張背影，一張側麵，兩人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有的沒有照片，但是卻描述了在甜品店遇到他們兩人的經曆。
    於是大家都推測出來，兩人估計就是下班之後去坐了地鐵，然後去家居店買了東西之後，大概隨便逛到樓上又去一起吃了甜點，才分開的。
    沒有很強的目的性，但卻有種很濃的生活氣息。
    想想看家居店這種東西，如果放在以前的章希乾身上，估計也是不會去逛的。
    ……不過現在有所了解，也是因為要準備一下婚禮現場的各種布置和選材。
    章希乾有些釋懷的笑了笑，並沒有太失落。
    他也沒再繼續看觀察室裏的內容，站起身來：“那我先去睡覺了。”
    寧沐秋正好在吃巧克力棒，因此對章希乾做了個手勢，表示已閱。
    不過很快又想到什麽，寧沐秋立刻把那根巧克力棒嚼碎，然後咽下之後對章希乾說：“對了，那你要是不介意的話……這兩天留點時間？”
    寧沐秋這時候倒是擺出商量的語氣了，畢竟之前在章希乾家的壽宴以及跟他討論關於協議結婚的事情時，都不像現在這麽有誠意。
    果然寧紀澤跟她的關係很好，寧沐秋本人跟自己談條件都不像現在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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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章希乾也不想為難她，更何況自己也確實有想見一見對方的打算。
    他點點頭：“行，那你隨時給我打電話。”
    “真的啊真的啊？”見章希乾答應得很爽快，寧沐秋的眼睛倒是放光不少，擠出的笑也很真誠，“那我到時候就聯係你了？”
    這樣的寧沐秋也的確少見，章希乾還覺得挺有意思的，因此還開玩笑的說：“比起擔心我的時間，倒不如考慮考慮你什麽時候不加班。”
    寧沐秋不服：“我這一兩年也不是白混的，隻要方案過了，就可以休息一段時間了，我們公司又不是什麽周扒皮公司！”
    大概是說到公司福利，寧沐秋倒是也想起剛剛在綜藝節目裏出現過的段清寒。
    “當然了，如果真是那個集團的話……那我們公司的福利確實比不過他們。”
    寧沐秋心有戚戚：“但沒關係，等我一步一步走到我想去的位置上之後，也一定可以改革一下的，都是小問題！”
    章希乾看著她穿著一身家居服，已經開始對未來的計劃大展宏圖。
    可是他的確相信對方能做到。
    畢竟到目前為止，自己認識寧沐秋之後，她想做的事情，好像也確實沒有失敗過。
    ……甚至包括最開始想跟自己隨便結個婚這一點。
    雖然寧沐秋沒有正麵回答過選擇他的原因，但章希乾畢竟不傻，多少還是能猜出一點。寧沐秋會有自己的想法，而絕對不是像她說的那樣“哎呀隨便選選”這類不著邊際的理由。
    盡管這兩件事的點完全不同，但也不妨礙章希乾在這一刻有點盲目相信。
    “行了，睡了。”他說。
    他回到房間，電視裏的聲音已經小了不少。
    不用再聽到演播室裏麵的討論，也不用再看到那些滾動的彈幕。
    今天雖然有些事情的發展跟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樣，不管是去寧沐秋的公司，還是真的跟她一起在同事麵前扮演所謂家境貧寒吃軟飯的小男朋友，以及離開之後，真的鬼使神差會去買一份豬肝粥，到後麵意外在綜藝裏麵看到熟悉的陌生人……
    可不管怎麽說，到最後，居然還算是完成了自己一開始出發之前的想法。
    畢竟他最開始想來公司的原因，也確實是想試探一下對方關於婚禮上的一些喜好。
    而最後自己答應會跟寧紀澤見麵，也算是完成了部分目標。
    章希乾從前的人生向來自由散漫，現在則是打算一步一步回歸正軌。
    不管怎麽說，也算是有了些進展。
    第二天，章希乾醒來的時候打開門，寧沐秋早已習慣性地先離開了。
    章希乾稍微算了算昨晚的時間，自己回房間的時候就已經不早了，那時候寧沐秋甚至還在一邊吃夜宵一邊看電視，而且自己洗完澡躺在床上準備入睡，對方好像也沒關上的樣子。
    結果現在還不到八點……這已經算是章希乾比較早的起床時間，對方居然已經離開了。
    章希乾偶爾還有點起床氣，因此很多時候都要睡足了，才有精力做事，也不知道這麽算下來，寧沐秋還能不能精神充沛的去上班。
    從各種方麵來說，都還挺值得自己敬佩的。
    畢竟他想了想，好像自己之前讀書的時候都沒有這麽早睡早起過。
    關鍵是以寧沐秋的身份，其實根本不需要這麽辛苦，但她為了堵住公司那些人的嘴，還是決定這麽做了。
    章希乾有的時候覺得，寧沐秋有點像自己之前上學的時候，經常從別人口中聽說的那種優秀的學生，好像哪裏都做的很不錯，不管是為人處事還是學習勁頭，都沒什麽可以指摘的。
    當然了，當了這麽多天室友，章希乾還是多少看出一點寧沐秋的性格的。
    寧沐秋的確沒有別人所想的那麽完美優秀，大部分的努力跟上進以及人設其實都是裝出來的，但恰恰是因為她裝得足夠像，而且時間足夠長，所以原本就算有人對此有疑惑，最終也會因為或者是時間、或者是精湛的演技方麵最終不得不信服。
    甚至說她身上的千金大小姐脾氣依然是存在的，也不像在公司裏表現出的那樣，隻隨便買幾個包，充充門麵，相反，章希乾還記得對方臥室那一整麵稀有皮的包包牆，一看就是很有品位的個人收藏。
    更別說寧沐秋還極度嗜甜，而且也不是隨隨便便的那種喜歡，對各種蛋糕店和甜品類型了如指掌，而且還十分挑剔，普通的甜點，她估計吃一口就嫌膩，然後直接扔掉。
    章希乾已經跟之前的設計師說好了，會綜合兩人的想法之後再把結論發給他，因此可以暫時先緩一兩天，他去先準備其他元素的硬件，因此按道理來說，他這兩天可以稍微休息一下。
    不過說是休息，但要把婚禮現場弄好，還是需要準備各種各樣的細節。
    既然寧沐秋都已經在上班了，更何況還不知道她今天要不要加班，方案能不能通過，章希乾居然有一種“自己在家也不能閑著”的感覺，還真的開始收起各種各樣的伴手禮來，開始酌情準備。
    ……不知道為什麽，章希乾腦子裏莫名其妙蹦出一句“女主外男主內”來。
    不過至少從現在的表麵情況來看，好像還真是這樣。
    章希乾想起兩人昨晚的對話，終於不用再局限於買便宜的輕奢品牌之後，找到手機裏很久沒有聯係的商場經理，打去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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