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太後之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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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好一會兒,孫太後滿臉慈愛地看著劉禪,緩緩說道:“我這兒暫時還沒什麽大礙,鬥兒還是快些回宮歇息去吧。”
劉禪聽後,使勁地搖了搖頭,語氣堅定地回答道:“兒子不走,兒子一定要在這裏陪著娘親。”
孫太後不禁微微一笑,輕聲勸道:“傻孩子,為娘這身子骨,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你這般整日整夜地陪著又能如何?萬一哪天娘真有個三長兩短的意外,你豈不是把自己的身體也給熬壞了,到時候可就一點精神都沒有了!”
“娘親莫要說這種不吉利的話!”劉禪著急得臉色都變了,連忙打斷了孫太後的話語。
孫太後見狀,無奈地歎了口氣,接著說道:“你若當真不放心,就讓星彩留下來再多陪娘一會吧,你趕緊回去吧,你可是一國之君啊,朝廷裏還有那麽多事務等著你去處理決斷。”
劉禪略微思考了片刻,然後站起身來,對著星彩吩咐道:“那子童你就在此好生陪著娘親,若是有任何情況發生,即刻前來向朕稟報,朕明日再來探望。”說完這番話,他飽含深情地望了一眼孫太後,這才轉身緩緩走出了臥室。
劉禪離開之後,孫太後輕輕地握住了星彩那略顯纖細的玉手,目光溫柔而又感慨地說道:“星彩啊,時光匆匆,這許多年都已過去。這些年來,我一直都看在眼裏,你與鬥兒二人可謂是夫妻情深、恩恩愛愛,你們相互之間皆將對方視為生命之中最為重要之人,難道不是如此嗎?”
星彩微微頷首,雙頰不禁泛起一抹淡淡的紅暈,輕聲應道:“回娘親,的確如此。陛下於臣妾而言,乃是重中之重,無可替代。”
孫太後輕輕歎了口氣,眼神中流露出一絲落寞與遺憾,緩緩開口說道:“想當年,我也曾滿心憧憬著能夠擁有一段如你們這般真摯美好的愛情。隻可惜命運無常,天不遂人意,我終究未能享此福分呐!
遙想昔日,我之所以會下嫁於劉玄德,全然是聽從兄長之意。當時隻為鞏固孫劉聯盟之大局,權衡利弊之下,我唯有謹遵兄長之命,不敢有絲毫違逆。如若不然,以我那時的心性,又怎會甘願委身於一個年長我足足二十歲的男子呢?”
說到此處,孫太後頓了頓,神情愈發顯得哀怨淒楚:“然而,待到出嫁之後,我才漸漸發覺,劉玄德此人倒也算得上是人中之豪傑,且並未顯露出太多老態龍鍾之相。於是乎,我也曾試著敞開心扉去真心待他。可誰曾料到,隻因我的出身背景,他竟對我心生猜忌疑慮,自那以後,便甚少踏足我這寢宮。到得後來,甚至還專門為我修築了一座孤城,他每年前來探望的次數屈指可數。久而久之,我們這所謂的夫妻名分,實則早已名存實亡矣。
在那個特殊的時候,最能讓我感受到無盡快樂的事情,便是有鬥兒陪伴於身側。他就像一束溫暖而明亮的陽光,穿透層層陰霾,給予我數不清的歡笑與溫馨。每當回憶起鬥兒所經曆過的種種艱辛,我的內心便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疼惜之情。
遙想當年,鬥兒剛剛降臨人世沒多久,曹操便揮師南下征伐荊州。那場戰亂猶如狂風驟雨般席卷而來,瞬間衝散了他與母親以及劉玄德之間那原本緊密相連的紐帶。可憐的鬥兒當時尚在繈褓之中,便已深陷亂軍重重包圍之下,命懸一線。若不是英勇無畏的子龍及時出手相救,恐怕鬥兒早已淪為曹軍的階下囚,生死難測。
曆經千辛萬苦總算安定下來後,命運卻並未對鬥兒稍加眷顧。他的母親竟也離他而去,從此天人永隔。盡管在此後的三年時光裏,由我悉心照料著鬥兒,但實際上,他回饋給我的快樂卻是遠遠超乎我所能給予他的。
回想當初決定帶他一同返回江東之時,或許確有考慮欠妥之處。然而,那些外界傳言說我此舉意在將鬥兒當作人質要挾他人之類的言論,實在是無稽之談。我之所願,僅僅隻是想要好好地照顧他、嗬護他罷了。
自那一次分別以後,我便一直蟄居於荊州這座寧靜的小城中。日複一日,每一個清晨日暮,目光所及之物皆能勾起我對鬥兒深深的思念。腦海中不斷浮現出他那張天真無邪的笑臉,耳畔仿佛還回蕩著他清脆悅耳的笑聲。
後來,當聽聞鬥兒成功繼承了大漢皇帝的寶座時,我的心情可謂是五味雜陳。一方麵,我由衷地為自己的孩子能夠登上這至高無上的皇位而感到欣喜若狂;可另一方麵,心中又不禁彌漫起一陣無法言說的哀傷——從今往後,我與他怕是再難相見了……
未曾想到,我那乖巧孝順的鬥兒竟從未將我這養母忘卻!想當初,他曆經千辛萬苦,終於登上那至高無上的皇位之後,本應忙於處理國家大事、應對各方勢力,但他卻不顧自身安危,毅然決然地選擇微服私訪,一路風塵仆仆趕到荊州來迎接我。
一路上,想必他遭遇了無數艱難險阻,可能有刺客潛伏於暗處伺機而動,也或許會遇到惡劣天氣和複雜路況,但這些困難絲毫未能阻擋住他前行的腳步。而當我看到他出現在眼前時,心中那份感動與驚喜簡直難以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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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益州後,鬥兒更是對我關懷備至,將我尊奉為聖母皇太後,給予我最崇高的地位和無盡的榮耀。他不僅盡心關注我的起居飲食,還時常親自前來探望,陪我說說話、解解悶。但凡我有所需求,哪怕隻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他都會立刻吩咐下去讓人辦妥。
有時候,我甚至覺得自己就像是生活在仙境之中一般,被滿滿的幸福所包圍。我常常暗自思忖,究竟是我上輩子行了多少善舉、積累了多大的功德,才能有幸擁有如此出色且孝順至極的兒子?即便是親生骨肉,恐怕也很難做到像鬥兒這般盡心盡力吧!
再說你星彩,身為一國之後,母儀天下,當真將孝順二字詮釋得淋漓盡致。你時常帶著孫兒和孫女們前來探望於我,那一聲聲親切的問候,那一個個溫暖的擁抱,皆讓我心中倍感欣慰。說實話,在我心中,早已將你視作親生女兒一般珍視。
遙想當年,若我身處東吳,隻怕最終隻能在鬱鬱寡歡之中與世長辭,又怎能如現今這般,安享這天倫之樂的美好生活呢?如今想來,真真是上蒼眷顧,讓我得以如此美滿。
我已然心滿意足,此生該享用的榮華富貴,該感受的親情溫暖,無一遺漏。即便此刻命赴黃泉,也再無半分憾事。然而,每每念及自此往後,便再也無法見到我的鬥兒,再也不能與你們相聚一堂,內心深處便湧起無盡的哀傷。
當下,鬥兒即將成就一統天下的宏偉霸業,以他的英明神武,必能成為流芳百世的一代明君。可是,這人的身份越是尊貴,地位越是崇高,往往就越發容易陷入孤獨,成為名副其實的孤家寡人,著實令人心生憐憫。
再者,我亦擔憂他的雄才偉略雖能助其開疆拓土,但過度操勞政務卻會令他疲憊不堪。我屢屢瞧見他那滿臉倦容,皆是因勤於政事所致,長此以往,必定對身子骨有損!
星彩啊,我如今即將離去,心中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我的鬥兒。所以今日,我將這心頭摯愛交托於你。待我離開之後,還望你能夠代替我悉心照料他。莫要讓他一人獨處時心生寂寞與孤獨之感,更需時常勸導他切莫過度操勞,以免傷了身體。不知你可否應下我這番囑托呢?”
此刻的星彩早已淚流滿麵,悲痛欲絕,她用顫抖的聲音勉強回答道:“娘親請放心,我定然不會辜負您的重托。哪怕傾盡所有,我也會盡心盡力地侍奉好陛下。”
孫太後聽後,臉上露出一絲欣慰之色,輕聲說道:“如此一來,即便我此去再無歸期,亦無所憾事了。”
卻說那劉禪在辭別孫太後的臥房之後,心情沉重地踏上回宮之路。當他途經佛堂之時,腳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仿佛有一種無形的力量牽引著他,令他情不自禁地走進佛堂之中。
劉禪緩緩走到佛祖的金像之前,雙膝跪地,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而後,他抬起頭來,望著那莊嚴肅穆的佛像,淚水止不住地流淌而下,哽咽著哭訴道:“佛祖在上,請您大發慈悲,庇佑我的娘親能夠平安無恙地度過這次劫難吧。若能得償所願,弟子願一生供奉香火,永不停歇。”說完,他便伏在那蒲團之上,放聲痛哭起來,久久不能自已。
五日之後,曆經長途跋涉的張東終於抵達了長安城。他顧不上歇息片刻,便馬不停蹄地直奔那座幽靜的精舍而去。而與此同時,劉禪在聽聞張東到來的消息後,亦是心急如焚地趕往了精舍。當他們到達時,卻發現孫太後的狀況已然十分糟糕,整個人看上去憔悴不堪,麵色蒼白得如同一張薄紙。
這些日子以來,劉禪每日都會前來探望孫太後,親眼目睹著她的身體每況愈下,心中的憂慮愈發沉重。如今看到孫太後這般模樣,更是心痛難耐。
劉禪匆匆趕到精舍後,從侍從口中得知張東已經前往臥室為孫太後診治,無奈之下,他隻得暫且留在客廳裏焦急地等候。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每一刻對劉禪來說都是一種煎熬。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張東終於緩緩走出了臥室,來到客廳。見到劉禪,他趕忙上前躬身行禮。劉禪見狀,連忙伸手將他扶起,迫不及待地開口問道:“張先生,朕相信以您高明的醫術,一定能夠治好孫太後的病吧?”言語之中滿含期待與希冀。
然而,麵對劉禪滿懷希望的目光,張東卻是輕輕搖了搖頭,歎息一聲道:“陛下,實在抱歉。孫太後此次所患之病乃是沉屙痼疾,由來已久。微臣雖已絞盡腦汁,用盡各種辦法,但終究還是未能找到行之有效的治療方案啊……”說罷,他不禁麵露愧疚之色。
劉禪聞聽此言,麵色凝重地緩緩坐在了那張雕刻精美的座椅之上,仿佛全身的力氣都被抽離了一般。他就那樣靜靜地坐著,一語不發,整個宮殿裏頓時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靜之中。
過了許久,仿佛過去了一個世紀那麽漫長,劉禪終於打破了這份沉默。隻見他微微抬起頭來,目光有些呆滯地望著前方,嘴唇輕啟,用略帶沙啞的聲音說道:“你畢竟隻是凡人之軀,並非神仙呐,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現在可否告知朕,太後她……還能有多少時日?”說完,他那原本就黯淡無光的眼眸中更是流露出一抹深深的哀傷與無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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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一旁的張東默默地看著劉禪,心中也是一陣酸楚。他略微沉吟了片刻之後,方才輕聲回答道:“回陛下,以目前的狀況來看,太後恐怕也就隻剩下這兩日的時光了。”說罷,他不禁深深地歎了口氣。
劉禪聽後,身體微微一顫,但很快便又恢複了平靜。他輕輕地點了點頭,說道:“嗯,朕知道了。這段時間確實辛苦你了,快去歇息吧。”接著,他轉頭對身旁的張正吩咐道:“傳朕旨意,速召禮部尚書馬謖進前來。”
不多時,馬謖便匆匆趕到了宮中。一見到劉禪,他趕忙跪地行禮,口中高呼萬歲。劉禪擺了擺手示意其起身,然後一臉嚴肅地說道:“幼常,孫太後如今病重垂危,朕命你從即刻起,與禮部的諸位官員一同著手安排太後的後事相關事宜。切記,此事一定要辦得風風光光、體體麵麵,切不可有絲毫馬虎之處!所有所需費用皆由朕的皇銀內帑支出,你可去找內帑令秦宓具體辦理此事。”
馬謖連忙拱手應道:“臣領旨謝恩,定當不負陛下重托。請陛下放心,臣等定會全力以赴,將太後的後事料理妥當。同時也望陛下保重龍體,切勿過度悲傷。”
劉禪微微頷首,然後無力地揮了揮手,示意馬謖退下。馬謖見狀,再次向劉禪行了一禮,隨後便轉身離開了精舍,開始緊鑼密鼓地籌備太後的後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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