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圍爐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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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士看到眼前詭異的槐樹,也是張大了嘴巴,隨後立馬換上了嚴肅的表情道“老哥,這樹是怎麽回事?”
    老獵人一反常態,表情變得十分陰沉,他低聲道“老林子裏邪乎事多,低頭趕緊走。”
    說罷,老獵人向前走了幾步,見我和道士一動不動,他回頭陰冷道“想要活命就跟我走。”
    然後頭也不回地向前走,根本不在乎我和道士的反應。
    “師,師父,咱,咱們,哎呀,怎麽辦呀?”
    “跟著,走一步看一步。”
    我心裏暗罵這都走了多少步了,也沒見你看出什麽名堂。
    老獵人一聲不吭地在前麵走,道士也是一言不發,弄得我心裏有些發慌,而且我腦子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剛才槐樹的場麵曆曆在目,想不尋思都難。
    老話講得好,槐中帶鬼,槐樹招陰魂,難不成那棵千年槐樹上麵附著厲鬼?
    不行,我不能亂想,於是我打破沉默道“爺,咱們還得走多久才能到殺鬼嶺啊?”
    老獵人悶聲道“三天。”
    “啊?還得三天,那咱們住哪?”
    “天生地養的,哪不能住。”
    我又對道士說“師父,去三天,回來三天,加上進山出山,十天怕是回不去呀。”
    “走一步看一步。”
    又是這句話,我抬頭望了望,看看有沒有吊死鬼,砸死老道士算了。
    這裏說的吊死鬼不是靈異中的鬼,而是枯死在樹上的樹枝,也叫作老吊爺,雖然說是枯樹枝,但這玩意也有點邪門,早些年,每隔幾年都有聽說哪個村的誰誰誰上山被老吊爺砸死了。
    道士一直重複著走一步看一步這句話,會不會是在暗示我什麽?暗示我每走一步都得看他是怎麽走的?
    或者說道士在想什麽事情,根本無心交談?
    我從小都是靠別人施舍過活,心思縝密和察言觀色是我保命的技能,不管道士是什麽意思,反正我踩著他的腳印肯定沒有問題。
    在沉悶的氣氛中,我們走到了天黑,老獵人找了一塊亂石崗子,用枯枝落葉搭了個窩棚,我和道士撿了些樹枝,做好隔火帶後生起了篝火。
    三個人圍坐在篝火邊,默默地嚼著麅子肉幹。
    這種氛圍很奇怪,首先道士和老獵人沒有發生衝突,連語言衝突都沒有,可兩個人就像是苦大仇深一樣,誰也不和誰說話了,昨天還在把酒言歡,今天就變成陌生人了,說搞笑點就有點像是冷戰中的小兩口,誰也不和誰說話,又時刻注意著彼此的一舉一動。
    我嚐試說了幾個話題,像山裏有沒有大馬猴子、老林子發生過什麽奇聞異事之類的,可老獵人和道士都是一個球樣,都是一兩句就結束對話。
    不行,我得做點道士想做而不能做的事——試探老獵人。
    於是我開口道“爺,您多大進老林子的?”
    老獵人頭都沒抬,他盯著火堆,不鹹不淡地來了一句“從記事就在林子裏,我自己都忘了是啥時候。”
    “那您怎麽會唱鬼戲呢?”
    老獵人的身子猛地抖了一下,他緩慢地轉頭盯著我,目光如電,讓我有一種想打冷顫的感覺。
    不過我還是故作鎮定,擺出一副十分自信的樣子。
    “爺,昨晚您唱的不就是鬼戲嘛。”
    道士嗬斥道“小兔崽子,張嘴就胡咧咧,你個毛孩子,能懂個啥。”
    “肯定是鬼戲,我聽村裏老人說過。”
    “兔崽子,還扯犢子。”
    老獵人看了一眼我,又看了一眼道士,隨後猛抬一下酒葫蘆,咧嘴道“行了,你們爺倆別給我唱雙簧了,想問啥就問吧。”
    我看了一眼道士,道士麵無表情,像是偷漢子被捉奸在床的小媳婦,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沉吟片刻,他道“老哥,不想問啥,這孩子胡咧咧的,我回去削他。”
    老獵人皮笑肉不笑道“想問就問吧,咱都這把歲數了,還有啥忌諱的。”
    “老哥是從鬼戲班子出來的吧。”
    老獵人耷拉著眼皮看著火堆道“不錯,我出生在鬼戲班。”
    道士詫異道“我聽說唱鬼戲的人,爺們是童子,娘們是石女,唱鬼戲的男女不做尋常男女間的那點事,怎麽會有孩子。”
    老獵人沉默了幾秒鍾,緩緩道“你聽說得不錯,我長在鬼戲班子,但我不是唱鬼戲的人生的。”
    說罷,老獵人望了一會夜空,像是在回憶,隨後繼續說道“我應該是生在三十年代,具體哪一年我也不知道,也不知道爹媽是誰,那時候鬼戲班子路過一片亂葬崗,我在死孩子堆裏哇哇哭,他們就把我撿出來了。”
    老獵人說話時,總是給人一種隱忍的感覺,火光照在他花白的胡子上,我隻能看到淒涼。
    道士給老獵人發了支煙道“行了,老哥,都過去那麽多年了,事情都過去了,別尋思了。”
    這時候我才注意到老獵人的眼角有些濕潤,作為孤兒,我能理解他的心情,生而不養,可能是一輩子的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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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士繼續說“有的孩子就是生下來不會哭,也不出聲,那時候人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就以為是孩子不行了呢,現在醫學上叫假死。”
    “啊~”老獵人一聲尖叫。
    我和道士立馬起身,快速搜索周圍的風吹草動,老獵人這一嗓子差點沒把我魂嚇出來,可周圍並沒有什麽異常。
    再看老獵人,他好像中邪了一樣,麵露恐懼,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老哥,咋啦?”
    老獵人哆嗦著抽煙,眼神空洞,好像聽不見我們說話。
    我低聲道“是不是中邪了?”
    道士摸了摸老獵人的脈搏,詫異道“不對勁,不對勁呀,脈象弦大滑數。”
    說罷,道士想看看老獵人的舌苔,這時我才發現老獵人牙關緊閉,雙目圓睜,臉頰的肌肉僵硬地跳動。
    我驚慌道“是不是抽羊角風了?”
    “不是,脈象是弦大滑數。”
    “我聽不懂,你就說啥意思吧。”
    “失心瘋的脈象呀,老獵人能突然瘋了?”
    “那怎麽辦?”
    “快,找根擀麵杖粗細的木頭,我把他嘴撬開,別讓他咬到舌頭。”
    給老獵人嘴裏塞了一根短樹枝,獵人咬得吱吱響,沒有銀針沒有藥,我們能做的隻有把老獵人抬進窩棚,希望他自己能緩過來。
    奇怪的是老獵人隻有脖子以上是僵硬的,身體卻軟得像是沒骨頭一樣。
    更詭異的是抬老獵人的時候,他的腰間竟然掉下來一把手槍,這槍我在電影裏看過,是92式手槍,在國內用作警用,最少也得是防止偷獵的巡山隊才有,一個山野獵人怎麽會有警槍?
    我和道士互相對視一眼,心裏已經有了答案,弄不好這老獵人的手上沾著公家人命,那可就是個悍匪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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