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立身之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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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下午尖嬸兒過來幹活的時候,臉上是按捺不住的笑意。
    圓嬸兒幾個難得見她心情這麽好,都好奇:“蘭花今兒這是有什麽喜事,這麽樂嗬?”
    尖嬸兒原名顧蘭花,一個被父母賦予了滿是愛和希望的名字,可惜生活給予的諸多磋磨,總是讓人麵目全非。
    尖嬸兒手裏的活兒不停,盛了滿滿的一大勺半凝固的豆漿,穩穩當當,均勻的鋪開在模子裏。
    因著這段時間跟大家一起做工,舊時的情誼現在又慢慢回溫。
    她也沒有遮掩,反正要不了幾天大家都會看到:“昨兒個張大壯不知是惹了誰,挨了打,其他地方瞧著沒什麽,獨獨在兩個眼眶下留了黑青。”
    幾個嬸兒憋笑:“那沒幾天下不去~”
    “可是,最近估計嫌丟人,總要消停幾日!”
    榮獲兩個熊貓眼的張大壯,睡到半晌午才起來,他拿著水瓢去水缸裏舀水,一伸頭看見自己臉上兩坨黑青。
    他揉揉臉,以為自己睡花眼了。
    再一看,平靜下來的水麵照的更清楚了!
    “是誰,最好別讓我知道了是誰幹的!!”張大壯無能狂怒,對天咆哮。
    這還讓他怎麽出門見人。
    喜姐兒聽到了也跟著笑,她這幾天在顧寧家工作,雖然累點,但是很開心。
    大家在一起的氛圍很融洽,說著笑著就把錢掙了。
    就是不知道自己能幹多久,所以她對待這份活計越發認真。
    開業後,因為要留一個人在店裏,樂哥兒和小牛兩個人其中一個不在的時候,他們的工作崗位便由喜姐兒接手。
    兩邊的火候和時間不同,顧寧調配好的鹵水也不一樣,喜姐兒一個人做兩邊,居然都做的很好。
    新來的尖嬸兒代替了喜姐兒的位置,和顧嬸兒搭檔一起做千張。
    嬸子們的工作就基本定下來不變了。
    喜姐兒本就心靈手巧,聰明能幹,在家什麽活計都做的很好。
    現在處於這個工作崗位上,更是突顯了她的才能,她不僅能處理好自己手頭的工作,還能順便給嬸子們搭把手。
    最重要的是,樂哥兒教過她一遍記賬以後,她就記住了。
    琢磨幾天後,她再過來做豆腐,做完後出了多少豆幹和千張,幾板豆腐有幾斤,都能記明白報給顧寧。
    顧寧:他竟然無意中挖過來了一個大才之人啊!
    從做豆腐開始,他就發現了,喜姐兒年紀最小,卻跟幾個比她大的嬸子相處的很好,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不說。
    講話辦事有條理,為人處世有章程,迅速和嬸子們打成了一片。
    她還沒有像他哥一樣讀過書,受過教育。
    可惜這個時代,沒有給她平等受教育的機會,不然將來必有大作為。
    又歎息她沒有生在大富大貴之家,不然主持中饋,料理家事也是一把好手。
    似是看出他的惋惜,牧野聲音淡淡道:“就算她嫁在一個普通人家,憑她的能力也可以過的很好。”
    顧寧道:“我想招攬這個人才,為我所用,你怎麽看?”
    我怎麽看?
    為什麽我家哥兒的眼睛,總是看向別人,不是柳長風那些男人,就是喜姐兒這些女人?就是不看看我!
    牧野佯裝吃醋,實則真實酸溜溜:“我算不得人才嗎?”
    “當然啦!”
    顧寧頓了頓,認真道:“但是不應該用在這些瑣事上,總覺得你該有更好的去處,能處在更重要的位置。”
    比如說奮勇殺敵,保家衛國,封侯拜相。
    牧野一怔。
    顧寧繼續往下說,他的表情真摯,語氣實誠:“你一定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在你找到真正的自己之前,我一直等你。”
    牧野在小夫郎的黑白分明的瞳孔裏看到滿是自己,他聲音像魚刺卡在喉嚨裏般阻澀,久久沒有出聲,良久才道:“好。”
    但是現在,你就是我最重要的事。
    下午忙完,喜姐兒照例把她記的東西匯報給顧寧聽,顧寧不說話,隻看著喜姐兒笑,越看越滿意。
    喜姐說完了,見顧寧還是盯著自己看,她摸摸臉,臉上沒東西啊,那就是活兒沒幹好?
    “可是我記的不對?”
    顧寧搖搖頭:“沒有的,曉喜姐。”
    他跟樂哥兒年紀差不多,喊一句姐是應當的。
    顧寧倒一杯紅糖薑茶給喜姐兒,是他這兩天沒事琢磨著做的,補血養顏、溫胃驅寒,味道居然還不錯。
    喜姐兒抱著杯子喝一口,甜甜的,又有點辣,喝下去身上暖烘烘的。
    裏麵放了不少紅糖。
    她垂下眼睛,家裏也有紅糖,隻不過都被大哥喝了。
    她知道弟弟在顧寧這吃的一直不錯,拋開掙錢不說,弟弟在外麵跑了幾個月,不僅沒瘦,反而還有要抽個的架勢。
    之前瘦的有點脫相,現在臉頰上肉了,比之前變得更好看了。
    在外麵跟人接觸的多了,說話也變大聲了,去掉了那股唯唯諾諾的樣子,現在身心變得開朗了起來,整個人充滿年輕人的朝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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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段時間她也切身體會到了,在這裏幹活,幹的很開心。大家都是平等的。
    對,就是平等。
    每個人在應該在的位置上,做著自己該做的事情,拿著自己該得的工錢。
    顧寧對大家都很大方,同樣大家也會以心相待,院子裏每天都是歡聲笑語。
    顧寧不知道喜姐兒內心所想,他喝了口茶,直接說明來意:“我想請你來做我的總經理。”
    喜姐兒:“?”
    “就是,全麵負責這些的經營和管理,當然,以後這裏會更大,人會更多。”顧寧對著西廂房比劃了一下。
    喜姐兒驚訝:“我嗎?”
    她什麽都不懂,連總經理都是剛剛聽說的,還不知曉是什麽意思。
    顧寧的神情卻不是開玩笑:“我也是經過深思熟慮後才決定的。做豆腐這件事讓我很開心,讓許多人吃到了我做的豆腐更開心,現在跟我的小夥伴們一起經營豆腐店,讓我開心的不能更開心了。”
    “但是,假如我能讓更多人開心起來呢?讓人人都能吃得起豆腐,買的起肉呢?”
    喜姐兒隱約懂一點顧寧的意思,就跟她有了好吃的,會給弟弟留一口。
    弟弟現在有能力掙錢了,會給自己買新衣服,帶街上的桂花糕,他往往滿懷驚喜的把這些東西送到自己麵前,若是她因此開心了,收下了,弟弟便會走路都高興的蹦躂著。
    寧哥兒想做的更多,現在想讓更多人感受到這份好,但是她又能做什麽呢?
    “我需要你幫我,你會是一個強大的幫手。”顧寧說,“眾人拾柴火焰高,多一個人才能多一份力!”
    說完感覺怪怪的,這不是上輩子他領導經常對他們說的話嗎?唉,被洗腦洗的很徹底。
    “有了你,我才能分出精力去做新產品,就比如這個。”
    顧寧舉了舉手中的薑茶,“我腦子裏有許多種食物的做法,但是卻沒有時間去實現。”
    喜姐兒不確定的問:“你是要我做你現在的工作,坐你現在的位置?”
    顧寧:“對!”
    喜姐兒:“好!”
    顧寧撓撓頭:“我一堆想好的說辭還沒說呢!”
    喜姐兒一笑:“因為我想學到你現在的本事!”
    錢花完了可以再掙,男人跑了可以再找,唯有學到的知識和本事才是立身之本。
    顧寧:“我會的不多,隻認識幾個字,會計點賬,做點小生意,但是我會的都會教你。”
    喜姐兒感激不盡。
    識字就不會被騙,會記賬就能謀生,做生意可以致富,無論她會哪一點以後都不會過的太差。
    倆人以茶代酒碰碗,正式合作。
    因為現在隻有豆腐店營業,顧寧給喜姐兒的待遇便跟樂哥兒和小牛一樣先從店裏出,除了工資,拿店裏收益的十分之一。
    喜姐兒每日過來半天跟著顧寧學習,包括但不限於認字,記賬,合同的擬定等等。
    本來她來這裏做工,她娘是不願意的,喜姐兒是個有主意的,樂哥兒掙錢後都不好拿捏了,喜姐兒以後隻怕會更加脫離她的掌控。
    喜姐兒隻一句話:“大哥讀書需要用錢,我去了好處隻會多不會少。”
    她沒說的是,就算她娘不同意她也會去的,跟他大哥讀書能做官不一樣,這是她唯一能抓住改變人生的機會了。
    她恨不得立刻、馬上脫離這個偏心至極的家庭。
    她娘沒辦法,隻是做飯洗衣服割草這些本該一天幹完的事,都給她壓到了上午。
    喜姐兒也不惱,能做多少做多少,剩下的就留著。
    就比如今天,她忙的隻洗了她爹娘的衣服,顧吉祥的就留著沒洗。
    他大哥第二天起床習慣性的去拿幹淨的衣服換,找了半天沒找到,結果一看還是在盆裏堆著。
    他怒氣衝衝來到院子裏,拿著衣服質問喜姐兒:“昨天的髒衣服為什麽沒給我洗?不知道我今天要穿嗎?!”
    喜姐兒把地上最後一片灰塵掃完,才不急不緩道:“哦,我昨天沒看到。”
    顧吉祥看她這樣敷衍,越發肯定她是故意的:“你是故意的?”
    喜姐兒又把雞糞掃了,才站起來正視顧吉祥一眼:“對,我就是故意沒看到。”
    喜姐兒神情平靜,一雙黑黝黝的眼神古井無波似的看著他,顯得跳腳的他像個小醜。
    顧吉祥氣急敗壞:“你!你!你!”,你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這要是樂哥兒他早就訓斥開了。
    但是麵對他妹妹,他還是有點怵。
    末了憋住一句:“我要去告訴娘!”
    喜姐兒一臉早知如此的表情,轉身去喂雞了,這是家裏下蛋的雞,可得伺候好了。
    一會還要跟寧哥兒去店裏呢。
    顧寧要帶喜姐兒去認認店門,觀察店裏的經營情況。
    一連休息好幾天,他感覺自己都要長毛了,店裏的情況雖然每天都被帶回來,還是想過去看一眼比較放心。
    牧野也不好一直把人圈在家裏,隻拿了件衣服給他:“最近起風,記得加衣服,下午早點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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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怕一放出去,他的小夫郎不到點不著家。
    今天在店裏的是樂哥兒。
    他正在給顧客稱豆腐,他左右比了比,一刀下去,正好一斤:“您的豆腐,請慢走~”
    轉身便看到顧寧和喜姐兒進了店裏。
    他滿是驚喜:“寧哥兒,姐姐,你們怎麽過來了?”
    顧寧看著店裏收拾的一塵不染,十分的放心變成了二十分。
    喜姐兒則看著弟弟穿著天青色的工裝,圍著深藍色的圍裙,還戴著同款的頭巾,襯得麵色姣好,又顯得人有精神。
    “準頭不錯嘛!”弟弟竟然還會這一手,喜姐兒誇讚。
    樂哥兒在姐姐麵前立馬變回小孩子模樣:“嘿嘿,是這幾個月練出來的。”
    不比其他蔬菜,稱多了少了還可以揀個補上,豆腐一切開,碎了就不好看了。
    剛賣豆腐的時候,因為這引得客人不滿,每次都要多切點給顧客當添頭,後來就越切越準了。
    顧寧帶著喜姐兒轉了一圈後麵的布置,又上樓看了看。
    二樓沒有一樓大,在中間被用屏風簡單隔開,裏麵那間可以辦公放資料,外麵可以談事喝茶。
    中午顧寧叫了附近的羊湯和燒餅,還另外切了一斤羊肉。
    樂哥兒要付錢,顧寧搶先付了:“不用,這是我請新員工吃飯。”
    “真的嗎?”樂哥兒瞪大了眼睛。
    好開心,之前他就在想,要是姐姐也能出來就好了,可惜顧寧這裏需要的人不多。
    現在看到姐姐也有自己的工作了,他比自己有了事情做還高興。
    高興之餘又紅了眼眶:“嗚嗚,謝謝你,寧哥兒~”
    “你幫了我好多,我都不知道要怎麽感謝你才好了~~”
    顧寧不僅僅是老板,更是照顧他居多的老朋友,以前覺得說謝字不足以表達,現在唯有說句謝謝表達自己的心意。
    更好聽的話他也不會說更多,要是小牛的話一定能說的更好聽點。
    顧寧輕輕握了握好朋友的手:“說什麽謝謝,我才要謝你更多呢,在大家都遠離我的時候,還堅定的做我的朋友。”
    喜姐兒看著多愁善感的弟弟,她一直覺得弟弟真是被顧寧吃的死死的,早晚會被顧寧賣了。
    現在看,賣了就賣了吧,看看這哭的不值錢的樣子。
    “以後你就是你姐姐的員工了。”顧寧補充。
    “什麽意思?”樂哥兒還沾著淚珠的睫毛忽扇忽扇,一雙眼睛眨呀眨,是什麽意思呀?
    “意思就是,姐姐以後會幫忙分擔寧哥兒的工作,管理生意,管理你們。”
    “哇~姐姐好厲害!”喜姐兒聽到弟弟誇誇,嘴角浮起微笑。
    “這下寧哥兒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了,前段時間他都被累倒了。”樂哥兒十分擔心自己的好友。
    喜姐兒翹起一半的嘴角僵住,所以還是寧哥兒比姐姐重要是吧?!
    這死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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