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旋，仿佛永遠看不到盡頭，那就像是在無限循環。
    曲晨此刻卻從中走了出來。
    他的眼神越加清澈明亮，之前自己甚至無法完全看清的精微陣元，此刻已經在眼中一覽無餘。
    “螺界，不是界，而是一種法，破穿一切陣道的法！”時隔數十年，曲晨終於徹悟當年在那個幽靜小巷中，鳥甲老祖傳給自己的是什麽。
    自己曾經的判斷，終究還是太淺薄了，那雖然也可說是算力的入門，但螺界一行，更加重要的是親身體驗了一種法門的精髓！
    “入陣！”
    隨著曲晨一聲輕語，曲晨的身影漸漸自隕石之旁消失，他眼前一切瞬間鬥轉星移般變得不同，一道道淡藍色的光網在前方交織，那是巨靈禁地外圍被蘭戈天庭耗費無數時間打造的預警陣法。
    此刻借助入陣，雖然所在隻是一處最外層節點，他的感知範圍也是瞬間擴大了數十倍，遙遠之處，他已經看到有蘭戈修者的據點，數十天庭星空修者此刻正在其中休憩，也有一名淩日鎮守。
    而距離自己這裏不遠處，兩隊巡守修者正遙遙交錯而過。
    “真是實在可惡，我們居然被調派至此做這種無聊之極的巡守之事，白白錯過了可以目睹那曠世大戰的機會。”一個年輕男子行走間滿臉憤懣之色。
    “誰能想到呢，其實我在數月之前已經做好準備，向千伍長告假一月，看來我孝敬他的還是有些少了。”一個中年女修感同身受般歎息。
    “化陽之戰，又是超過千數的化陽混戰，即便有機會隔界觀戰，就你我這點能耐，能看清幾分？還是老老實實繼續巡視吧。”一個老者搖頭，似在勸慰那二人。
    “可這種機會畢竟太過難得，這可是兩大星係之間至強者的混亂決戰，我蘭戈曆史上也沒有發生過如此大事，就算隻去看看那等模糊景象也甘心了啊！”那年輕男子還是懊惱萬分。
    “是啊，剛剛在哨所聽千伍長說，此刻的北科已經被打爆了，不但化陽在拚命，淩日之間的戰鬥也是慘烈無比，那幾處壁裂之地，更是星空都被染紅了。”又有人悠悠一歎目露遺憾。
    “你們可真是不知足，要知道那些被派往北科的家夥，不知有多羨慕我們此刻的安定呢。”也有人發出嗤笑。
    “這話倒是真的，我們在列的哪一個不是家族裏麵花費代價才強留下來的，真正破界而去的那些倒黴鬼，十個裏麵也不知能不能回來三五個呢。”
    “哈哈！這樣想想，我心裏倒是平衡了一點！”
    “……”
    “決戰已經開始了？這……怎麽可能！”曲晨隻覺全身冰冷，身體已經忍不住開始顫抖，心緒劇烈波動之下幾乎就要墜出化境的狀態。
    這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想，原本還有十餘日時間才會爆發的化陽決戰，怎麽可能會忽然提前了？
    這個時間原本早已被北科諸多強者推演過無數次，絕無可能出錯，可剛剛那一隊蘭戈天庭巡守者的對話卻已經明確表示，盤天之戰已經開始，甚至已經進行了至少三四日時間。
    如此算來，那或許就是在自己見過浩然師兄不久之後便發生了。
    此刻，他才忽然明白過來，自己來路之上所見那些駕馭星空船橫渡的蘭戈之人是去幹什麽。
    在那個時候，北科的戰火已經徹底爆燃！
    “我來得太晚了麽！”曲晨的心都在顫栗，一股絕望之感油然而生。
    自己千辛萬苦破界而來，甚至幾乎算是已經搭上了黑塔的性命，居然還是落到如此境地。
    如今的北科已經血流如汪洋，自己還不自知，這樣還有必要繼續前行麽？
    想到師尊方左恐怕正在浴血廝殺，想到晶瑤可能正處於生死關頭，想到絲慕左安等人或許正在絕望之中拚命，曲晨雙拳幾乎都要握爆，眼睛已經變得通紅如血。
    “無論如何，此刻的北科還沒有淪陷，我的使命就沒有結束！”
    他再也無心細聽那些修者言語，瞬間再次出現在隕石之旁。
    “黑塔，我要去做最後一搏了，你不能單獨留下，隻能隨我一起了！”
    隻是，黑塔卻已經沒有任何回應。
    曲晨咬牙，雙手一圈帶著黑塔瞬間自原地消失。
    ……
    “咦？”
    巨靈脊骨中段，元氏掌控的那十三節脊骨旁，一座暗沉古殿內，兩人對麵盤坐，其中一個麵容白皙的男子忽然起身。
    “不是錯覺，好像是真的有點問題啊！”男子微微皺眉。
    “那裏臨近靈隱宗，既然覺得有問題，元宕你不妨親自去看看，以防萬一！”對麵老者抬頭，看看白皙男子道，隻是他的眼中卻似有一絲揶揄不屑之意。
    “好吧！”元宕稍稍遲疑一下才點頭，繼而緩步走出大殿。
    “你們隨我一起去查看一下吧！”
    “是，大人！”殿外有近十道聲音應諾。
    曲晨對此自然一無所知，他並不清楚，蘭戈天庭為了徹底掌握這巨靈禁地，曾經在過去的歲月裏耗費了多少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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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戈不是北科，這裏是以難以計數的家族勢力為基礎構建的社會係統，為了可能一飛衝天的際遇，很多人會鋌而走險偷入禁地尋求造化。
    故而自從巨靈禁地徹底現於世間的一刻起，這裏就成為了所有蘭戈修者夢寐以求的樂土。
    而蘭戈天庭一代一代星王自然不會坐視，眾多天庭強者煉製無數陣元，構建出這封禁了整個巨靈禁地的超絕預警陣法，再加上天庭據點巡守長期駐紮，早已經少有人再敢擅闖這片區域，想要堂堂正正進入，唯有成為三大勢力中人才有可能。
    而之前，曲晨得悉盤天戰事已經開始時，心緒劇烈波動時其實已經泄露氣息，被這巨大無比的陣法探察到異樣。
    當他帶著黑塔穿越陣法時，更加沒想到，這陣法雖然簡單，卻比他想象的更加精妙，黑塔的存在，再度誘發陣法隱晦波動，已經被駐守大陣中樞的化陽強者真正察覺到，行蹤其實可算已經泄露。
    ……
    戰院盤天。
    虹玥神君淩立半空，其身後，一群淩日默默仰望高天，看著那六根金色光柱衝擊之下劇烈湧動，且越加黯淡的護星大陣，幾乎人人都是雙眸布滿沉重。
    如今的盤天，早已宣布不存化陽之下，但這一行數十淩日卻是特例，他們都是北科淩日之中最為頂尖的存在，都是能夠真正與化陽初期一戰的絕代驕子。
    北科這一個時代之中，也就這數十人，能夠被真正稱之為淩日至強，此刻他們都已經立身盤天，準備參與這決定北科命運的關鍵一戰。
    其中，有數人都是曲晨的故人，晶瑤、文錚、岐瑋、雲珊、戰野神君盡皆在列。
    “大陣恐怕堅持不了多久了，都做好準備了嗎？”虹玥神君緩緩問道，她看似在對身後那群淩日開口，卻又像是在自語，自問。
    此言出口之時，素來淡然沉穩的她，眼眸深處也是忍不住浮現一絲黯然哀意，決戰已經拉開序幕，真正的化陽死戰即將開啟。
    身後這些人，有誰可以看到此戰最後的結局？她完全無法想象。
    甚至是自己，真的能堅持到最後一刻嗎？
    她同樣沒有信心。
    “願與盤天同在！”
    似乎有著某種默契，數十人齊聲開口。
    這聲音不大，也沒有那麽激昂，但短短幾個字之間，卻透出一股真正視死如歸的沉重之意。
    岐瑋手持黑劍仰望高天，素來平淡無波的她，此時眼眸中卻透出一股濃濃的戰意，甚至其手中黑劍已經不自覺的漾出淡淡的漣漪。
    “師尊，我的劍早已在渴望蘭戈之人的鮮血，隻是弟子的心還是有些彷徨，如果弟子將來不能繼續侍奉師尊左右，還請師尊莫怪！”岐瑋收回目光，轉向虹玥神君深深拜下。
    “你是我第一個正式弟子，也是六人之中戰力最強的一人，更是最得我心，我還需要你將劍玄寶術徹悟，在戰院留下一份正本，記住，不允許違背師命！”虹玥神君抬手將岐瑋扶起，眼中露出少見的慈愛之意。
    “弟子……遵命！”岐瑋稍稍沉默，最終點頭不再言語。
    “師尊！”晶瑤此刻也是走來，“我雖隻是您記名弟子，但這些年所得教誨此生不敢相忘，請受晶瑤一拜！”
    晶瑤說罷，同樣對著虹玥神君深深一拜。
    “你已經非常出色了，其實我也曾準備收你為正式弟子的，隻是當年院尊提醒我，我的道與你並非很契合，過多幹涉或許會影響你的路，故而作罷，但你在我心中，真的就是與岐瑋璃華等人一樣。”虹玥神君輕輕拉著晶瑤的手，似乎也是有一絲遺憾之意。
    “虹玥姑姑，北科一戰眾誌成城，這次危難必然可以安然渡過的！”又有一男一女走來，卻是文錚與一個英姿勃發的銀袍年輕女修，開口之人正是那女修。
    “鈞琳，此戰凶險之極，你又何苦留在盤天？”虹玥神君看向鈞琳微微一歎。
    “我之前不想離開，現在卻是想走恐怕也走不了了！”鈞琳淡然一笑，但言語中似乎並未太將此事放在心上。
    “蘭戈應該不至於……”虹玥神君聞言卻是心中微微一顫。
    “他們敢！”鈞琳搖頭，忽然打斷了虹玥神君，“當初我家德祖與那三位太丞發生衝突之時其實已經很嚴重，雖然星皇已經做出決斷，暗流卻並未真正平息，如今蘭戈敢於如此行事，我想德祖率眾趕來這一路未必就真的平靜。”
    鈞琳此言一出，連同虹玥神君在內所有人不由都是變色。
    所有人都隻覺得來自皇都的馳援來之極其不易，卻是此刻才隱約知道，鈞德太丞在那種博弈之中，承受了多麽巨大的壓力。
    那已經完全超出了眾人的想象。
    而星皇所決，如果還有人敢於在中途出手幹擾，那這其中所包含的意味可就更加驚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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