餃子味道確實不錯，隻是李煥吃在嘴裏，心裏卻五味雜陳。他原本以為這幾個女生是貪圖享樂的拜金女，可一番交談下來，才發現她們其實並沒有太多選擇。
    在一般人的印象裏，能出國留學的必然家境優渥，但其實這也隻是相對而言。的確有一部分留學生生活奢侈，來歐洲後照樣開豪車、住豪宅，甚至有些人還會請“學伴”――名義上是伴讀，實則如同舊時的書童，負責打理日常瑣事。
    然而對更多普通家庭出身的留學生來說，歐洲高昂的物價和生活成本如同一座大山壓在肩頭。尤其是近幾年歐洲經濟低迷，就業市場萎縮，想找到一份薪水像樣的兼職更是難上加難。
    於是，有些女生不得不選擇鋌而走險，去酒吧陪酒――雖然不夠體麵，但報酬確實高出不少。也正因如此，她們才在剛認出李煥幾人是華人時，顯得那樣緊張而不自然。
    可話說回來，即便理解了她們的難處，想到她們陪小日子喝酒的場景，李煥心裏仍有些不是滋味。
    他放下筷子，抬眼望向坐在對麵的那位姑娘“以後有什麽打算？總不能一直做這個。”
    姑娘苦笑著搖搖頭“本來就是想著歐冠期間來這邊碰碰運氣，賺一點生活費，實在沒想到搞成這個樣子。”
    “我們明天打算回柏林去，畢竟這工作確實太危險了。”
    李煥聞言點了點頭，思索片刻後對幾個女生說道“我們接下來會在歐洲考察遊覽，如果你們有空，可以來擔任翻譯和導遊。”
    “工資一天一百歐，日常所有的開銷都由我們負責。”
    “有空，我肯定有空。”那個叫蘇眉的高個女生立刻答應下來。
    但其他幾個女生就沒這麽幹脆了。經過一番猶豫，其餘幾人都以學業繁忙為由而選擇婉拒。
    “好，那後天上午還在這裏集合。”李煥也不強求，簡單交代後便起身結賬。
    待李煥一行人離開餃子館，剩下的女生立刻圍住了蘇眉。
    “蘇眉，你還是小心為妙，”一個女生憂心忡忡地說，“雖然他們剛才幫了我們，但不代表就一定可靠。”
    “是啊，”另一個女生附和道，“說什麽要遊曆歐洲，誰知道是真是假？咱們在這邊待了這麽久，國人什麽德行你還不清楚嗎？”
    “老鄉見老鄉，背後捅一刀，”第三個女生索性把話挑明，“騙錢都算輕的，聽說有的人被騙去從事非法勾當，連屍體都找不到……”
    這些擔憂並非空穴來風。來歐洲前，就有人提醒過她們在國外，最要小心的反而是同胞。 起初她們還不信，直到親眼見證或聽聞太多慘痛案例――有被同胞騙光學費的，有被誘騙從事違法活動的，甚至還有失蹤至今杳無音信的。
    正因為如此，即便李煥開出的條件相當優厚，大多數女孩還是不敢冒險。
    “可我覺得他們不像壞人，”蘇眉堅持道，目光中帶著幾分篤定，“剛才他們出手相助時，我能感受到是真心為我們解圍。況且”她頓了頓，“家裏為了供我留學已經付出了一切，這個機會對我來說太重要了。”
    “壞人又不會把壞字寫在臉上，”領頭的女生歎氣道，“別因為人家幫了一次忙，就輕易相信陌生人。這世道，防人之心不可無。”
    蘇眉望向窗外李煥遠去的方向，心中五味雜陳。她知道同伴們的擔憂不無道理，但內心深處有個聲音告訴她這次或許是個轉機。在異國他鄉艱難求學的日子裏，她太需要這樣一個機會了――一個相對體麵且收入豐厚的工作。
    “我明白你們的好意，”蘇眉最終輕聲說道，“但我還是想試一試。”
    “真服了你了。”領頭的女生想了想後交代道“這樣吧，你如果真的要去，那無論如何都要保持手機開機狀態，一旦遇到威脅，立刻在群裏發通知。”
    “沒錯，最好是每天晚上都給我們報個平安，方便我們了解你的安全情況。”
    “早知道把他們幾個人的相貌拍下來，萬一你出事了，我們也好去報警。”
    其餘幾個女生你一言我一語地給蘇眉提著建議。從這點也能看出，雖然平日裏難免有些小摩擦，但真到了關鍵時刻，大家還是真心為蘇眉的安危擔心。
    “好的，謝謝你們，你們的要求我一定照辦，每天晚上準時在群裏報平安。”蘇眉頗為感動地答應下來。
    “最好是想辦法給他們拍張照片發群裏麵，如果真的出了事，我們也好幫忙找人。”有個女生還是堅持了自己的意見。
    蘇眉有些猶豫，畢竟未經允許就去拍照，這似乎不是一件禮貌的事情，可想了想後還是答應道“我會找機會的。”
    聊完了正事，女孩們不知不覺中對李煥一行人評頭論足起來。畢竟食色性也，男生喜歡看美女，女生同樣也喜歡看帥哥，甚至女生之間的聊天更加葷素不忌。
    “你別說，這幾個人還真長得比較帥，特別是那個戴著眼鏡的男生，不去演霸總簡直可惜了。”
    “沒錯，剛才打架的時候賊猛，一腳就把小日子給踢飛了。”
    “如果是他喊我過去當導遊，那就算是騙子我也認了。”
    “花癡了吧，你沒發現邀請我們當導遊的那個男生才是他們幾個人中的老大，其餘幾個人感覺都要聽他的。”
    “眼神太犀利了，仿佛要把人看透了似的，長得帥我也不喜歡。”
    ……
    李煥當然不會知道這幾個女生會如此談論他們。若是知道，估計他又要給顧英華加任務了――誰叫顧英華長得實在太帥，不經意間就搶了他的風頭。
    夜色漸深，餃子館的燈光在慕尼黑的街頭投下溫暖的光暈。蘇眉望著窗外，心中既忐忑又期待。
    這個決定將帶給她什麽，無人知曉；但在漂泊異國的漫長歲月裏，有時候一個機會的出現，就值得放手一搏。
    她悄悄握緊了拳頭，對自己輕聲說“就賭這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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