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在赫爾辛基一家靜謐的咖啡館裏，李煥見到了諾基亞前o操作係統技術負責人安德斯·約翰森。這位剛剛的年滿四十歲的工程師，此時狀態並不算太好，甚至稍顯頹廢。
    安德斯於十年前加入諾基亞，那時的諾基亞正如日中天。作為全球移動通信的霸主，公司讓安德斯和他的工程師同事們度過了十年美好而充實的時光。
    當時，全球每售出十台手機中就有七台出自諾基亞。如此驚人的市場占有率，讓每位諾基亞員工都享受著令人豔羨的薪酬與福利。阿爾卑斯山的雪場、地中海的沙灘與遊輪…安德斯有足夠的收入和時間去體驗這些美好。
    然而轉折發生在約兩年前，101novel.com11年前後。風靡世界的諾基亞手機突然不再流行，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新款iphone吸引。一夜之間，諾基亞從市場寵兒淪為無人問津的“棄婦”。此時，整個諾基亞團隊都意識到公司出了大問題。
    為挽回市場，技術精湛、年富力強的安德斯被任命為o操作係統技術負責人，牽頭研發諾基亞新一代操作係統。深感責任重大的他立即帶領團隊全力投入這項工作中。團隊每個人都明白若想諾基亞生存下去，就必須打造出一套優秀的操作係統。
    雖然時間緊迫，但在安德斯等人的努力下，他們最終交出了一份還算合格的答卷——新款n9的市場反響表明產品具有潛力。
    就在團隊以為情況將逐漸好轉時，卻接到了令人崩潰的消息諾基亞公司決定拋棄o操作係統，新任ceo更促成了與微軟的交易。
    對安德斯等人而言，這無異於晴天霹靂。諾基亞是他們奉獻了十餘年青春的地方，他們對公司懷有深厚的感情。眼看事情正朝好的方向發展，管理層卻親手掐滅了僅存的希望。
    安德斯團隊曾與管理層據理力爭，解釋隻要再給o係統一點時間，完全有繼續成長的空間。然而管理層並未因技術團隊的堅持而改變決定，雙方最終不歡而散。
    爭取無果後，安德斯等人陷入深深的懊惱。他們已決定不隨手機業務轉入微軟——在他們看來，微軟正是砸碎他們夢想的幫凶，他們不可能為“幫凶”工作。
    此時，安德斯等人隻能靜待公司的補償方案，準備拿著遣散費尋找下一份工作。因此當接到顧英華的拜訪時，他們起初是不屑的即便諾基亞沒落了，他們也不可能為一家遙遠東方、名不見經傳的企業工作。
    但在顧英華開誠布公的深入交流後，安德斯等人對橙子科技有了初步了解，最終同意與李煥見麵。
    “諾基亞不僅僅是一家公司，”安德斯摩挲著咖啡杯，語氣平靜中帶著一絲不甘，“它代表了一個時代的技術信仰。我們的失敗不是因為技術不行，而是缺少了一點耐心和運氣。”
    李煥沒有急於拋出橄欖枝，而是認真傾聽。他明白，對這些工程師而言，最重要的不是薪資待遇，而是對他們專業精神的尊重和技術理想的認可。
    平心而論，安德斯的話雖有失偏頗，卻也不無道理。直至倒下那一刻，諾基亞的諸多技術仍處於世界領先水平。它的失敗並非源於技術落後，而是源於決策層的傲慢和對手機發展趨勢的誤判。
    正如劉電工所說弱小和無知不是生存的障礙，傲慢才是。
    “安德斯先生，請恕我直言。如果諾基亞前期的失敗可歸因於缺少耐心和運氣，那麽拋棄o係統，則更多是一種無奈之舉。”李煥謹慎地開口。
    此言一出，安德斯臉上明顯露出不悅。在他看來，o係統雖不完美，卻仍有很大成長空間，隻要再給他們一些時間，定能打造出更完善的產品。
    “你先別生氣，請聽我分析。”李煥頓了頓，繼續問道，“任何偉大企業在成長過程中都可能犯錯，這難以避免。但為什麽有些企業能調整過來重新出發，而諾基亞卻一蹶不振，最終隻得賣身？”
    這個問題讓安德斯陷入沉思。技術領先、品牌價值仍在、消費者依然認可…為什麽諾基亞此時隻能選擇賣身微軟？
    “因為你們缺少一個主體市場，”李煥揭示答案，“芬蘭國家太小，無法足夠的市場緩衝。一旦諾基亞海外市場崩盤，就沒有讓它休養生息的港灣。”
    “如果芬蘭市場足夠大，大到即使失去海外市場仍能存活，o係統或許還能繼續堅持。可惜的是，芬蘭的市場規模支撐不起這樣的願景。”
    日後華為能在美國製裁下堅持下來，最關鍵的原因正是背後有一個龐大的華國市場讓它生存下來，等到了鴻蒙係統和新款芯片的誕生。而諾基亞的悲劇，恰恰在於它沒有一個足以支撐它渡過危機的龐大母國市場。
    在海外市場萎縮後，芬蘭本土市場根本無法像華國保障華為一般，給諾基亞一個足夠強大的市場，幫諾基亞撐過最艱難的時間段。
    諾基亞的高管們將手機業務出售給微軟，從安德斯等人看來，是這些高管們不作為，可從資本看來，這樣的操作隻能是當下無奈選擇下的最優解。
    資本市場不相信情懷，隻相信利益。
    “那麽你今天來，不會隻是為了嘲笑我們芬蘭市場太小吧？”安德斯抬頭問道，語氣中帶著一絲警惕。
    “當然不是，”李煥搖頭，“我今天來是想告訴你，在遙遠的東方有一個超過十四億人口的巨大市場。這個市場足以讓你的研發繼續下去，你傾注心血的o係統不會因這次收購而消失，它將在改進後重新出現在市場上。”
    對安德斯這樣的工程師而言，薪酬待遇或許並非最重要，但若能讓自己投入無數心血的技術成果重獲新生，延續其技術理想——這無疑是最具吸引力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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