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可違！中原已經禁不起折騰了！能夠用這種方式結束戰爭，對於百姓來說還不錯：你哥哥我是男的，不吃虧！”陳鎮放下手中的茶盞，戲謔的看向陳達，也有意往下聊下去，繼續反問：“你呢？日後想要娶什麽的女子！”
    陳達聽罷，眼神中透露著渴望和迷茫，抬頭望著天空中朦朧的月光，猶豫說道：“我想娶一個自己喜歡的女子！而不是像.......”
    聽著陳達欲言又止的話語，陳鎮已經聽出來話外之音；順著陳達的話往下說：“而不是像我這樣！因為政治而犧牲自己！！！”
    見陳鎮說出了自己表達的意思，陳達也不在乎，繼續喝一口酒後語氣淡漠道：“大哥！你似乎和以前不一樣了！感覺你變了很多！”
    陳鎮一愣，下意識的回想自己有沒有露怯的地方，但隨後又釋然了，現在的自己又有什麽可顧忌的呢？他就是陳鎮，陳鎮就是他，誰也替代不了。
    看著有些消沉的陳達，陳鎮這才意識到，這個小家夥刀子嘴豆腐心，但更多的是想給哥哥和家人撐起一片天。
    “日後你想娶什麽的女子就娶什麽樣的！凡事有我！不要有所顧忌！記住！你是我陳鎮的弟弟！沒有人能強迫你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母後不行！父皇更不行！！！”
    陳鎮說罷，身上的氣勢陡然增強，緩緩起身，走到陳達身側，目光遙望著洛陽的方向，心中呢喃：父皇！原本的棋子變成了現在的執棋者！不知道你接下來幹什麽。
    寒風蕭瑟，陳鎮拿起放在腳邊的烈酒，隨後打開，聞著裏麵的烈酒味道，說不上好聞，酒還有些黃。
    可迎著陳達那期待的目光，陳鎮還是喝上一口，如何幹裂苦澀，就像是人喝了一口辣椒水有吃了一口苦瓜，落入腹中宛若火燒一般，陳鎮提起酒葫，仔細看了眼一眼，隨後道：“有些澀！等哪天我給你釀一壇好酒！”
    陳達一愣，憨憨一笑，這時雨也停了，陳達看著散開的烏雲中露出的月亮，心中的英邁似乎一掃而空，隨後說道：“明日我就走了！就不和你一起去南方了！”
    “？”陳鎮滿臉疑問，看著陳達，神色疑惑道：“你要去哪裏？”
    “並州！！！”陳達笑嗬嗬的看著陳鎮，隨後抱著酒壇道：“我知道你要去南方！時間緊任務重！洛陽我們回不去了！就像是哥你說的那樣！我們隻有打回去了！”
    “一切有我！你不必操心！你且幫我看住高句吧！”陳鎮看著陳達，還是有些擔心；這個弟弟雖然有大將之才，但經驗相對匱乏，並州的情況他也知道，並州刺史乃是皇甫家的後花園，就是昔日追隨李德明一同南下皇甫錯的家族。
    當時李德明南下，也是從並州調遣了三萬精兵，這皇甫錯就是當時的領兵大將；可惜皇甫錯戰死，三萬兵馬被乾玄宗收入禁軍，加強皇權；這個因果皇甫家不敢算在乾玄宗頭上，隻能算在陳鎮身上，雙方的因果就此結下。
    要知道，這三萬人乃是皇甫家的私兵，每人都是皇甫家數年在並州的積累，如今沒了，他們如何不心痛。
    並州因為靠近邊關，世家力量不強，但當地的軍閥地主豪強不少，皇甫家在哪裏也是獨霸一方的存在，在經過肖牧儒的提醒後，陳鎮也是將並州的情況摸索的七七八八，自然知曉這其中的問題，對此，陳鎮也是頗為棘手，更何況隻有三千人陳達。
    陳鎮入主並州名不正言不順，遲早是要和皇甫家開戰的，陳達現在過去，無異作繭自縛。
    “並州的情況我知道！但上陣父子兵，打仗親兄弟；大哥我們沒得選了！”
    陳達猛喝一口酒，而後繼續道：“大將軍撐不了多久！等你折返回去！並州隻怕已經被父皇安插了不少人！我現在過去！雖然不能說全部拿下並州！但給大哥你站穩腳跟還是不成問題的！”
    陳鎮聽罷，微微蹙眉，但看陳達那堅毅的眼神，半晌道：“行吧！我把南宮賁調撥給你！凡事可以問問他！這家夥文武雙全！有他在你身邊！我也放心一些！”
    “大哥！你這是在我身邊安插眼線啊！”陳達笑著調侃了一番。
    “你這小子！”
    “哈哈哈哈哈！”陳達哈哈一笑，隨後猛地起身，晃了晃手中空蕩蕩的酒壇子，隨意道：“放心！我乃當朝皇子！皇甫家可沒膽量動我！並州我肯定能給你拿下來！”
    陳鎮微微一愣，還是有些不放心道：“若是大勢不可改！那就回.....”
    “大哥！暫且放心！我有自己路！已經不是需要庇護的小孩了！”
    “走了！”
    “這個小鬼！”
    北邊 草原王庭
    昏迷七日的奴獅術終於清醒了 ，此刻他麵色慘白，氣若遊絲，索幸還吊著一條性命。
    科多眼看奴獅術清醒，趕忙回稟帝鴻，得到消息都帝鴻直接拋下部落中的瑣事，來查看奴獅術的情況。
    看著趕來的帝鴻，奴獅術艱難的睜開雙眼，強撐著身體想要起來，奴獅術趕忙將他按下，拍打著他的肩膀道“你有傷在身，別動了，這才你做的很不錯！”
    “父親，陳鎮呢？你抓住他了嗎？”
    奴獅術用一種期待和擔憂的眼神看著奴獅術，這一刻，他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緊張；經過這幾日的大戰，奴獅術對於陳鎮的忌憚已經不亞於生死宿敵了。
    麵對奴獅術的質問，帝鴻陷入了沉默，牙齒繃緊，沉默了三秒後平靜道“大勢不可逆！”
    奴獅術猛地起身，眼中滿是難以置信，因為起身迅猛，說話都顯得急切激烈“陳鎮此人若留下來，日後必然是草原大患，若他回了洛陽，必然重整山河，到時候我草原在想南下可就難了，日後必為草原大敵啊，父親”
    “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
    帝鴻猛地伸手按住奴獅術，示意他冷靜，而後斜眼看了一旁的科多。
    隻是一眼，科多便是明白了帝鴻的意思，直接起身看著周邊伺候的侍女道“都隨我退下”
    侍女聽罷，一個個都如蒙大赦般離開，待屋內一個人都沒有後，帝鴻原本嚴肅的麵容這才稍稍鬆開些，語氣無力道“古達！女父皆戰死，麾下的二十萬大軍也都淹沒在此戰中，草原上支持我的隻有阿曼，阿古托雖然也支持我，但這家夥是吃人不吐骨頭的狼，隨時會背棄我”
    帝鴻說到這裏，緩緩站起身子，轉身看向帳篷裏的情況，確定沒有一人後轉頭側臉看向奴獅術說道“肖牧儒、陳霸先那一個是好對付的，若是強行開戰，即便勝了，這個位置能輪得到你嗎？山戎部落會扶持你還是托雷，奴獅術，你要清楚，我已經老了！”
    此刻，奴獅術這才意識到，帝鴻已經不再年輕了，他已經四十多歲了，快要接近五十了，這在草原上已經算得上是高齡了。
    奴獅術瞳孔猛地一縮，現在他才發現，自己的父親是真的老了，老到已經無法掌控局麵了。
    帝鴻緩緩起身，看向奴獅術道“草原名義上是一個國家，但實際上還是鬆散的部落，聚時可披靡天下，散時各自為戰，中原人變法圖強，草原也要迎來變革，我會將不聽話的部落一一鏟除，建國立都，在我死之前，我會將草原的貴族一一鏟除，你要凝聚草原平民的力量，建立政權，統一文字，學習乾人文化，設立朝廷，隻有這樣，草原才能進一步的強大，奴獅術你知道我們為什麽一直無法南下攻占中原嗎？”
    奴獅術還處於帝鴻的宏圖偉業中，他沒想到自己父親竟然想要效仿中原的製度；帝鴻自然也看出了奴獅術的想法，也準備為他答疑解惑。
    “因為長城！”
    “錯”
    “因為關隘”
    “錯”
    “因為肖牧儒”
    “錯”帝鴻一連否決了奴獅術三個回答，而後直截了當道“因為製度，中原人的中央集權能夠極大的調動全國的軍事力量！經濟實力，同時中原的人才也隻會對皇帝負責，不會各自為戰，他們的力量都往一處使，而我們因為一些利益會互相搶奪殺戮，這就平白耗損草原的力量”
    “這……”此刻，奴獅術已經陷入了沉思。
    “知道我為什麽選擇你嗎？”帝鴻轉過身正對著奴獅術，這一刻，父子間沒有隔閡和疑問，有的隻有直達心底的訴說。
    “我……”奴獅術一時間不知道怎麽開口，說多了顯得自賣自誇，說少了又顯得不自信。
    帝鴻也沒有藏著掖著的打算，直接開口了當道“首先你一戰滅雙侯的戰績，證明了你的能力，其次你也吸納了乾人的將領，這會讓我麾下的乾人看到希望，也會支持你；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你身後沒有像托雷和虎兀、赤牙兒部落和貴族的支持，是唯一一個能夠將我設立的製度傳下去的，你想要坐穩位置，就必須繼續推行我的製度，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
    “父親我明白了”奴獅術沉思良久，現在他不再是一個莽夫，而是逐漸化身政治機器。
    “這些年我也吸納不少的乾國人才，我會讓劉一鳴做你的老師，另外他給我推薦了並州三皓，前幾日我讓阿曼將他們都帶來了，你可好好用，好好學”帝鴻此刻也是操碎了心，從這場戰爭爆發的開始，帝鴻就做了兩手準備。
    或者說，戰場戰鬥的核心目的，就是為了削弱頑固力量，為改革減少壓力，女父和古達雖然支持自己，但他們本身代表的草原貴族是極力反對的，帝鴻不能明目張膽的殺了他們使支持自己的人寒心，也隻能順水推舟了。
    當然，赤牙兒也是他有意扔掉的，他留在草原上除了死亡以外，也會因為王位而爭奪繼承權，留他在草原沒有任何好處，反而會加劇矛盾，這也是帝鴻鋪路的準備。
    沒有一個父親希望自己孩子自相殘殺，即便他是真的廢物，當然極端的也有。
    而並州三皓，其實就是三個老頭子，他們分別是溫粟、商闕、鄒康，此三人在並州是出了名的大儒，麾下大子侄也多有能人，隻要善用，這場政治改革便可推行下去。
    “好好學，好好做，我知道你手底下也有不少的暗探，沒事就吸納一下中原不得誌的人才，總會有一兩個像劉一鳴那樣的”帝國說完，便是轉身離開了，隻留下奴獅術一個人在帳篷內沉思。
    “父親，難道真的要依靠那些乾人嗎？”奴獅術到底還是年輕，他接受的教育一直都是用武力來征服一切，在他看來，草原的勇士就應該像現在這樣，用絕對的力量壓潰那些卑微的乾人。
    帝鴻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兒子，也能夠理解他，畢竟根深蒂固的思想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改變的，一切都需要時間，但帝鴻缺的就是時間。
    想到這裏，帝鴻不得不給奴獅術一些警告“中原有一句話叫做變法圖強，一代人要做一代人的事情，如果你覺得自己無法接受，那我隻能換一個人選了，嚐試改變吧，不然你這輩子都無法真正擊敗陳鎮”
    “！！！”一聽到陳鎮的名字，奴獅術雙目頓時瞪大，這已經是自己的夢魘了，昏迷這些時日的他，腦海中一直都揮之不去陳鎮和冉閔大身影，這兩個人已經成為他的陰影了。
    “我送你一句啊”
    帝鴻轉身向著門口走去，邊走邊說道“想要擊敗一個人，就要了解他的，想要吞並一個國家，就要熟悉他的文化，隻有這樣才能擊敗對手，另外，提醒你，我不隻有你一個兒子！！！”
    話音落下，帝鴻掀開門簾，直接出門，打開的門簾被陽光鑽入，白色的光芒吞噬黑暗，刺的奴獅術眼睛生疼。
    當門簾落下，幽靜的空間中就隻剩下奴獅術一人，站在門外的科多在目送帝鴻離開後，趕忙進入帳篷內，看著陷入沉思的奴獅術，猶豫一會後問道“殿下，沒事吧！”
    奴獅術依靠在背墊上，沉默半天後，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道“從今日開始，學習乾語，告訴黃浩，讓他幫我找一些乾國的文人”
    “是”科多雖然狐疑這項命令，但也不敢遲疑，轉身便是下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