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 歸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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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鎮給他的選擇就如同惡魔的低語一般,在他耳邊不斷盤旋,仿佛在引誘他走向那無盡的貪婪深淵。這個題目簡單得連三歲孩童都能輕易做出正確的選擇,但偏偏在這絕境之中,人的思維卻變得異常混亂和矛盾。
當鳳山被絕望籠罩時,他的內心其實是最為淩亂的,但同時也是最為穩定的。因為在這種極端的情況下,他的思維會被迅速激發,從而讓他能夠以超乎尋常的冷靜去審視眼前的局麵。
涼風如絲般拂過鳳山的麵龐,帶來一絲涼意,也讓他的頭腦瞬間清醒了過來。他感到自己渾身發冷,那股寒意仿佛能穿透骨髓,讓他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然而,正是這股涼意,讓他從剛才的混亂中掙脫出來,重新審視起陳鎮所給的選擇。
他凝視著陳鎮那淡漠而深邃的雙瞳,仿佛能從中看到無盡的玄機和深意。鳳山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開始仔細剖析其中的門道。
如果他選擇了第一個選項,那麽他將麵臨著製衡拓跋纛和帝鴻的重任。對於現在的鳳族部落來說,這無疑是一個無法承受的重擔。他們剛剛經曆了一場慘烈的戰爭,急需時間來休養生息,恢複元氣。而不是再次被卷入戰火的摧殘之中。
況且,草原的法則是殘酷的,背叛主人的狗哪裏還有活路;他已經是喪家之犬,正所謂: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
然而,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第二個選擇雖然看似沒有帶來巨大的利益,甚至可能會導致自己失去貴族的身份和地位。
但它卻實實在在地為百姓帶來了安寧和穩定;更重要的是,鳳山並非毫無政治敏感度之人,他深知陳鎮的厲害,絕對不會輕易讓自己脫離他的掌控。
別看如今的拓跋纛如此囂張跋扈、不可一世。
但鳳山已經能夠預估到他的未來,人在麵對巨大權力的誘惑時,往往會逐漸失去理智,變得瘋狂和自大。
而現在的拓跋纛,顯然已經開始呈現出這種趨勢,長此以往,他必然會走上一條不歸路。
因此,鳳山經過深思熟慮後認為,與其繼續貪得無厭、得寸進尺,倒不如見好就收,及時收手。
這樣一來,不僅可以保住自己和鳳族部落的安全,還能避免日後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主意已定,鳳山毅然決然地看向陳鎮,眼神堅定而決絕。
他深吸一口氣,然後拱手施禮道:“殿下!我鳳族部落心甘情願歸順大乾,學習乾語,身著乾裝。從今日起,這世間再無草原鳳族部落,唯有大乾鳳姓子民!”
陳鎮似乎對鳳山的決定並不感到意外,但還是多問了一句:“你真的不後悔嗎?”這句話雖然看似隻是最後的提醒,但其中蘊含的深意卻讓人不容忽視。
然而,鳳山的回答卻沒有絲毫猶豫,他斬釘截鐵地說道:“絕不後悔!”
“很好!”陳鎮看著鳳山,緩步上前,看著天空中飛翔的雄鷹,陳鎮不由的笑著拍打著他的肩膀。
其實,鳳山選擇哪個陳鎮都不虧,但偏偏在兩條活路中他選擇了一條富貴路,日後即便是他戰死疆場,他的孩子日後最差也不過是富庶財主。
陳鎮麵帶微笑,緩緩地抬起右手,仿佛這一舉動蘊含著無盡的深意。就在他抬手的瞬間,站在他身後的張均心領神會,迅速地拿起了那件大乾武將的官袍衣甲。
這件官袍衣甲,顏色鮮豔,質地精良,上麵繡龍虎相鬥的圖案,每一針每一線都透露出大乾王朝的威嚴和尊貴。
與官袍一同被拿起的,還有那塊象征著權力和地位的玉牌文牒。
張均的手微微顫抖著,他緊緊地握住官袍和玉牌,對於鳳山他是羨慕的,畢竟這是大乾的六品將軍官袍,自己至今還不過是八品武官。
可同樣的,鳳山的歸降,更是彰顯了陳鎮的魅力和實力,跟著這樣的主子,此生無憾。
張均心中的激動難以言表。他知道,這不僅僅是一件普通的衣物和文牒,更是大乾國力的象征,是這個偉大王朝威壓四海、震懾天下的壯舉的一部分。
而此時,鳳山的臉色卻突然變得有些僵硬。他原本以為,這次的儀式隻是走個過場而已,不會有太多實質性的內容。然而,眼前的這一幕卻讓他意識到,事情似乎並沒有他想象的那麽簡單。
陳鎮慢慢地拿起那件朱紅色的武將官袍,這件官袍的顏色鮮豔如血,仿佛在訴說著那些曾經浴血奮戰的名將們的故事。這是乾武帝特意設立的官袍,它的設計寓意深遠——一將功成萬骨枯,名將的衣袖是用血染成的,以此來彰顯武將們的威嚴和他們所經曆的艱難險阻。
看著愣神的鳳山,陳鎮最後提醒道:“鳳將軍!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鳳山一愣,而後最終像是下定了決心,猛地卸下身上皮甲,脫下身上的草原皮衣,當厚重的衣服落地,寒風吹拂著鳳山赤裸的身體,身上那是猙獰傷口無一不是在彰顯他的能力和強悍。
強如鳳山這般的猛虎,如今也是徹底低下了頭。
陳鎮看罷,親自拿起朱紅色的衣服走向鳳山,有眼力見的陳平趕忙上前道:“殿下!微臣來便可!您乃是太子!此生隻能服侍天子、皇後哪能為他人......”
“鳳山將軍非外人!草原人!中原人!始終都是一家人!幾百年前是一家!隻不過選擇不同!今朝同飲兩江水!此生不悔入華夏!”陳鎮為鳳山穿戴整理。
此刻,鳳山雙目猛地睜大,是震撼,是感動;更像是流浪許久的孩子回家一般,眼眶都淚水在打轉。
陳鎮凝視著鳳山,隻見他原本散亂的頭發此刻也被張均梳理得整整齊齊,乍一看去,與乾人毫無二致。然而,陳鎮端詳著鳳山,心中卻總覺得似乎少了些什麽。他的目光緩緩下移,最終落在了鳳山的腰間。
此時的鳳山,內心正被感動和震撼所填滿,完全沒有察覺到陳鎮的舉動。就在鳳山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時,陳鎮突然毫無征兆地伸手一把扯下了他腰間的腰帶。鳳山驚愕地看著陳鎮,還來不及反應,陳鎮緊接著又迅速地將自己的玉帶解下。
“殿下,萬萬不可啊!這可是皇家禦用之物!”一旁的張均見狀,頓時驚慌失措,急忙出聲提醒陳鎮。畢竟,皇族所用之物可不是隨意能夠賜予他人的,這不僅代表著無上的榮耀,更是一種地位的象征。
然而,陳鎮對張均的提醒恍若未聞,他徑直走到鳳山身後,目光落在仍處於震撼和感動中的鳳山身上。隻見陳鎮猛地伸手,用力地拍打了一下鳳山的後背,同時大聲喊道:“挺起胸膛!”
鳳山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拍嚇了一跳,回過神來後,他惶恐地說道:“殿下,末將並無尺寸之功,實在不敢承受如此厚待啊!”說著,鳳山試圖轉身掙紮,但陳鎮的手如同鐵鉗一般緊緊地按住他,讓他根本無法動彈。
陳鎮沒有給鳳山絲毫反抗的機會,他迅速地將腰帶扣在了鳳山的腰間,然後上下打量了一番,滿意地笑道:“嗯,尺寸剛好!”
“殿下!”張均還想繼續勸阻。
然而,陳鎮卻麵不改色,他背負著雙手,不緊不慢地說道:“孤就是要讓天下人都知道!也要讓草原上的人都清楚!鳳山是孤的人!他是大乾的子民!草原不要他,沒關係,孤要他!他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是個真正的鐵血男人!他曾經在戰場上浴血奮戰過,這樣的人,絕對配得上這條玉帶!”
話音未落,隻見鳳山突然雙膝跪地,“砰”的一聲,他的額頭重重地磕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他的身體微微顫抖著,似乎壓抑已久的委屈和痛苦在這一刻如決堤的洪水般噴湧而出。
“殿下!”鳳山的聲音帶著些許哭腔,他抬起頭,滿臉淚痕地望著陳鎮,淒聲發誓道:“末將鳳山拜見主人!此生若辜負殿下,願受死無全屍之罰!”
這誓言如泣如訴,雖然聲音淒厲,但其中蘊含的悲壯之情卻讓人不禁為之動容。帝玉珠見狀,心中猛地一震,他瞪大了眼睛,滿臉驚愕。
僅僅隻是兩個選擇,一套官袍,一條腰帶,竟然就能讓草原上昔日威風凜凜的北末猛虎徹底臣服於陳鎮,這實在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帝玉珠不禁心生恐懼,他不敢想象,日後那些在草原上鬱鬱不得誌、生活困苦的人們,會不會像鳳山一樣,源源不斷地湧入大乾,為這個龐大的國家不斷注入新的生命力。
和帝玉珠那震撼的表情截然不同的是,陳平與賈詡兩人臉上都流露出了欣慰之色。他們心中暗自感歎,得遇如此明主,日後平定天下又有何難呢?待到將來踏入廟堂之上,他們必定也會成為出將入相、青史留名的人物啊!
然而,與文臣們的欣慰形成鮮明對比的,卻是武將們那一個個嫉妒得眼睛都要發紅的模樣。
他們死死地盯著那條腰帶,心中充滿了羨慕和渴望。
因為在他們眼中,這條腰帶不僅僅是一條簡單的腰帶,它更是榮耀和地位的象征啊!
當然,這些武將們並沒有愚蠢現在這個時候上去拆台,畢竟這純屬缺根筋。
畢竟,鳳山可是獨自一人就帶來了數萬精銳之師,如此實力,實在是非同小可。若是他們也能有這樣的能耐,相信陳鎮絕對會毫不吝嗇地多發幾條腰帶給他們的。
“起來!”陳鎮大喝一聲,連忙伸手將鳳山從地上扶起,然後一臉嚴肅地問道:“你現在手中究竟有多少兵馬?還有多少百姓?”
鳳山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眼中滿含淚水,聲音略微顫抖地回答道:“殿下啊!我已經召集了兩萬三千名士兵,但其中有很多部落的家人都被帝鴻俘虜了!懇請殿下一定要救救他們啊!”他的語氣充滿了懇切和哀求,仿佛這些被俘虜的人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般。
說完,鳳山竟然雙膝一軟,又要跪下去。陳鎮見狀,趕忙再次伸手將他扶住,安慰道:“別急別急,我一定會想辦法的。”
陳鎮轉頭看向一旁的帝玉珠,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緩聲道:“夫人,你去和帝……嶽父大人交涉一下,看看能不能把這些人給要回來。”
帝玉珠聞言,嘴角微微抽搐,心中暗罵陳鎮這個翻臉比翻書還快的家夥。剛才還對自己呼來喝去,這會兒有求於她,就立刻改口叫夫人了。而且,他之前居然還想直接叫自己父親的名字,真是一點禮數都沒有!這陳家人難道都這麽不要臉嗎?
幾個問題在帝玉珠的腦海中不斷回蕩,但也不耽誤他回稟陳鎮:“是!”
得了帝玉珠的承諾,陳鎮便是笑著繼續拉鳳山喝茶敘話,同時後方的賈複等人也是派遣三百人開始接手鳳山的軍隊。
對此,鳳山沒有絲毫的反抗和抵觸,畢竟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已經沒了退路,剩下的就是一條路走到黑了。
當鳳山被陳鎮收複的消息傳遍整個北疆後,各方的反應都不同。
帝鴻的吃驚和震撼。
奴獅術的忌憚和謾罵。
陳霸先的感慨和提防。
肖牧儒的讚歎和自豪。
還有拓跋纛的無奈和憤怒;他早就將鳳山視為自己的基礎力量;可如今陳鎮這般截胡,就讓他之前的成算全部落空。
此刻,拓跋纛憋屈無比,但偏偏這個時候拿陳鎮一點辦法也沒有,他手中隻有三千兵馬,部落還沒有形成,正積極吸納各方的力量。
但凡他現在敢冒出反字。高句的五萬大軍能頃刻間滅了他;此刻,拓跋纛也是顯得極其無力,兵力不足,麵對韓擒虎、薛仁貴、呂武三人,更是隻有碾壓的份。
現在的他隻能蟄伏等待機會。
當然,拓跋纛始終都是陳鎮落下的一步閑旗,他隻能在陳鎮和帝鴻的夾縫中生存,製衡他的手段陳鎮有的是,滅掉他的手段更是輕而易舉,畢竟拓跋纛的經濟命脈掌握在陳鎮的手裏,翻不了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