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正午時分，烏雲遮日，天地肅殺。
    漢營之內，集結的號角之聲，徐徐吹響。
    冀城漢營，營門大開。
    數以萬計的漢軍將士開出大營，於冀城北麵集結列陣。
    將近有百餘座漢威炮，在數千騾馬的拖動下，也被拖出大營，布列於了城門之前。
    近十萬漢軍列陣北門，百座軍陣無邊無際。
    戰旗遮天，刀戟如林。
    劉備立馬扶劍，親自坐鎮指揮進攻。
    百座漢威炮，對準了冀城北門一線。
    城頭上。
    近五千餘名秦卒，已被於禁趕上了城頭。
    他們一個個神色慌張，緊握兵器的雙手，都在瑟瑟發抖。
    偷襲漢營失利，一萬五千士卒全軍覆沒，成公英被斬，漢軍合攏圍營…
    昨日一連串的沉重打擊，已將他們殘存的精神鬥誌，重創到所剩無幾。
    哪怕是主將於禁，此刻亦是臉色蒼白如紙，眉頭深鎖，呼吸無比沉重。
    舉目掃一眼城外漢軍，於禁倒吸一口涼氣。
    光北門外的漢軍，數量至少在五萬人左右。
    而他能用於北門的兵馬，隻有可憐的不到五千人。
    十倍的兵力差距啊。
    何況漢軍是戰旗飄揚，氣勢如虹，個個如憋足了勁的猛虎。
    反觀己軍士卒，卻皆如驚弓之鳥般，惶惶不安，戰意低落之極。
    兵力士氣皆是相差懸殊，這仗還怎麽打？
    於禁心中毫無底氣。
    而當看到百座漢威炮，徐徐被推至陣前之時，於禁的心不由提到了嗓子眼。
    那玩意兒的威力有多強，他是再清楚不過了。
    縱然腳下這座冀城，是經過修築加厚，能扛得住漢威炮的轟擊，不至於倒塌。
    可那天崩地裂之勢，如末日降臨一般的恐怖威勢，想想都令他毛骨竦然。
    於禁咽了口唾沫，極力的壓製著內心的惶恐，佯作淡然鎮定。
    而左右的秦軍士卒，卻無不瑟瑟發抖，未戰便已驚恐失措。
    “於將軍啊，我們怎麽可能擋得住，死守隻能是死路一條啊。”
    “不如趁現在棄城突圍吧，或許我們還有一條生貴哦？”
    趙昂聲音沙啞，滿臉畏懼的衝著於禁顫聲請示。
    “突圍？漢軍圍營已合攏，你怎麽突圍？”
    於禁瞪了他一眼，卻咬牙道：
    “事已至此，說什麽也晚了，先擋住漢軍這一輪的進攻吧。”
    “若是擋不住，你我今天就要死在這裏！”
    “我大不了還能降漢，那劉備未必會殺我，你可是殺了馬超妻兒，你覺得你能活嗎？”
    生死當前，於禁忍不住說出了心裏話。
    大不了我還能降漢。
    這就是於禁盤算的最後退路。
    雖身為秦國老臣，卻與劉備並無不共戴天之仇，與漢國眾臣也並無仇怨。
    若真到了山窮水盡，或是不幸被俘之時，投降劉備不失為一保命的手段。
    你趙昂卻不行。
    你殺了馬超妻兒，與馬超有不共戴天之仇，馬超能饒得了你？
    劉備能為了收降你，寒了馬超這樣猛將之心？
    當然不能。
    所以你趙昂沒有退路，你想要保命，你就隻能死戰。
    “於將軍，你，你——”
    趙昂神色震撼，難以置信的看著於禁，仿佛不敢相信這位秦國老臣，能說出降漢的話來。
    “你看著我做什麽，還不快統領著你的部眾，準備死戰守城！”
    於禁也如撕破臉皮一般，衝著趙昂怒喝。
    趙昂又是一顫，猛然間省悟過來。
    他隻得一咬牙，一跺叫，拔劍在手，大叫道：
    “涼州將士們，死戰陣線，不得後退一步——”
    趙昂畢竟乃涼州人，對這些涼州士卒們，還是有些號召力的。
    何況剩餘的這些涼州兵，多少天水郡人，與趙昂還都是同鄉。
    在他的激勵下，秦軍精神士氣稍振，沿城一線響起了零零散散的喊殺聲。
    於禁稍稍鬆一口氣，目光射向城外漢軍，咬牙切齒道：
    “劉備，放馬來攻吧，就讓你見識一下我於禁的真正實力！”
    城外。
    漢軍中軍陣。
    劉備見漢威炮已部署完畢，毫不猶豫的揮鞭喝道：
    “傳朕之命，漢威炮齊射，將冀城夷為平地！”
    詔令傳下，戰鼓齊鳴，令旗如風。
    北門一線，百座漢威炮，同時發動。
    “嗚嗚嗚——”
    天崩地裂的巨響聲響起，百枚巨石騰空而起，劃過一道漫長的弧線，如隕落的群星般，向著冀城北門一線呼嘯而去。
    這幫涼州士卒們，何曾見識過這等末日降臨般的恐怖，一個個竟是被嚇到愣在原地僵住。
    “避彈，全軍避彈！”
    趙昂嘶聲大叫，頭一個蹲伏在了城垛之後。
    本是巍然屹立的於禁，這時也再強撐不住臨危不懼的偽裝，匆忙抱著腦袋蹲了下去。
    沿城一線的秦卒們，這才回過神來，紛紛如驚弓之鳥般，向著城垛後縮了下去。
    下一瞬，石彈落地。
    “轟轟轟！”
    天塌般的巨響，霎時間填滿了耳膜，蓋過了天地間一切的聲音。
    城牆在地動山搖，無數城垛被擊碎，狂塵衝天而起，彌漫了整道城牆上空。
    而在塵屑狂塵中，又雜夾著無數道鮮血，還有那肢離破碎的血肉。
    巨響之中，隱隱還能聽到，無數被石彈砸中後，秦卒們痛苦的哀嚎聲。
    一輪齊射結束。
    狂塵漸漸落下，耳邊的轟鳴聲轉眼靜寂下去。
    於禁長吐一口氣，摸了把滿是血塵的臉，顫巍巍直起脖子四下一掃。
    倒吸一口涼氣。
    冀城主體的城牆，確實經受住了漢威炮的轟擊，並未被轟塌。
    然城牆上部卻幾乎被夷為平地，身後城樓也被砸穿無數個大洞，直接塌了半邊。
    躲在城垛和盾牌後的秦卒，更是被轟碎砸傷了無數，到處都是傷者痛苦的哀嚎聲。
    幸存的秦軍士卒，不少人竟被這漢威炮的恐怖威力，嚇到精神崩潰，紛紛轉頭向著城下逃去。
    “於將軍，這漢威炮再猛了，這麽下去不是辦法啊！”
    “漢軍再轟上幾輪，城牆是能承受的住，將士們便要精神崩潰，不戰而逃了啊！”
    趙昂捂著被擦傷的手臂，顫栗驚恐的衝著於禁哭腔大叫。
    於禁咽了口唾沫，向著城外漢軍望去。
    隻見第一輪轟擊過後，漢軍不慌不忙的開始繼續裝彈，準備下一輪的轟擊。
    顯然劉備是並不急於強攻，要先以漢威炮狂轟爛炸他個十幾輪，先要將他們的軍心意誌打崩再說。
    於禁殘存的抵抗意誌，在這一刻終於崩潰了。
    “全軍聽令，趁著漢軍裝石彈之際，即刻跟我從西門突圍，即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