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翼大驚失色。
    馬超不光斬殺了夏侯淵，更是胃口大到了要一鼓作氣，連同他左營也一並拿下的境地。
    望著前方滾滾而來的兵馬，望著那麵“馬”字旗，張翼長吐一口氣，心中湧起無盡的絕望。
    陽平關，終究還是守不住了。
    夏侯淵這員主將一死，陽平關上殘存的兩萬兵馬，群兵無首，定然土崩瓦解。
    數十萬漢軍，將內外夾擊，不費吹灰之力，拿下這座蜀中第一雄關。
    陽平關都沒了，就憑曹真和五千秦軍，怎麽可能守得住南鄭。
    南鄭失守，關中失守，整個劍閣關以北，統統都將失守。
    漢中一失，益州門戶大開，又還能堅持多久呢。
    秦國的滅亡，從夏侯淵被殺那一刻，已成定局。
    “劉備有蕭方那等謀聖輔佐，曹公麾下，卻皆是夏侯淵這等剛愎自用之徒，焉能不亡啊…”
    張翼仰天發出一聲無力的感慨。
    就在他感慨時，左右留守的秦軍士卒，已是先一步土崩瓦解。
    他們不等張翼號令，便因夏侯淵之死而精神崩瓦，丟下手中兵器，放棄了自己的崗位，紛紛向著後營，向著陽平關方向逃去。
    轉眼間，七千留守秦軍，便走了一大半。
    張翼想要阻止，都已是來不及。
    當他緩過神來，環顧四周之時，左右已隻餘下不到三千餘人。
    這些士卒皆是戰戰兢兢，惶惶不安的盯著他，等著他做決斷。
    是生是死，是戰還是退，就在他一念之間了。
    張翼拳頭緊握，思緒翻滾，權衡起了得失。
    夏侯授首，陽平關失守已成定局。
    就算他此刻逃往關中，接下來麵對漢軍的圍攻，依舊是必死無疑。
    就算他保住了性命，成功的逃出漢中，退往了蜀地，又能怎樣？
    早晚，還是得隨著曹操覆滅於劉備之手。
    既然如此，與其為曹秦赴死，賠上性命，為何不降了漢國呢？
    張翼的腦海中，陡然間迸出這般念頭，眼前猛然一亮，仿佛豁然開朗一般。
    “對啊，我並非是曹操元功之臣，與那大漢皇帝又無血海深仇，我為什麽要為曹秦死節？”
    “是那夏侯淵不聽我勸告，身首異處，使得漢中失守，我是形勢所迫，不得已才降漢，我已對秦國盡了本份，誰能罵我是不忠不義之徒？”
    張翼思緒翻騰，頃刻間已給自己搭好了台階。
    “嗖嗖嗖~~”
    破空聲響起，營外的漢軍已經開始向營中放箭。
    慘叫聲響起，不時有士卒中箭倒地。
    “張將軍，這大營是守不住了，咱們快撤回陽平關吧。”
    “再不撤，漢軍就要衝上來，我們就走不了了啊！”
    身旁的副將們，急到抓耳撓腮的摧促道。
    張翼最後一絲猶豫，在這一刻已是煙銷雲散。
    再次抬起頭，望向營外那麵“漢”字旗時，他眼中已唯餘決然。
    “夏侯淵不聽我勸告，落得身死名滅，致使我漢中形勢急轉直下，勢已不可守。”
    “我張翼自問已盡全力，可惜天不佑秦國，注定要為大漢所滅。”
    “咱們都是蜀中兒郎，沒必要為他曹家賠上性命，我已決意順應天意，歸順大漢天子。”
    “爾等可願隨我降漢？”
    張翼聲如雷霆，環掃著左右眾將士喝問道。
    眾秦國士卒們，無不大吃一驚。
    他們原以為，張翼會帶著他們棄營逃回陽平關，保得性命。
    卻不料，張翼竟然直接帶著他們降漢！
    死寂片刻後，眾秦卒轟然爆發。
    “我等願隨將軍降漢！”
    “我等願降將軍降漢！”
    身為蜀人的這些士卒們，在張翼決意降漢的情況下，自然更不可能為曹秦赴死。
    於是，眾士卒們齊聲響應，皆願降漢。
    張翼鬆了口氣，遂拔劍喝道：
    “不願降漢者，即刻可回陽平關，我絕不阻攔。”
    “願降者，打開營門，樹起降旗！”
    號令傳下，寥寥幾個不願降漢者，倉惶逃離而去。
    大部分的秦軍士卒們，則盡皆聽令，放下了武器，打開了營門。
    一麵降旗，也高掛在了營牆上空。
    當馬超率軍殺到時，張翼帶著幾千號人馬，已是跪伏於敞開的營門，等著向他求降。
    馬超勒住了戰馬，橫槍傲立，看著伏跪於地的秦軍降卒，嘴角揚起一抹冷笑。
    …
    秦軍右營。
    大營之外，漢軍的喊殺聲，依舊是震耳欲襲。
    那遮天的狂塵，仍舊浩浩蕩蕩，顯示著漢軍正“全師”來攻。
    大營內。
    雷銅正喝斥著士卒，拚死抵擋著漢軍凶猛的攻勢。
    可擋著擋著，雷銅卻漸漸發現有些不對勁。
    漢軍的動靜是鬧的很大，聲勢洶湧，可實際上的攻勢，卻仍舊也就那麽回事。
    且攻至營牆的漢軍，始終也就三千來人而已，並未見漢軍千軍萬馬。
    這般攻勢，倒有點“雷聲大，雨點小”的意思。
    雷銅雖看出些不對勁，但以他的智謀，自然不可能想太多。
    他目光依舊不時的望向西麵，巴望著夏侯淵的援軍，能夠盡快趕來。
    隻是，左等右等，卻始終不見援兵到來。
    “都已經這麽久了，援軍應該早到了，為何還不見人影？”
    雷銅喃喃自語，忽然間心中湧起了不祥的預感。
    正焦慮不安時，一騎斥侯飛奔而來，直抵雷銅跟前。
    “雷將軍，不好，大事不好！”
    “驃騎將軍在來援我們右營的路上，被北坡衝下來的漢軍截住，七千兵馬幾乎全軍覆沒。”
    “驃騎將軍他也被，也被——”
    那斥侯聲音顫栗恐慌，竟是說不出口。
    雷銅大驚失色，一把揪住那斥侯，激動的吼問道：
    “驃騎將軍怎麽了，快說！”
    斥侯不敢隱瞞，隻得哭腔道：
    “雷將軍啊，驃騎將軍被那馬超，一招給斬殺了啊！”
    一道驚雷，當頭轟落。
    雷銅鬆開了那斥侯，搖搖晃晃倒退半步，整個人木然的僵在了原地。
    一張臉，已是凝固在了愕然驚恐一瞬。
    “驃騎將軍，竟然被馬超給殺了？”
    “這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啊——”
    雷銅喃喃自語，仿佛撞上了這輩子，最匪夷所思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