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市企鵝公司的開放式辦公區，空氣裏不再是香檳的甜膩，而是繃緊的沉默和偶爾響起的、略顯急促的鍵盤敲擊聲。市場部那塊巨大的數據白板前，圍攏著幾個人，氣氛凝重。
    黎秶站在最前麵，雙臂環抱，指尖無意識地掐著手臂。她的目光死死盯住白板上那條原本一路高歌猛進的曲線代表qq市場份額的紅色線條，在攀升到一個令人驕傲的高點後，竟然出現了一個微小卻刺眼的下滑弧度。
    旁邊多了一條陌生的藍色曲線，從零開始，正以一種緩慢但頑固的態勢向上爬升。曲線頂端標注著一個刺眼的名字“uc連線”。
    “黎總，這是上周的最新數據。”市場部新提拔的副總監，聲音幹澀，指著那藍色曲線，“‘uc連線’，上個月突然冒出來的。功能和我們很像，但界麵更花哨一點。他們……他們主要在二三線城市的網吧做推廣，預裝一套他們的軟件，網吧就能拿到一筆可觀的補貼。很多小網吧為了這點錢，都在主動幫用戶裝……”
    另一個負責渠道監控的員工補充道：“他們還搞了個‘拉新有獎’的活動，拉一個朋友注冊，雙方都能得點小禮品或者網吧充值優惠。在下沉市場……效果好像還不錯。”
    “我們的市占率，”黎秶開口，聲音有些發緊，像是在努力壓製著什麽，“掉了多少？”
    “整體……掉了大概1.7個百分點。”副總監的聲音低了下去，“主要集中在剛接入互聯網不久的二三線城市和高校周邊網吧區域。核心用戶群暫時還算穩定，但……這是個危險的信號。”
    1.7！
    這個數字像一根冰冷的針，刺破了持續已久的勝利氛圍。辦公室裏鴉雀無聲，所有人都能感覺到那種無形的壓力驟然降臨。這不是以前的技術難題或者內容瓶頸，這是真正的、來自市場的、活生生的競爭！
    有人正在虎口奪食，而且，初步奏效了。
    一種陌生的、帶著一絲慌亂的緊張感，在團隊成員之間無聲地蔓延。他們習慣了領先，習慣了高速增長，習慣了應對內部的挑戰。這是第一次，他們清晰地感受到外部威脅的寒意。
    黎秶的胸口有些發悶。uc連線……補貼網吧……下沉市場……這些策略像一套組合拳，打在了他們先前忽略或者重視不夠的區域。她強迫自己冷靜，但心髒卻在胸腔裏沉重地跳動。第一個真正的對手出現了。浩哥……浩哥會怎麽說？
    她猛地轉身，丟下一句“繼續監控，每小時給我一次最新數據！”，便快步走向自己的辦公室，幾乎是撞開了門。
    抓起桌上那部銀色的手機，她的手指甚至因為內心的震動而微微發抖。她需要立刻聽到那個聲音，那個能定乾坤、安軍心的聲音。
    橫店，明清宮苑區。
    一場聲勢浩大的宮廷戲正在拍攝。
    陳浩身著繁複的親王袍服，正在演一場與老皇帝激烈對峙的戲份，台詞鏗鏘，情緒飽滿。
    “卡！”導演的聲音透過喇叭傳來，“這條過了！
    準備下一場！
    浩哥，狀態很好，保持住！”
    陳浩微微呼出一口氣，接過助理遞來的水杯，剛喝了一口，另一個貼身助理小張就拿著那部銀色手機，快步湊到他耳邊，低聲道：“浩哥，深市，黎總電話。聽起來……非常急，語氣不對。”
    陳浩眼神一凝，戲裏的情緒瞬間褪得幹幹淨淨。他二話不說，將水杯塞回助理手裏，拿著手機大步走向片場外專門為他準備的獨立休息間。
    關上門，隔絕了外麵的喧囂。他按下接聽鍵。
    “阿秶？”
    “浩哥！”黎秶的聲音立刻衝了出來，又快又急，帶著罕見的緊繃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出事了！
    市場上冒出來一個叫‘uc連線’的！
    模仿我們做的即時通訊軟件！
    他們在二三線城市和網吧用補貼的方式瘋狂推廣！
    我們的市場份額……掉了！”
    她語無倫次地把情況快速說了一遍，重點強調了對方的推廣策略和那刺眼的1.7的下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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