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章 王昂與白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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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色霞光剛一初起,江水上的數百舟船便如離弦之箭直撲丹陽城外的蘆蕩之地。
    早已枕戈待旦的四千衛尉軍,也順著江岸直奔金陵邑。
    而不管是衛尉軍還是水軍,沒有一人是用來首戰衝陣的徒卒,都是最為精銳的悍卒。
    再有甲胄在身,手持兵器也最為精良。
    兩處適合藏匿之地短短不到五日便被清剿一空。
    但是嬴政對此卻並不滿意,甚至是大發雷霆。
    緣由沒別的,藏匿之地再沒六國餘孽並不是全都被斬殺或是拘捕。
    按先前策書上秘查的數目來看,俘獲的惡逆還不到兩千。
    且盡是老者與婦人。
    舊貴男子少之又少,其中更是沒有一個是項氏之人。
    這意味著衛尉軍與水軍的行蹤並沒有隱匿好。
    甚至是一舉一動都有人在盯著。
    不然不可能數百的項氏之人一個都沒抓到。
    而他出巡,主要目的可不是到處彰顯功績,到處留下時刻的。
    是給黃品破了謠傳的同時,要搜殺最猖狂的反叛惡逆,用以震懾天下。
    可結果已經不是不盡如人意,而是堪比失敗。
    先前在陳郡時的遭遇,就已經讓嬴政極為憤懣。
    宣見王昂後,雖然接納了王昂的建議。
    但嬴政始終有種被逼迫,或者是妥協的感覺。
    所以憤懣隻是有所減緩,卻並非完全消除。
    而第一次的雷霆之擊又成了這副樣子,強壓的火氣瞬間被勾起。
    不但斥責了楊端和與水軍的將領,還對會稽郡郡庭的官吏起了殺心。
    身處吏員有異心之地,難免於政事上有所失誤。
    但這次的偷襲不利,已經不是失誤,是明目張膽的有所勾連。
    即便是郡庭的官吏沒有參與其中,也是平日無禦下之能。
    心思也同樣沒放在治地治人之上,若非如此怎麽會對異動毫無察覺。
    對藏匿餘孽探來的消息更是全都由落腳各城的鹹陽行商打探得來。
    沒一處消息是郡庭與縣庭所供。
    如此無能且無恥之徒,留著有什麽用處!
    不過想到立刻下詔誅殺,不但是主動承認此次的搜殺失敗,還會引起更大的混亂。
    嬴政隻能咬著牙等著接任之人到了以後再動手。
    可這樣一來,就又意味著忍讓與妥協。
    短短一月間,便又有了這樣的感覺,對於憤怒的嬴政而言無異於火上澆油。
    大發雷霆後接連幾天都將隨行的幾個重臣召集起來議事,打算商議個再次搜殺惡逆惡的辦法。
    但會稽郡如一張極粘的蛛網,不管從哪個方向入手,都有種掣肘之感。
    最終是商議出的法子不少,就是沒一個是萬無一失的。
    不過好在幾日過去後,嬴政的怒氣倒是能壓下來,也比之前冷靜了不少。
    通過會稽郡吏員呈上來的消息想要解決會稽郡的隱匿餘孽,完全是癡心妄想。
    郎衛又都是生麵孔,出現的太頻繁,也同樣難打探出什麽。
    能入手得到可靠消息的,還得是要倚仗先前提供消息的商賈。
    除此以外,在陳郡時王昂能以揣摩出臨另一番道理與行事之法,這次或許也同樣可以。
    即便是琢磨不出,聽聽他講講在九原時的趣事百科,也能解解心寬。
    結束議事讓幾個重臣繼續各行其是,便傳令將王昂給宣來。
    不過這次讓嬴政有些意外,王昂這次不是自己來的,而是多帶了一個人。
    並且多的這個人還是戴了鬥笠與麵巾,一副藏頭藏尾的模樣。
    不過考慮到王昂性子還算沉穩。
    不可能不知道以他現有的官職沒資格舉薦,更不會輕易僭越帶這樣一個人過來。
    嬴政略以沉吟,便叮囑衛士放人過來,隻需在過來前仔細檢查便好。
    而當王昂與擅自帶來之人入了廳堂叩拜,嬴政眉頭立刻就擰了起來。
    總覺的跟著王昂過來這人的聲音有些耳熟。
    當兩人起身跪坐後,看清叩拜時順便摘了鬥笠與麵巾之人的相貌,嬴政大吃一驚。
    來的這人居然是白嬰。
    回了回神,嬴政隨意抄起一卷竹簡朝著王昂扔了過去,“混賬!
    好的不學盡學壞的!
    居然敢跟那小子一樣糊弄朕!”
    王昂先前被嬴政宣見一次後,雖說在尉衛軍裏的狀況並沒有多少改善。
    不過許多事情以及這次嬴政對出擊的不滿,楊端和都主動告知。
    並且提醒陛下有可能還會宣見他,先做做準備。
    即便謀劃不出一個萬全的法子,能給陛下寬些心也是好的。
    而王昂得知了嬴政大發雷霆之後,立刻就想到能給出法子的隻有白嬰。
    可一旦將白嬰給召來,無異於將他與黃品的關係不打自招。
    但是不把白嬰叫來,他對眼下的狀況除了能想到一個殺字,也琢磨不出其他的辦法。
    接連幾日都是處於忐忑與猶豫當中。
    當接了宣見之令後,不忍嬴政鬱鬱不樂,咬咬牙還是聯絡了白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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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不過是藏了個心眼,賭嬴政不會讓白嬰在眾人麵前露臉。
    盡可能不把他與黃品的真實關係給暴露出去。
    至於欺君之罪,確實是犯了。
    陛下如何處置,他都甘願接受。
    有了這個念頭,對於嬴政砸過來竹簡自然是不能也不敢躲,甚至是扔歪了都要主動湊過去挨砸。
    “臣知罪,死不足惜!”
    “讓你跟那小子混在一起去,你就真死不足惜了。”
    故意冷冷的嗬斥一句叩首認罪的王昂,嬴政將目光挪到白嬰的身上。
    “之前的消息,都是你給的?”
    王昂害怕,白嬰則是擔憂。
    畢竟帝王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欺騙。
    如果他被治罪而死還好。
    證明是始皇帝不會追究此事。
    就怕明麵上無事,暗地裏卻對黃品起了猜疑。
    可想到身為白氏後人,且若是黃品在此,也不可能任由始皇帝在會稽郡被落了顏麵。
    白嬰還是義無反顧的跟著王昂來了。
    當看到始皇帝扔了竹簡下來,白嬰心中頓時欣喜若狂。
    這意味著始皇帝不會追究,也不在意黃品與王昂弄出的那些事端。
    不過該有的態度的還是要有的。
    聽了始皇帝的詢問,白嬰也再次叩首,“臣無能,沒能打探更多的消息,致使陛下謀劃不暢。”
    “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但凡跟那小子沾邊的,都先學了保命那一套!”
    敲著案幾說完這番話,嬴政揮了揮手,“你知道朕想要聽什麽,少說這些無用的。”
    白嬰見好就收,直起脊背跪坐好,開門見山的應道:“六國舊貴餘孽行事極為小心。
    隱匿之地臣一直都法進入,要緊的賊人更是打探不出。
    不過想要掘墓了餘孽根基,並非一定要立刻將要緊賊人殺得一幹二淨。
    吳越之地並入楚國百年,此地之民皆以楚人自居。
    而楚人好巫術鬼神之風,比之我秦人更甚。
    先前流傳東南有龍脈,有天子之氣。
    餘孽與逆心黔首,都將龍脈之地給安在了城外的北山。
    若是能散出去鑿開北山,掘斷山脊長壟,絕了龍脈的消息。
    必不會如此時一樣傾盡之力相助餘孽。
    沒有黔首相助,舊貴便如離水之魚,必不能長久。”
    聽了白嬰的話,嬴政微微頷首後便陷入了沉思。
    半晌過後,嬴政緊繃了幾日的神色,終是有了笑意。
    不過嬴政並沒有繼續這個話茬,而是盯著白嬰似笑非笑道:“是那小子讓你舍了紙坊跑到這邊來的?!
    明麵上的行商不要與我講,仔細說說他是如何安排,又到底是個什麽用意。”
    對於這個看似很要命的問題,白嬰其實並不懼怕,十分坦蕩道:“商賈為國之眼。
    了解他處,或是他國,沒有比商賈最為合適的。
    且天下受追捧的貨品,又皆與侄婿有關。
    自然要賺取財帛的同時,也要充當國眼之職。”
    聞言,嬴政再次頷首,並且起身走到廳堂門口眺望南方,“說朕不該著急,把後給後人之事做盡。
    其實他比朕還急。
    無愧於朕賜他天賜兩字,也無愧於沒收回賜他代朕行事的天子劍。”
    轉過身看向白嬰,嬴政微微一笑,“白氏真是結了一門好姻緣。”
    頓了頓,嬴政收了笑意,麵色一正道:“朕已經賜白玉所誕之後名為破邪,此事可大肆宣揚。
    另,挑選二十白氏俊傑入郎衛為郎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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