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相比於這些懸浮於周身、玄奧晦澀的古篆符文，更吸引離陽的，還是麵前的奇觀盛景。
    遠方，不再是無垠而相對有序的星空，而是一片望不到邊際的、由無數破碎星辰、扭曲的陸塊、蠕動的空間裂隙、以及各種難以名狀的奇異光影共同構成的混亂天域。
    光線昏暗駁雜，氣機狂暴而混亂，仿佛一片被強行糅合在一起的宇宙墳場與無序溫床，一股混合著荒古、混亂、危險以及……機遇的獨特道韻，如同實質般撲麵而來。
    不用多想，那裏，便是所謂的中機海。
    即便事先在諸多典籍之上了解過此地，但僅僅是文字，亦或者虛像的描述繪製，還是遠遠比不上親眼目睹，身臨其境。
    “前麵便是中機海外圍區域。”
    紫胤的聲音在一旁響起，依舊平淡：“這座‘青玉台’是太虛門設在此處的傳送節點之一，相對安全，但踏出此地，便是法外之地。”
    “離大哥可要小心謹慎些。”
    此番言語將離陽遊離太外青冥的心神喚回現世，他略顯鄭重地點了點頭：“多謝紫妹提醒，為兄明白。”
    隻是，客套話說完，二人卻沒有任何行動，單單呆立在原地。
    這老登在幹嗎？）
    離陽忍不住暗自腹誹一句，正打算開口問詢，卻不想對方率先發難：“離大哥，我們接下來該往何處去？這中機海茫茫無際，哥哥可有什麽打算？”
    聽得這話，他自是微微一愣，轉頭一看，正好對上紫胤那雙已然褪去亙古不變的深邃，轉而帶上些許靈動的眼眸。
    此女，居然如此之快便進入了偽裝身份？
    離陽被這聲自然而然的“哥哥”叫得心頭一跳，若非深知眼前這位是活了不知多少萬年的純陽大尊，幾乎真要以為自己多了個天賦異稟的妹妹。
    他也不甘落後，麵上不動聲色，努力代入“兄長”的角色，沉吟道：“初來乍到，情報為先，為兄瞧見不遠處似乎設有一處集市，其內生靈雖多，但氣機皆較為淺薄，應該無有什麽危險，大可前去探探虛實。”
    紫胤從善如流，輕輕“嗯”了一聲，甚至還主動靠近了離陽半步，一副以兄長為尊、乖巧跟隨的模樣，她周身那晦澀深沉的氣息收斂得更加徹底，此刻看上去，就像是一個修為不俗、但涉世未深的世家小姐。
    還真會裝嫩。）
    離陽不禁吐槽，卻也定了定神，當即心念一動，周身輪廓便變得模糊了些許，虛與實的界限正在被混淆，一道和他外相無二的虛影隨即顯現。
    來之前，他已回收了尚在大數天辰之上感悟的先天之影，為的便是在如今派上用場，畢竟中機海魚龍混雜，有一具繼承了本體全部神通的分身在前麵探路，無形之中能避開不少危險。
    “哥哥這一神通，倒是妹妹從未見過的，怕不是九霄宮的傳承吧？”
    離陽尚未行動，一旁的紫胤卻突然發話，麵露些許好奇，一雙紫靈瞳目盯著先天之影左看右看，令本體不由起一身雞皮疙瘩。
    卻也麵無波動：“不過是在下界靈光一閃悟出的技法，勉強能用。”
    說罷，分身已催動真假二字真訣，借助先天一道自然而然地融入此方天地之中，不必飛遁，運使禦使二字真訣，即可攝拿空間，憑空挪移，一瞬掠過萬萬裏之遙。
    臨至神念所感應到的區域外圍，不出意料捕捉到了些許陣法的痕跡，但如此簡陋的禁製，在先天之影麵前自然不值一提，身形一晃便悄然潛入進去。
    即便跨越阻隔，也並未直接顯露身形，而是保持著與空間融為一體的隱匿狀態，如同無形的幽靈，暗中窺視著這一地點。
    此處與其說是市場，不如說是一片建立在破碎隕石帶上的混亂聚集地，大大小小、奇形怪狀的隕石被粗糙地連接在一起，形成了簡陋的“街道”，有的攤位隻是簡單地鋪著一塊髒汙的獸皮，上麵擺放著一些閃爍著不祥光芒的礦石、幹枯的異草或是被封禁在透明晶體中的古怪生物器官；有的則搭建起了歪歪扭扭的棚屋，裏麵傳來叮叮當當的鍛造聲或是刺鼻的藥味。
    形形色色的生靈穿梭其中，人族反倒成了稀罕物，放眼望去，盡是一些模樣稀奇古怪的異族，交談聲、爭吵聲、狂笑聲、以及某種難以理解的嘶鳴聲混雜在一起，形成一種令人心煩意亂的背景噪音，彌漫著血腥味、汗臭味、劣質香料味以及各種能量殘留的刺鼻氣味。
    總之，這地方看起來一片混亂，交易方式簡單粗暴，看中了便直接問價，談不攏便怒目而視，甚至偶爾會爆發小規模的衝突，但很快就會平息，似乎有一種無形的規則在約束著，禁止大規模的動蕩。
    “怕是此間主人的威勢壓製，不過其境界恐也不達萃真。”
    說不準，以離陽現在的實力，隨手便可取而代之，鳩占鵲巢，隻是他完全沒必要這樣做，畢竟並不打算在這裏長住，不過暫且停留，打探消息罷了。
    “就是你了。”
    分身很快鎖定了目標，是一占據了整顆天外隕星，身軀異常龐大，卻無有人形，好似一坨巨型粑粑的怪異生物，顧客不少，生意火熱，自然消息靈通。
    念頭稍轉，便化作一位氣息凝練，大概在斬神左右的天極族，一經顯現，引來不少目光的同時，卻也震退了不少。
    顯然這兒的原住民都認得天極族，知曉其不僅天生神力，而且生性高傲，是那種最不好惹的存在。
    而這，倒是方便了離陽。
    他龍行虎步地走到那怪異生物巨大的身軀前，毫不客氣地釋放出一絲獨屬於“斬神”境的凶悍威壓，混合著天極族特有的蠻荒氣息，頓時讓周圍一些實力較弱的顧客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讓出位置。
    察覺到離陽的存在，怪異生物龐大的身軀微微蠕動，體表數個類似感官的孔洞轉向他，發出一種沉悶的、仿佛岩石摩擦般的意念波動，通用語倒是頗為流利：
    “尊貴的天極族客人，需要點什麽？小老兒這裏的‘星核凝膠’品質上乘，還有剛到的‘虛空苔’，對淬煉肉身頗有奇效……”
    “隻想問問，最近可有什麽大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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