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我先知我 在知世界
字數:7338 加入書籤
就在三人剛剛收好東西後不久,又是一陣敲門聲響起,同樣有一個人帶著禮物尋求合作。
隻不過這次卻是天劍宗的人,在蘊星河用同樣的話術應付後,安南與龍彥都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萬法仙門與天劍宗能送東西給他們,那麽私底下會不會也已經合作就是為了將他們踢出去。
又或者是否暗中聯係其他勢力,畢竟在足夠的利益麵前,集體所得與個人所得並不相同,尤其是不關自己所在勢力的利益。
現在看來與其說是給一天時間,還不如說是讓他們私底下再次聯合,這種複雜情況本身就是對於各大勢力的一種考驗。
安南與龍彥麵色凝重,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但不管怎麽說,至少對於明天去摩崖石刻內已經不像之前那樣輕鬆,也對他人提起了百分百的警惕。
如果說摩崖石刻內是一場棋局,那麽決定棋局勝負的卻往往在棋局之外。
在三人各自回到房間後,常妃雪卻找了過來。
與以往不同的是,現在的她有種身居高位得氣質。
“女帝陛下來找我有什麽事嗎?”
聽蘊星河這樣說,常妃雪眉頭不喜得挑了挑。
“怎麽現在說話這麽生疏了。”
感受到常妃雪語氣中的調侃,蘊星河不禁扶額。
沒有在意蘊星河的反應,常妃雪隻是自顧自的走了進去。
一進門,一股神界投影就將這處時空隔絕。
見常妃雪如此慎重,蘊星河升起了一絲警惕。
見蘊星河落座,常妃雪看著遠處草原的風刮過大地,樹木與小草都在輕輕晃動,屬於泥土的氣息鋪麵而來,混合著溫和的陽光治愈十足。
“我不明白你為什麽會選擇進入摩崖石刻,不光是為了和我互不相欠吧。”
蘊星河點了點頭:“你猜的不錯,的確不全是為了撇清關係,至於其他的我不能多說。”
常妃雪對於蘊星河的坦誠有些高興,但又說道:“怕給我帶來麻煩?”
蘊星河沒有反駁常妃雪的話:“差不多,和我走太近不是件好事。”
“哦?”常妃雪露出疑惑,但又想到之前蘊星河示意天空的暗示後明白了過來。
“如果是因為頭頂上的東西,我想我們是一路人。”
蘊星河搖了搖頭,像是在思索著要不要告訴她一些真相一樣。
見蘊星河的猶豫,常妃雪喝了一口茶,語氣一歎道:“我想你應該有著某種顧慮,那我也應該更真誠些。”
“之前我不是反駁你說我不是分身嗎?事實上我是我也不是我。”
見常妃雪想要坦誠些什麽,蘊星河回過神來示意她繼續:“我還算知道一些什麽,你繼續?”
常妃雪點了點頭,也不去理會某些東西。
“或許這幾天你對玄黃界有了大概了解,覺得這個地方還行,但我要告訴你的是……”
常妃雪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這個世界很惡心,惡心到讓我想吐。”
隨著常妃雪的講述,蘊星河大概了解了常妃雪所發生的事。
那時的蒼然皇朝並不叫蒼然皇朝。
大約在一百年前常妃雪出生,當時天降異象有一輪明月高懸,後有百鳥朝鳳。
於是她被取名常妃月。
理所當然的她成為了皇帝最喜愛公主,彼時的她並不知道往後會發生什麽。
恍惚間她隻知道那段時間她很快樂,直到她開始接觸修煉並展現出非凡天賦,那時的她更是被捧上神壇。
可那時她不知道的是,皇家無情,作為修士更是如此,如此優秀的人她在她父親眼中隻是換取利益的籌碼,她越優秀,越美麗,也就價值越高。
彼時東玄域還是其他勢力主宰,而她也不出意外的參加了當時的乾坤演武,一出道便是魁首,以無可爭議的力量奪取了第一。
那時的她不過二十五左右,天才,更是無可爭議的潛力,她第一次終結了非無上上界修士才能奪冠的神話。
而後十年,再次參加,中間頗有針對,但依舊以無敵之姿橫掃同輩。
但也就在那次,她被天劍尊者相中,於是便對她展開追求,常妃月心生厭惡,但迫於實力無法反抗。
然而她的頻頻拒絕卻換來了天劍尊者的憤怒,於是以尊者之威,星河劍尊之子的身份對東玄域施壓。
她父親,見此沒有反對,甚至在連續勸說無果後,下藥將其送給天劍尊者。
但常妃月早有察覺,幸好躲過一劫,但這個隻是開始,那時天上地上,無論何人,包括父母都在斥責她的自私。
然,常妃月內心堅定,隱藏自身,韜光養晦,雖中間頗為坎坷,但在常妃月假意答應聯姻,並以自身潛力,以及下一屆冠軍為懇求,換取了當時東玄域之主的托延。
而她也獲得了十年時間,彼時的她即將踏入掌滅之境,也就是五階登神。
然而哪怕她踏入掌滅境也依舊反抗不了天劍尊者,更何況他的父親,星河劍尊。
於是常妃月隻得另辟蹊徑,收納自身時間線。
這是個瘋狂的決定,因為玄黃界的修士,不管是勢力主宰還是其餘掌滅境修士都很少會選這條路。
但這對於常妃月來說卻是唯一生路,隻有這樣她才能在極短的時間內獲得反抗的力量。
而在大概距今五十年左右,也就是常妃月最後一次參加乾坤演武後,玄黃界發生了一件大事,原本的東玄域之主被突然冒出的聯盟擊敗。
就在玄黃界的目光放在突然冒出的聯盟之時,常妃雪則將打算把她當做“食糧”吞噬的東玄域之主反殺,就在玄黃界處理好聯盟的事之後,天劍尊者就發現已經不是常妃雪的對手。
而對於他口中的婚約,卻換來了常妃月的一頓毒打,若不是顧及星河劍尊,當時的常妃月必定會殺他。
因此天劍尊者怒不可遏,當即便抓了常妃月的所有親人,包括她的父母以此威脅她前去天劍宗營救。
可是常妃月並未出現,她隻是暗中看著天劍尊者將他的親人虐殺。
用現在常妃雪對蘊星河的話來說,就是“非心誌堅定者絕無可能踏入這條道。”
在收納時間線後,她不止一次的殺了自己,也不止一次的摧毀了自己的一切,親人?父母?在時間線中,她相當於抹除了他們無數次。
直到後來得時間線,他們化作怨恨侵蝕她的心,或是以親情動搖她的心,都被她一一否決。
哪怕在有的時間線中她的父母親人對她十分關愛,甚至為了她不惜得罪天劍尊者,但也依舊被她抹除。
她可以讓這條時間線化作真實,讓這條時間線的父母親人們取代出現,但代價就是她也將被取代。
這對於許多人來說都充滿誘惑,畢竟那是自己,真正的自己,隻是不同選擇,不同結果的自己。
但非心誌堅定者,不可踏入此道,正如蘊星河所說的神性侵蝕,是自己卻又不是自己,唯有自身經曆過所組成的才是現在的自己,哪怕當初做了其他選擇,但那卻不是自己。
在自我四境中,第一境自我就是以此而設立,哪怕過去的我在不堪,在齷蹉,所經曆的在痛苦,但那都是自己,另一個時間線哪怕在美好那也不是自己。
唯有明悟此道,才能明悟自我,才能度過神性侵蝕。
所以對於常妃月來說,父母親人的死對她來說微不足道,她經曆過父母親人的背叛,也被他們驅趕,哪怕現在的她有實力將他們複活,她也不會選擇這麽做。
過去神聖不可侵犯,所經所曆何必示以虛幻。
哪怕是有的時間線內,她被天劍尊者得手,那屈辱和憎惡讓她親自經曆也是如此。
所謂心誌之堅,明悟其心,方可收納時間,補全其道。
聽完了常妃雪的講述,蘊星河這樣問道:“所以你這具身體是為了隔開收納時間線的副作用?”
常妃雪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是,但不全是,自我完全收納時間線後,我就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我的時間將不可更改,哪怕是星河劍尊對我過去出手,又或是當時對我出手都不能將我抹殺,因為他將要在時間長河中麵對我。”
收納時間線的好處就在這裏,這條時間線將無法更改,哪怕是星河劍尊聯合其他勢力之主出手也是一樣,哪怕在過去出手,也相當於是對現在的她出手。
接著常妃雪繼續說道:“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我麵臨了一個選擇,在某些時間線內,我受到的侮辱真實發生,我可以將這股記憶抹除,但這又對我得心境產生了影響,如何我選擇忘記,那就代表了我選擇了逃避。”
蘊星河明白常妃雪說的話,五階登神,心境是最重要不過的,在五階待的越久,那麽對於心境的苛求就更嚴厲,因為稍有不慎便會麵臨心境破碎。
因此常妃雪若選擇逃避這段記憶,那麽我的修道之路也就開始了逃避,選擇抹除,那麽便會在許久之後連同自己的意識存在一樣被自己選擇放棄。
這就是收納時間線的最惡心的副作用,你所擔心厭惡的一切都會發生,都是你所親自經曆的,不可半點欺騙自身,不可半點逃避過去。
“所以你的選擇是?”
見蘊星河這樣說道,常妃雪眼裏流露出一抹嚴厲。
“所以這就是我的存在的意義,雖然都有這方麵的記憶,但卻少了那份親曆感。”
聽見常妃雪的話,蘊星河帶上了一抹敬佩:“真是厲害得手段。”
常妃雪帶著笑意回道:“能聽見你的誇獎真是不容易。”
“隻不過,這也不過其中之一,對於我來說殺了天劍尊者不過時間問題而已,我反而不是很在意。”
常妃雪說的是實話,在怎麽記憶深刻,親曆感十足對於她來說都是虛假的,她無比清楚,隻是覺得惡心而已,當她踏入下一境界,這惡心的東西她必將抹除。
這也是蘊星河一直苦求的收納自身所有因果。
常妃雪順著話語繼續說道:“主要是玄黃界很惡心,就像是一坨屎一樣,而我還在其中吃吃喝喝,居住在這裏和裏麵這些蛆蟲們共同護理著這坨屎。”
“尤其是聽到他們說這坨屎有多麽多麽好,我們又何其偉大,我真的感覺無比的惡心,你能想象得到嗎,住在一坨屎裏,那些蛆蟲拉著你,對著你說這是一塊黃金,時不時吃兩口並勸你也多吃一樣。”
常妃雪說著流露出些許惡心得表情,仿佛下一秒就要吐出來一樣。
蘊星河見常妃雪如此境界都產生了生理不適和幹嘔的感覺,就知道她對這個世界真的感到惡心。
見蘊星河理解了自己的話,常妃雪撫了撫胸口,神色欣喜的說道:“所以我第一眼見到你時,感覺你就像一塊美玉這股感覺做不得假,我也不想你落入這坨屎中。”
一塊美玉落入屎中,常妃雪不敢想自己得有多氣憤。
見常妃雪麵色複雜,蘊星河卻轉而問道:“你所說的玄黃界惡心是指?”
見蘊星河有一探究竟的心思,常妃雪立馬迫不及待的開口:“我不想說,反正你也以後自然會知道。”
常妃雪麵色抗拒,這和她親自把屎抹到美玉身上有什麽區別。
“所以我才創造了我,我沒有經曆過這些,也不曾與這坨屎有過接觸,所以我又麵臨了一個選擇是直麵這一切還是選擇現在這個我,是常妃月還是常妃雪。”
是常妃月還是常妃雪,這句話她不僅問向自己更是問向了蘊星河。
“無為,我第一次見你固然有利用你的心思,但其中又何嚐沒有真心實意呢。”
蘊星河理解她的心思,正如他也是如此一樣,世人常說他姐姐是個瘋子,並借此孤立和抹黑她,但隻有他知道,他姐姐並不完美,也沒有融合那些美好的品質,可他姐姐卻真實存在。
她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她叫白雲舒,正因為他沒有對她賦予那些自己強加的濾鏡,所以他們才能看見彼此的愛。
愛的產生千奇百怪,愛的過程不一而同,但隻有看見真實的對方,才有資格問自己是不是真的愛對方,隻有經曆過誘惑,才有資格說這是愛。
蘊星河會怎麽回答常妃雪呢?
要知道他如果順著常妃雪的期待回答,那麽他可以在此刻深深地銘刻在常妃雪心中,那股名為愛的魔力將會將她套牢。
“你應當問自己,是想做常妃月還是常妃雪。”
這就是蘊星河的回答,他給予對方最大的尊重和自由,做真正的自己,問自己,不問世界。
人,也是如此。
先知我,而後知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