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樺聽著這段耳熟的話陷入了短暫的沉思。
    她捏著下巴，一臉考究盯著宴雲書那張英俊的臉看。
    半晌，自顧自搖了搖頭。
    宴雲書和傅遠航沒有半點相似之處。
    和宴雲書曲高和寡式的目下無塵不同，傅家男人骨子裏的優雅和紳士好像是基因裏自帶的。
    從傅征途到傅遠航，再到塵塵，無一例外。
    大愛之人，胸懷天下，除了家國情懷，冷漠如傅工，私底下也是全心全意愛護家人和朋友，待蘇桃桃和塵塵如珠如寶。
    更別提傅遠航和塵塵了。
    傅遠航對她沒有男女之情，不是他的錯。
    更不是她的錯。
    他們之間依舊是可以為對方赴湯蹈火的朋友。
    宴雲書自以為看透一切，其實啥也不是。
    平心而論，宴雲書這張臉也能打，百年書香世家培養出來的小少爺，教養和氣質無可挑剔。
    就是他身上那股除他，誰都是傻子，誰也不放在眼裏的勁太令人討厭。
    白樺回以一笑，站到宴雲書身邊去，輕輕彈了彈傅遠航的名字。
    “你想多了，他是不愛說廢話，做事講原則，博古通今，學富五車，但他從不穿中山裝，很愛笑，很溫和，是個優雅的紳士。”
    更是我年少傾慕，永遠也得不到的男人。
    白樺看向畫。
    宴雲書看向白樺。
    她目光澄澈，瀲灩的眸裏盛滿他從未見過的溫柔，還有他以為永遠不會出現在白樺身上的淡淡的哀傷。
    白樺心裏裝著人，宴雲書不是不知道。
    多深的愛才會光盯著人家的名字看，滿眼的愛意都要滿溢出來？
    宴雲書收了笑，臉也冷了下來。
    “我還有事，失陪。”
    宴雲書很沒風度地拂袖而去。
    白樺：“……？？？”
    “耍我呢老古板？！菜馬上都要上了，你去哪裏？吃飽再走啊！”
    “飽了。”
    白樺：“……”
    白樺都氣笑了。
    這家夥總是犯病，整天陰晴不定，這下好像病得更嚴重了。
    “飽個屁！你的風度呢？飯我請了，是你自己不吃，這人情我還了啊，錢貨兩訖了啊。”
    宴雲書頓住腳步，回過頭去，定睛望著她，“白樺，既然喜歡溫和優雅的紳士就別再招惹我，我從來都不是。”
    說完大步流星往外走。
    白樺愣在原地。
    什麽意思？
    她居然從宴雲書眼裏看到了受傷的情緒。
    不是她敏感，而是她太熟悉這種情緒。
    愛而不得。
    是她曾經看傅遠航的眼神。
    等等。
    宴雲書喜歡她？
    白樺深呼吸，撫著滿是雞皮疙瘩的雙臂跳幾下，被這個結論嚇一激靈。
    這個目下無塵，看誰都是螻蟻的家夥會喜歡人？他不應該覺得全天下的女人都配不上他嗎？
    白樺搖搖頭，努力把腦袋裏的水分搖出去。
    一定是她看錯了。
    就算宴雲書真喜歡上什麽人也不會是她。
    白樺覺得臨時拉他出來當擋箭牌可能是個十分錯誤的決定。
    胖胖親自上菜，居然端了一道傳統的佛跳牆上來。
    “胖胖，這個餐標是想吃垮你樺姐嗎？”
    自打傅遠航明牌沒有發展的可能，白樺開始糾正這群小孩讓喊姐，說這樣顯得年輕。
    現在連塵塵都喊她姐。
    胖胖拍拍胸脯，“我這個首席試菜員要試菜，順便讓你給點意見，咦，剛才那個大哥哥呢？”
    “走啦，別提他了，晦氣。對了，後麵的菜不用上了，就我一個人吃。”
    胖胖“啊”一聲，“你一個吃飯啊？小叔叔在後廚，我讓他過來和你一起吃。”
    “誒，”
    白樺話都沒說完，胖胖轉身走了。
    不多時，一道板正優雅的身影邁進來。
    白樺失了會神，旋即微笑，“好久不見了，阿航。”
    歲月似乎對傅家的男士特別優待，他們會隨著年歲的增長，越來越迷人。
    傅遠航微微一笑，“好久不見。”
    傅遠航漸漸褪去少年的青澀，他的眼神依舊清澈見底，他幹淨、優雅、平和、他不知道自己那雙眼睛輕輕一彎，是多少青春少艾的一生淪陷。
    也不知道哪個女人有此榮幸，能得到他的青睞。
    白樺已經無法想象等塵塵到了傅遠航這個年紀，會是何等風華。
    “木木說康子他們這兩天要過來，到時候聚一聚。”傅遠航又說。
    白樺收回發散的思維，點點頭，“可以啊，說起來我都好久沒見小梅子了，她和多多都好吧？”
    這兩年翻譯任務重，她跟著前輩“周遊列國”，雖然經常聯係，但很少參與朋友們的聚會。
    說起多多那個可愛的小團子，朗月清風的男人難掩眉宇間的溫柔，“都好。”
    白樺盯著那抹溫柔愣了會神，轉瞬又笑了起來。
    釋懷不過是瞬間的事。
    曾經以為年少時見過太驚豔的人，除卻巫山不是雲，這輩子可能要孑然一身了。
    隨著這些年跟著老師“周遊列國”，見山見海見過天地眾生，見過形形式式和傅遠航截然不同的男士，喜歡傅遠航這件事仿佛遙遠到已經是上輩子的事。
    傅遠航仍是她見過最好、也最不可替代的風景，如果可以，她依然願意一生為他駐足。
    如若不能，好像也不必遺憾。
    她可以為一人停留，也可以海納百川，天高任鳥飛。
    這一刻，白樺知道自己已經真正放下傅遠航了。
    “一起吃佛跳牆，你請。”
    傅遠航眉眼舒展。
    他會心一笑，微不可見點了下頭，“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