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4章 軍中驚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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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營建在營地內正中央處,四處環繞開去,四周皆是密密麻麻的羊皮帳篷。
    兩處篷帳互隔三個人的身位,甚是密集,主要是作遮擋風雪之用,同時也不會阻礙日常巡視。
    當傳令兵將集合議事的命令送達以後,往主營這邊走的人陸續多了起來,由鍾不二帶領的這支陷陣銳士營,能夠有權議事的人,除開每支隊伍屯長以外,在往下,就是能夠領著少數人的什長與伍長。
    他們一次性能夠帶領十名或者五名兵丁。
    通常在戰鬥中,鍾不二的命令傳達下來,屯長領命以後,緊急作戰之下,哪怕是老兵,想要瞬間調動一百個人同樣有難度,所以不得不依靠隊伍中的個名領隊來執行,以此提高行軍作戰的準準確與紀律性。
    然而時不同往日,若是以往,什長和伍長這類與普通兵丁差別不大的職務,壓根沒有參與任何重大決策的機會。
    可今日這些人,大多數都是江湖武人出身,哪怕他們頭頂上有人管著,骨子裏因習武而與生俱來的傲氣,要比兵丁們高得多。
    並且關鍵時刻還是需要他們發力的,不能像普通士兵那樣子輕視。
    主營內帳中,五個架起的火盆以圓形圍繞在內部,碩大的鐵盆裏火焰並不凶猛,也不能阻擋北國降下的冰雪寒氣。
    冰冷如舊,隻不過能為前來帳中議事的眾人增添些能見的光亮與熱氣而已,此時,天光已晚,鍾不二與劍狂坐在帳裏,打量著一個個進來的武人。
    劍狂在他們身上掃視片刻,旋即刻意壓低嗓音說:“我們大秦武道隆昌,卻少有甘願加入朝廷之人,此次欲除去北地敵軍,注定要兵行險招,就光靠這些人,真能做到?”
    鍾不二望著掀開帳簾進來的武人,聽到劍狂質疑,他自己心中是沒任何其他想法。
    既然是軍令,那就必定要做到的,兵行險招也好,十死無生也罷,隻要能完成燕將軍交代的事,那便是對大秦最大的效忠。
    劍狂擔憂的,無非是自己這邊的人能不能打的問題,畢竟武林正道聯盟大多數都是出身正統的江湖人士,而且,聯合江湖草莽,在北地與秦軍周旋對戰多年。
    他們在南方征兵所招募的這群武人,哪怕境界可能差得不多,但要說實力,鍾不二也覺得還是常年遊走在刀尖的敵人更要厲害些。
    養尊處優循規蹈矩的武者,實際與經驗豐富的亡命徒拚起來,優勢根本不大。
    他這支隊伍能夠拿得出手的武人還非常罕有,情況不容樂觀,好在是自身處於暗處能夠完全執掌主動權。
    “這些人的武道水準看似平平無奇,不過大部人自己也清楚,這是個逆天改命的機會,武人終究是武人,而我們是軍人,背後靠著朝廷,而他們什麽也沒有,賣命就能搏前程的機會,普通人或許會猶豫,可一向自視甚高的武人就說不準了。”
    鍾不二給自己帶的這些人定了性質,同時也算是安慰劍狂一句,接下來雙方需要合作,血劍營的人各個都是不要命的瘋子,他也不想自己的人會拖了後腿,於是出言告知陷陣銳士營內武人如今的大概想法讓劍狂安心。
    正待兩人說著話的時候,外邊陸續進來的武人越來越多。
    劍狂聽著鍾不二的話不動聲色,他為大秦帝國效命多年,同時又擔任這支血劍營總領,豈不明身為同僚的想法。
    他表情冷漠,而在下一刻,當帳簾又一次被掀開時,他表情終於變了變。
    對方是個身穿黑色綢緞長袍的人,此人麵龐瑩白如玉,眉目間隱含雌雄難辨之態,宛若畫中公子,令人一見而心生疑慮,不知是男是女,卻又別有一番妖嬈之姿。
    當此人跟著風鈴進來時,劍狂能夠感覺到,自己身上的殺氣在刹那動搖。
    不是源自於對方武道是否高深,殺氣是否強烈,因為他察覺不到對方身上任何一絲一毫的殺意。
    這在殺人如麻的軍中極為反常,可也正是因如此,自己的殺氣居然會因對方出現而動搖,可以說是出於在殺戮之中的本能。
    臉上先是露出質疑,僅此一眼就能夠判斷出,對方是個非常危險的人,要比在場所有武人都要危險,包括風鈴,不過,不等他細究,這人就隱沒在人群裏了,被濃厚的殺意吞沒,再也感應不到。
    “你們軍中還有用劍的高手?”劍狂定了定神,轉頭就對鍾不二問道。
    鍾不二還在斟酌待會如何麵向底下這群武人開口,冷不丁被劍狂一問,他沒能反應過來,粗略一想就直接否定了。
    “隨行上來的武人眾多,武道境界手段參差不齊,要說高手,怎麽也該要五品以上了,這樣的人安排進來時馮中郎肯定會特意囑咐我的。”
    對於鍾不二的說辭,劍狂信了大半,真要是高手,在軍中職位理應不低,豈會寂寂無名,他還沒見過武功高強卻甘願置身事外的,那就和讀書人飽讀聖賢書卻不追求功名一樣。
    隻等劍狂不再開口,鍾不二才回憶起來自己此行的緣由,正是因為那個叫李白的公子哥。
    那晚聽留守軍中的人說,李白與墨家逆黨墨羽打了個不分勝負,實力的確深不可測,而此次任務,也是要試探一下這李白,即便此人背後是身在皇商的蘇家,沒有反叛理由,不過也還是要安了自己和燕將軍的心。
    回想過來的事,鍾不二沒同劍狂解釋,往後推移的時間裏,軍中武人幾乎全部到場了,他左右看了看,抬手示意所有人安靜下來。
    “此次行軍,大家可能會心存疑慮,為何脫離大軍獨自東行北上,現在我可以告訴你們,這次的任務由燕將軍親自下達,需要解決蟄伏在北地一支名叫武林正道聯盟的江湖勢力。”
    有關於武林正道聯盟的事,早就在江湖上傳遍,算不得秘密,不過要出手去殺他們,這層關係就很微妙了。
    不過聽著話的眾人沒有騷亂,本來就是江湖人出身,並不在乎殺人,更不在乎是否正義。
    鍾不二見沒人開口,滿意的繼續說:“我相信對大家來說這是一個封官進爵的機會。而且最主要,我希各位清楚,軍中糧草是要供給給大軍的,出行隨軍攜帶的糧食如今已然不多,各位又是武者,食量自不用說,我們隻能自行解決。”
    他說罷對坐在旁邊一聲不吭的顧有文喚了聲。
    這名年輕人扭頭看向營帳裏滿是凶神惡煞的秦軍武人,極重的戾氣之下,他自己不渾然不懼,臉上掛著憤恨與仇視。
    “聯盟有存糧,散布在好望坡下的四處城鎮,你們要是能夠搶奪過來,肯定足夠所有人度過寒冬。”
    劍狂,鍾不二,事先就叮囑過顧有文,話語之中,不能透露敵軍的數量信息,直等到顧有文開口以後,營帳裏的人終於起了反應,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武人飯量大,時至今日,早就有人開始餓肚子了,可還沒到極限,自然也不會有人說點什麽,不過長此以往肯定不行,聰明的人已經意識到局麵利害,聽鍾不二的意思,眼下就是需要他們賣命的時候了。
    鍾不二沒有製止底下討論,他順帶也能旁聽風向來判斷這些人腦子裏的想法,他武功不高,但對於士兵與武人卻有著非常敏銳的直覺。
    隻不過,他還沒細聽多久,底下就有人高聲說道:“我們投軍入伍,今晚又齊聚各到此定是天意難違,大秦一統指日可待!我等都不是貪生怕死之輩,日後與人說起今夜之事,凡是參與者,哪個不是響當當的大秦漢子!”
    營帳裏聚集的人大部分互相認識,甚至是眼熟,哪怕有後來填充進來的兵源,不需要過一個月就能互相認識熟絡,剛才鍾不二開的口,明顯是要做事了,而且拒絕不得。
    聽到有人說話時眼睛尋聲看去,就見到是七軍的文定,能文能武,善於與人攀談結交朋友,與很多人關係都極為不錯。
    聽了他的話,立馬就有人出聲附和,本來就是襯托場麵的話術,可很快,文定忽然話鋒一轉,“可我在隨行路上,卻見到讓人極為憤怒的一幕!
    八軍的屯長李白,明明身兼要職,卻眼看著自己兄弟死於雪裏而無動於衷,非但沒有施救,還拿了他們身上的糧袋,我很懷疑,我們與這樣的人共事究竟能不能成事?!”
    這話出口以後,猶如平地驚雷,營帳內所有人都臉色巨變,下意識朝李幼白看去,而且還下意識後退了幾步將位置讓出來,如此,她的存在就更加顯眼了。
    身在軍中最忌諱的就是互相猜忌,各有不合,對軍紀與任務造成嚴重阻礙,更別說此刻還是全體領軍人士全部到場議事的場合。
    竟然點名道姓追責其言行的正確性,實在是軍中驚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