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起來有點冠冕堂皇，再一琢磨……
    其實也不無道理。
    老宋再仔細看看那老人。
    極度的震驚中他深呼吸了幾口氣，咬牙開口：“好啊，你總算把心裏話都說出來了，這些年委屈你了啊。”
    段家銘抿了抿唇，移開視線。
    “爸，這是新時代了。”
    “就算狐仙大人很厲害，但他能給我們變出錢來嗎？不能。”
    “城裏人為什麽看不起我們？不就是因為我們沒……”
    老人：“因為你自卑。”
    男人錯愕看向他：“什，什麽？”
    “怎麽？我說錯了啊？”
    “你自個兒先看不起自己的，別人才看不起你。”
    老宋悄悄給老人豎起了大拇指。
    “進城打工怎麽了？”
    “同樣進城打工，小勇每年回家說的都是大城市裏的人怎麽好，大城市裏機會多，要多學習多攢錢，以後有機會也能變有錢，你呢？”
    段家銘沒說話。
    老人的手在桌麵敲了兩下：“你也打工了，你也過年回家了，但沒帶一分錢。”
    “自個兒倒是穿著皮衣皮鞋，你說大城市裏的人狗眼看人低，沒有一套好看的衣服，會被人看不起。”
    “結果這麽些年，你的衣服倒是一套套地買，錢呢？加起來帶回家有一千沒？”
    邊上的女人聞言已經紅了眼，低低抽泣起來。
    老人輕歎：“豔紅給你生了四個孩子，這些年你說是在外麵打工，全把孩子拋給她，她是又要顧家又要賺錢，年紀輕輕渾身都是病。”
    “之前你老說看不上豔紅，說她沒女人味，要離婚，我跟你媽都壓著不讓，現在……”
    段家銘難以置信地看著老人：“爸~”
    許豔紅忙擦了擦眼眶，急切喊著：“爸，別……”
    老人拉著她的手拍了拍。
    “豔紅啊，是家銘對不起你，我們都知道的。”
    “既然他一直覺得小宇丟臉，覺得你丟臉，那咱們就離婚！”
    “你放心，就算離婚，爸媽還是把你當女兒的。”
    許豔紅的臉色黯淡，一臉懇求地搖頭：“不行的爸媽，孩子……”
    “孩子都已經長大了，懂事了，他們跟家銘也不親，會理解咱們的。”
    許豔紅聞言，肩膀都耷拉下來：“真的要離婚嗎？”
    老人頷首：“離，一定要離。”
    “孩子都歸豔紅。”
    段家銘開心極了。
    “說好了啊，咱們回去就離婚。”
    老人輕哼一聲：“放心，我說話算話。”
    他將段家銘推開：“行了，既然要離婚，孩子歸豔紅，小宇的事你就管不著了。”
    許豔紅眼睛亮了亮：“對對對，蘇道長，小宇現在歸我，我聽您的，五六年，沒問題的。”
    老人頷首：“是啊蘇道長，小宇是我的大孫子，過去十幾年我們都熬過來了，不差這五六年的，就算身體裏是狗，那也是大黃，我一手養大的，早就把他當老夥計看啦，能看到大黃成人，好像也不錯。”
    蘇塵看向狐仙：“你呢？”
    狐仙頷首：“就這麽辦吧，麻煩了。”
    說話間，它的狐尾搖晃了兩下，三根狐狸毛朝蘇塵飛去。
    “我有幸修有五尾，一根狐狸毛代表一命，需要替命蘇道長直說即可。”
    蘇塵掃了眼吐著舌頭的青年，也沒客氣，將狐狸毛收下。
    分割魂靈很是耗費時間和精力。
    蘇塵先給家裏打了電話說明中午不回去，這才請一家子去後院。
    等將小宇的魂魄收入紙人，貼身帶著，蘇塵又將破損的狗魂一一拚湊完整。
    原本隻會汪汪叫的人，驀地蹦了起來，四肢著地，聞了聞地麵，又聞了聞大家的腳，很快尋到了牆角的花圃邊，抬起右腿。
    許豔紅忙跑過去：“小宇，你別……”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青年褲襠一片濕漉。
    老人倒是看得開：“大黃！”
    “汪！”小宇回應了一聲，開心地四腳著地跑了回來。
    段家銘捂臉，不忍直視，然後默默後退了幾步，一副我跟這人不熟的架勢。
    老人瞥了他一眼，摸摸小宇的腦袋：“大黃真乖！”
    而後叮囑：“豔紅啊，咱們家裏不是還有以前留下來的尿布嗎？以後就給小宇戴上，回頭我做個不勒脖子的套子，圈脖子上，大黃是什麽，咱們就當什麽養啊。”
    許豔紅點點頭，轉身卻悄悄抹起了眼淚。
    段家銘清了清嗓子，見大家都看過去，忙表態：“爸媽，我想起來了，我在魔都這邊還有點事，就不跟你們一起回老家了啊，我，我先走了。”
    沒等老人發話，他逃也似的離開了。
    老人怔了怔，歎了口氣輕聲道：“狐仙大人啊，以後，就別護著那小子吧，他沒良心，護著也沒用。”
    “以後……就讓他自生自滅吧。”
    說完這話，他像是老了十歲一般，整個人都沒了活力。
    視線落在小宇身上，才苦笑了聲。
    “大黃啊，有時候，養個兒子，還不如養條狗，你說是不是？”
    小宇吐了吐舌頭：“汪汪！”
    蘇塵見狀站起身：“走吧，我送你們一程。”
    老人擺手：“不，不用的。”
    “你們來魔都也沒住賓館，應該沒落什麽東西在這邊吧？老家在哪兒？”
    沒等許豔紅他們說話，老宋麻利地取來了全國地圖。
    “你們這孩子這樣，坐車什麽的也不方便，蘇道長既然願意送，你們接受就好，大不了把路費折成錢給蘇道長。”
    老人沒太明白什麽意思，狐仙就讓他答應下來。
    等在地圖上標好位置，蘇塵走鬼道將他們送回老家。
    看到熟悉的屋舍，老人這才驚呼了好幾聲，連連給蘇塵鞠躬。
    許豔紅也是。
    蘇道長這麽厲害，五六年後肯定能還給她一個好好的小宇的。
    真好！
    老人很快回過神，按照狐仙的指示，給蘇塵包了厚厚的一個紅封。
    等回到魔都，蘇塵打開看到裏麵還有許多零錢，無奈搖頭。
    “段家這怕是真把家底掏空了吧。”老宋感慨，“一家子都是心善的，就偏偏出了個喪良心的。”
    “不過也好，段家人也狠得下心，把他趕出家門。”
    頓了頓，老宋又問：“蘇道長，你說之前那個段家銘外出打工，狐仙真沒幫上忙啊？”
    蘇塵瞥了他一眼。
    老宋樂嗬起來：“那現在狐仙不保護了，他豈不是會很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