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南鬆察覺到蘇塵視線下移，愣了下，身子一顫，臉色有些難看。

    “蘇，蘇道長？”

    “不會我就過去看個熱鬧，招惹了髒咳咳……”他眼神忽然有些微妙，“蘇道長，你別告訴我……是老孔啊。”

    蘇塵問他：“下巴底下有個長毛黑痣？”

    黃南鬆身子一抖。

    “嗬嗬~”

    “老宋，為什麽我們一起去的，老孔纏上我了？”

    老宋瞥他一眼：“孔老頭你怕個鬼啊。”

    “沒出息。”

    “青天白日的，蘇道長還在這裏呢。”

    黃南鬆一頓，收斂表情。

    “對對對，我怕什麽啊。”

    緊接著又皺眉：“還是不對啊，老孔幹嘛纏著我啊？他兒子女兒吵架他應該糾纏他們才對啊。”

    老宋皺眉：“可能是你身上陽氣弱？”

    黃南鬆：“！！！”

    “我陽氣弱？”

    “我這麽一個魁梧的壯漢。”

    老宋伸手捏了捏黃南鬆展示的肱二頭肌，後者痛呼一聲跳腳躲開。

    “是挺魁梧的。”老宋頷首，“你這力氣，都抱不起小柳兒。”

    “行了行了，孔老頭找你指定有事，問問。”

    黃南鬆難以置信指著自己。

    “我都看不到他，我怎麽問？”

    “掏錢啊，蘇道長不在這兒嗎？”

    黃南鬆：“……”

    老宋一拍大腿：“我懂了，肯定是孔老頭知道你是整條街裏最有閑錢的，不差這20塊錢。”

    “嗬嗬，老宋你還不如說，老孔就是覺得我好欺負，冤大頭唄。”

    嘴上抱怨，黃南鬆掏錢的速度倒不慢。

    蘇塵接的十分順手，錢塞布袋裏，順手給兩人畫了通陰符。

    眼睛眨了眨，當看到陰影裏的孔老頭時，老宋歎了口氣。

    “孔老頭，你是不是突然去了，有什麽事沒交代才找小黃的？”

    黃南鬆見到熟悉的麵孔，下意識抖了抖，扯起嘴角。

    “對呀老孔，有什麽話就跟我和老宋說，老宋說話還是有幾分分量的，尤其是什麽遺產分配什麽的，是吧？”

    老宋瞪了他一眼，到底沒反駁。

    可惜他倆說話，孔老頭都沒什麽反應。

    老宋狐疑看向蘇塵：“孔老頭這什麽情況？”

    “剛死還沒搞清楚情況，讓他緩一緩吧。”

    老宋恍然。

    黃南鬆有些泄氣。

    “那蘇道長，他要多久才能反應過來啊？別跟我說要一兩天~”

    想想晚上睡覺孔老頭蹲在一邊盯著看……

    毛骨悚然！

    “放心，就算一兩天沒反應過來，回頭陰司也該來勾魂了。”

    黃南鬆吞咽了口水：“勾，勾魂？黑白無常？！”

    “一驚一乍的幹嘛？”老宋瞪他一眼，拉開椅子坐下，有些發愁，“要隻是遺產分配，或者給兒女帶話，好說，我就怕……”

    黃南鬆領會明白他的意思。

    “就小孔那樣兒，你覺得他能害老孔啊？”

    老宋瞥他一眼：“就你目光如炬。”

    “那當然……”

    話還沒說完，黃南鬆身子沒來由一顫。

    他瞳孔驀地瞪大，難以置信看著突兀出現在蘇塵身後的灰影。

    “嗬，那，那……”

    老宋順著他的視線望去，下意識站起身。

    蘇塵則扭頭衝勾魂陰差點點頭：“麻煩稍等片刻。”

    灰影頷首，一動不動。

    黃南鬆偷偷覷了兩眼，不敢吱聲了。

    倒是一直茫然的孔老頭，這會兒輕微動了動，等明白過來是在茶館這邊，愣了片刻：“老宋，我怎麽突然在這兒了？”

    黃南鬆差點沒哭出來。

    “老孔，你可總算回神了。”

    “你說你死了跟著我幹嘛啊？得虧我膽大，不然就該被你嚇死了。”

    孔老頭怔了怔：“我，我死了？”

    他不信黃南鬆，朝老宋望去，見老宋跟著點頭，他呆了好一陣子。

    黃南鬆沒忍住嘀咕：“老孔這看著都不知道自己死了，估計也不是有什麽遺言，是不是猜錯了？”

    老宋也沒管孔老頭發呆，把他兒女鬧事的事情簡單說了下。

    末了才道：“孔老頭你做事沒章程啊，明知道兒女這樣，也不提早做預防，這事鬧的，葬禮估計都不好辦了。”

    孔老頭總算回神：“葬禮？”

    “對，我要回老家辦葬禮，我的骨灰要埋進祖墳~”

    他呢喃了兩句，又清晰地重複了兩遍，急切拉住老宋的手，結果雙手直接穿透老宋的胳膊。

    他愣了下，幹笑：“對，對不住。”

    老宋擺擺手表示沒事。

    “所以你跟著小黃，就為了提醒你兒女要把你的骨灰埋進祖墳啊？”

    “就這一件事？沒有別的了？”

    孔老頭撓頭：“還……有別的嗎？”

    老宋無語。

    年紀大了就該跟他們一樣多下棋喝茶，成天幹活，腦子都生鏽了，合著剛才他們的話都白說了。

    “你兒女都快吵翻天了，你不打算管一管？”黃南鬆問。

    孔老頭茫然：“我都死了，他們有什麽好吵的？”

    “遺產，分錢，還有房子！”老宋提醒，“還有，你二兒子和小女兒懷疑你大兒子跟兒媳一起害死的你，派出所的人都來了。”

    孔老頭擰眉拍手心：“這不是胡鬧嗎？”

    黃南鬆小心翼翼問：“所以老孔，你不是被害死的吧？”

    “怎麽可能？”

    “我記得我就是覺得累了，想上床休息。”

    “估計就是年紀大了，睡著直接沒了。”

    “那幾個孩子都挺孝順的，怎麽可能幹這種事？”

    黃南鬆重重點頭：“我就說他們在胡鬧。”

    老宋沒發言，而是覷了蘇塵一眼，見他擰眉，狐疑起來。

    他問：“孔老頭啊，我記得你身子骨一直很好的啊。”

    要不然，也不會他們都在喝茶下棋，他依舊能幹活補貼家裏。

    “昨天幹什麽了覺得累啊？之前會那樣嗎？”

    孔老頭仔細回想了下：“也沒幹什麽啊？還是老樣子釘扣子啊。”

    “不過昨天的確精神頭不太好，吃飯都覺得沒什麽味道。”

    “不過年紀大了都這樣，快死前舌頭都不靈了吧，就是我沒早發覺，第一回死沒經驗，要是知道，我就提醒阿城他們骨灰的事了。”

    老宋再度看向蘇塵。

    黃南鬆發現了，好奇多看了二人兩眼。

    正想說什麽，街尾那邊又是一陣騷動。

    有人匆匆跑來。

    “孔老頭屍體被帶走了，真要送去屍檢啊。”

    孔老頭急了。

    當然，他關心的不是自己屍體會不會被開膛破肚，而是……

    “屍檢我們家要不要花錢啊？要多少錢？”

    “哎呀這群敗家子，好好的屍檢幹嘛啊？”

    蘇塵幽幽開口：“有些人活得糊裏糊塗，死得也糊裏糊塗的。”

    “屍檢就是讓死者走個明白。”

    孔老頭愣了愣，沒太明白蘇塵話裏的意思。

    老宋心裏卻一沉。（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