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餘沒有問阿哈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而是虛著眼睛觀察眼前這團扭曲的黑影。

    他很難從中分辨出是否存在人形，但他卻能從那沒有五官的模糊團塊中察覺到瞥向這裏的視線。

    江餘直覺認為阿哈並沒有正臉看自己，這家夥正戴著麵具，看著其他的方向，隻用餘光朝著自己這邊看。

    用不著江餘主動開口說什麽，阿哈那邊低頭看了看下方正飛速行駛的羅浮，接著又抬起頭。

    江餘感覺這位星神依舊沒有用正臉看自己，但他聽到了對方發出的笑聲：“嘿嘿嘿...兄弟，你挺會玩啊！下次我也要找個宇宙戰艦去試試！”

    江餘：“......”

    好吧，這並不出乎江餘的預料。

    但即便早有預料，在這種情況下阿哈說出這樣的話來，仍舊叫人感到有些......心情微妙。

    “那你最好挑那種壞的屁股都黑了的。”沉默幾秒之後，江餘很認真地給阿哈提了建議，或者說要求：“你看起來就不像是那種玩完了之後會把玩具好好整理的家夥。”

    江餘看著眼前那頭上頂著一張紅色笑臉麵具的漆黑團塊露出了認真的表情，在旁人看起來可能有些奇怪，但他的確是在認認真真地對阿哈提要求。

    哪怕是悲悼伶人和假麵愚者看了這邪門的場麵，也要張開嘴喊上一句：“阿了個哈的！”

    因為江餘真的很直接。

    雖然這是第一次和阿哈麵基，但是因為在過去聊天的時候江餘真的把這位星神當朋友，所以如今相處起來沒什麽距離感。

    “阿了個哈的！”聽到江餘的話之後阿哈忍不住罵了一聲，“我在你眼裏就是這樣的人嗎？”

    江餘老實地點了點頭：“很像，尤其是在我聽說你玩死了一隻蟲子的故事之後。”

    “阿哈了個腿的！蟲子你也管？”

    “當然了，通過你過去的行為習慣來判斷你的性格，這不是很正常且很科學的事情嗎？”

    “噢，我的天哪！”那漆黑扭曲的團塊蠕動了一下，阿哈似乎抬手捂住了自己的額頭，在一聲驚歎過後，阿哈說道：“你竟然和一個星神講科學！？”

    “機器頭難道不講科學嗎？”江餘脫口而出。

    “嘶......”阿哈沉默了兩秒，“好吧你說得對。”

    江餘看著阿哈，開口問道：“雖然我知道你很閑，但你來這裏是打算幹什麽？”

    “嗯......好問題。我來這裏，是為了你！”阿哈道。

    “欸？為了我？”江餘更加疑惑了。

    “沒錯，為了你。”阿哈點了點頭，隨後轉過頭，看著羅浮在這次行駛過程中留下的那一片片虛幻星河，“看看你在宇宙中留下的這些東西，你再不好好管管它就要有大麻煩了。”

    “你......”江餘差點脫口而出“你怎麽也這麽說”，但很快他又把話咽了回去，重新問道：“你說的麻煩是什麽？”

    “嗯...一個麻煩的偏執狂，不過這年頭星神都是偏執狂。聽我的兄弟，你趕緊回去，至少控製一下這些東西，別讓他們再到處跑了。”阿哈語氣輕快，似乎並沒有將什麽大麻煩放在心上的樣子，但這隻是聽起來。

    “你不說我都忘了，我還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回身體裏去呢！”江餘後知後覺地說道。

    阿哈：“......”

    “不過沒關係，我可以試試。”江餘笑著道，仿佛從未想過自己回不去身體該怎麽辦，不過對他而言，似乎隻要沒死就沒有問題，死了就不會產生問題，“在這之前，你能不能正眼看一看我，你這樣我感覺你在侮辱我。”

    “什麽！？正眼看你！？”

    幾乎是在江餘話音落下的瞬間，阿哈就發出了一聲誇張的尖叫，祂那驟然拔高的尖銳聲音仿佛能夠瞬間撕裂這片星空，但現實中並沒有發生什麽異常的事情。

    “我把你當兄弟你居然想害我！？”阿哈以痛心疾首地語氣說著，仿佛江餘真的做了什麽對不起祂的事情一樣，“我怎麽能正眼看你呢？你以為我不想嗎？兄弟，正眼看你我會瘋掉的，你想讓我死你就直說！”

    江餘：“你們星神有哪個不瘋的？”

    阿哈：“......”你小子......怎麽每次都能見縫插針？你是屬蒼蠅的嗎？

    江餘和阿哈的閑聊似乎很難在一時半會結束，而且兩個人在一片星海之中一邊聽著戰艦的炮火一邊閑聊這件事也挺邪門的。

    當然，考慮到是兩個“人”之後，再邪門的事情也顯得不那麽邪門了。

    隻是好不容易才和阿哈見麵一次，江餘覺得這是一次難得的機會，兩人之間的扯皮很難在短時間內結束。

    當然，他們兩個不能主動結束的時候，會有其他人來幫忙結束。

    就在江餘還準備再說些什麽的時候，一道聲音，或者說某種沉悶的巨響，又或者是令人陷入混亂的震顫從宇宙更上方落了下來，仿佛是從無邊際的地界傳來的萬千層疊聲響，而那種常人無法理解的聲音在落入到江餘和阿哈耳中的時候，變成了一個略顯蒼老且雄渾的聲音，就像是在古老山脈深處敲響的，源自更加古老傳說中的陣陣鍾鳴。

    “均衡！”

    祂說。

    “均衡！”

    當那聲音落下的時候，江餘和阿哈都不自覺抖了下身子，他們被突然傳來的聲響嚇了一跳，有那麽一瞬間，江餘還以為是自己上輩子那位嚴厲的爺爺在說話。

    那位經常掛著嚴肅表情的長輩在抓到江餘和“不三不四的朋友”接觸交流的時候就會這樣突然出現。

    “看，給你麻煩的人出現了，這老爺子可厲害了。”

    江餘眼前漆黑的團塊再次動了動，似乎是阿哈在攤手。

    “所以......他不會要打我吧？”江餘抿了抿唇，目光閃爍。

    “那到不至於。其他人打就打了，你的話......”阿哈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思索合適的詞匯，“祂大概會不斷在你耳邊磨嘰，你可以想象一下，祂一刻不停的在你耳邊念叨的情況。除非你能像黑大帥那樣，什麽也聽不進去......而且我嚴重懷疑那玩意不怕磨叨是因為祂根本就沒腦子。”

    江餘眨了眨眼，無視了阿哈後半句話對某星神的惡意揣測，然後抬手捂住了耳朵。

    他設想了一下，如果真的有個人在自己耳邊不斷念叨什麽“均衡”或者其他的東西，那確實有點受不了。

    “嘶......”少年倒抽了口冷氣，盡管這裏是真空環境，而且他現在還沒有“身體”，但他還是做了這樣的事情，“確實很麻煩，那我先撤了，下次有空再聊！”

    說罷，幾乎還未等阿哈反應過來，某團不斷抽動的星空深淵便瞬間消失在祂的餘光中，衝向了下方的羅浮仙舟。

    阿哈：“......”（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