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很會說話，廣大痛失了自己的簽名。

    但是在遺憾之餘，他還是感到高興的。

    畢竟那位在不夜侯的小劍仙可是乘坐了他的...他朋友的星槎。

    在他的護送下，眾人很快便到了流雲渡。

    “梁沐，我...我必須見到他！”半夏小聲呢喃著，看得出來，她對那位短生種先生用情頗深。

    但隨即一些負麵情緒便湧上了腦海，這姑娘晃了晃腦袋，感覺身體正在出現什麽變化，胸口的地方也傳來了隱隱的痛感。

    白露則是看了一眼半夏之後皺了皺眉，關心道：“半夏，你的魔陰身征兆越發明顯了。我葫蘆裏還有些安神藥，要不要喝一點再走？”

    深知自己如今狀態的半夏搖了搖頭，拒絕了白露的好意：“謝謝你，白露大人...但是，不能再繼續耽誤下去了。”

    她清楚自己的忍耐已經來到了極限，即便去喝白露的藥，也是於事無補。

    龍女大人的醫術的確高明，就連魔陰身的爆發也能壓製和延緩，但最多也就隻是壓製和延緩罷了。

    魔陰身對於仙舟人而言，是一種自然生長的規律，就像是尋常短生種會經曆老化一樣。

    龍女大人固然能夠將這個節點推後，但臨界點就在那裏，並不會因為龍女大人的藥物而改變。

    “話說，流雲渡就是一個碼頭啊。”星忽然說道，“既然那家夥病重，為什麽不在醫館裏躺著而是到這兒來呢？”

    半夏搖了搖頭：“是我讓他躲在這兒的。之前我不能讓藥王秘傳的人找到他，現在我不能讓藥王秘傳的狂信者找到他。所以隻好叫他躲進流雲渡的集裝箱裏。”

    “所以，為什麽藥王秘傳的人會知道他？”三月問。

    “因為我向梁沐承諾，要給他帶去長生不老藥。要讓他和我一樣，成為仙舟人。”

    “謔，這小子動機不純啊。”聽到半夏的話，江餘眨巴兩下眼睛說道，“治病就治病，現在又扯到長生上麵去了。

    “而且，就算要長生，你第一時間也搞錯方向了啊，藥王秘傳是誘人墮入魔陰而不是叫人獲得長生，像長生不老找藥王秘傳還不如去把建木的皮刮下來一塊泡水喝。”

    聽到江餘的話，半夏在原地一愣，眉眼深處露出思索和恍然的神色。

    這時候，江餘又回過頭跟白露道：“看吧，我就說得辦學堂，義務教育還是很有必要的。”

    聽到學堂二字，白露的尾巴不安地甩了甩：“辦吧辦吧，反正本小姐不去！”

    “嗯嗯，不去。”

    江餘敷衍地應了一聲，再次轉頭看向半夏：“話說回來，仙舟律法不赦十惡之一你也敢碰......”

    半夏沉默了片刻，沒有接江餘的話，隻是自顧自說道。

    “那時候，我並不清楚藥王秘傳的的內幕，隻知道丹鼎司當中，有些人在複現古老的藥方。但就像您說的，藥王秘傳那些根本就不是長生的賜福，甚至連拙劣的模仿都算不上。

    “那些瘋子，隻把短生種視作入藥的材料，可消耗的實驗品。留給我的時間不多，就隻剩最下後一味藥了。”

    “噢。現在還是犯罪未遂。”江餘點了點頭。

    半夏衝著江餘苦笑了下，又看向白露：“白露大人，您還記得我們的交易對吧？”

    “你幫我逃出丹鼎司，我會幫你救人。”白露道。

    “嗯。”半夏牽動嘴角，“謝謝你，白露大人。我們約好的地方就在那邊，走吧。”

    說罷，半夏帶著眾人找到了一個集裝箱，然而這裏麵沒有人影。

    空無一人的集裝箱讓半夏仿佛被千鈞重錘砸了一下，她向後退了兩步，抬手扶住了額頭。

    “怎、怎麽會...他去哪了？我們說好了就在這裏......頭好疼，怎麽會......”

    白露看著半夏不對勁地狀態立刻說道：“半夏，先不要動，在這裏休息一下吧！”

    “可是...他、他沒在這裏，我們還得找到他......”半夏不甘又慌張地說道。

    白露皺了皺眉，有些擔憂，然後餘光中似乎瞥見了什麽，猛一轉頭，就看到身旁的江餘正在往上卷袖子。

    和江餘十分熟悉的她當然知道這是什麽的前置動作。

    想想平日裏江餘偶爾會跟著彥卿與雲騎演武，打那些雲騎時候一巴掌一個印的場景，白露都不敢想這巴掌要是落在半夏臉上得把這姑娘打成什麽樣。

    看著半夏那越發低迷混亂的狀態，為了防止她被一巴掌抽死，白露此刻也隻能拿出氣勢來了，以嚴肅甚至略帶龍威的聲音喝道：“醫護！冷靜！聽醫生的安排！”

    在這聲仿佛蘊含著龍威的嗬斥當中，半夏搖擺不定的身影忽然一怔，仿佛從噩夢中猛然驚醒。

    雖然狀態仍舊不好，但看起來眼神比剛才要清明了一些。

    三月和星眼神古怪地看了白露一眼，這位龍女大人似乎意外的有威嚴呢。

    星和三月對視了一眼，照顧半夏這種事就要交給專業的人來，他們兩個則是轉頭離開，看看周圍能不能找到梁沐。

    江餘則是留下來，如果半夏堅持不住，在其墮入魔陰的瞬間江餘就能將人製服，以免給白露造成什麽危害。

    等到半夏的狀態稍微穩定了一些之後，白露立刻就拿出藥膏和藥水來，開始嚐試緩解半夏如今的症狀。

    而半夏則是睜著眼，直直看著前方，仿佛陷入了回憶當中，如同陷入譫妄時說著夢中囈語般發出呢喃：

    “那一天，病人們都躺下了，我卻看到他不停畫著一片樹林。我問他，不好好休息還在做什麽？

    “他說：‘我想去看一眼翁瓦克的樹海。為了完成想做的事情，我必須不停去畫那看不見的未來。我一定要治好自己，就算鋃鐺入獄、被驅逐出境。’

    “我從沒有過自己想做的事，隻是日複一日地重複著醫護工作。

    “有時候我會想，就這麽快進到下一個一百年吧，生活實在是太無聊、太瑣碎了，直接快進到生命結束都沒問題。

    “我不想知道這些年裏發生了什麽難熬的事情，我沒有興趣知道自己這一生經曆了什麽，反正都是些瑣碎的事。

    “聽到梁沐說話的那一瞬間，我突然很悲傷。人一生的時光不該是這樣的，至少不應該連這段時光的擁有者都對它無所謂。

    “梁沐...讓我睜開了眼睛。我的眼裏，他閃閃發光。”

    聽著半夏在那邊絮絮叨叨，白露像是安慰一般說著：“對不起，這些情感，我不太明白。”

    半夏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是清醒了些許：“大人...為何一直想逃離丹鼎司呢？您不喜歡治病救人嗎？”

    “我...天生就有治病救人的本事，但你問我喜歡不喜歡，我實在答不上來。”白露搖了搖頭。

    “打記事起我就在學醫，從來沒人問過我喜不喜歡，持明族那些老東西們不在乎，我也不在乎。”白露繼續說道：

    “治療就像吃飯喝水一樣，實在沒有感覺，非要說的話，是討厭？

    “不過要是治好了一個人，那個人能夠變得更好更健康的話，我喜歡！所以，你給我快快振作起來。”

    江餘站在一旁沒有說話，因為他從來不會遇到這種煩惱。

    對於他而言，喜不喜歡是很簡單。

    如果做起來順心，覺得舒服，那就是喜歡，反之，就是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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