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問道第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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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地微動,虛空再震,天道第二問徐徐降臨。
    “第二問——你修道至今,何為‘執念’?”
    一字落下,諸天靜默。眾人隻覺神魂仿佛墜入深淵,過往種種,不分喜怒,盡皆翻湧腦海。
    這一問,不問得失,不問生死,唯問“執”。
    執念,往往不為道所容,卻根植於人心最深處。
    此刻,整座聖人遺跡陷入詭異寂靜,萬千弟子,哪怕道心如鐵,心機深沉,皆在一瞬沉入幻境。執念如潮奔湧,有人看見故去親人,有人重臨昔年恥辱,有人夢回初識道途之時——執劍而起,是為救人?為求道?為掙脫命運?還是,為了那一個始終忘不掉的名字?
    哭聲、怒吼、哀鳴,皆藏於心神之中,未曾發出,卻如山呼海嘯震撼虛空。
    有人執念太盛,心神失守,當場喋血倒地;亦有人執而不破,化幻為魔,噬己元神。唯有少數,於執中見因,於因中悟果,漸生破執之機。
    至此,參與試煉的弟子,已倒下大半。
    天道不語,俯瞰芸芸眾生沉浮,終將最後一道天問緩緩降下——
    “第三問——何為真我?”
    此言一出,眾人麵露茫然。
    “真我?”
    “哈哈,這第三問竟如此簡單!”
    “我之真我,便是成道!我要成為天地間最強的大修士!!!”
    有人狂笑著回應,振臂高呼,似欲接受試煉通過的光輝——
    下一瞬,他的頭顱宛若熟瓜墜地,轟然炸裂!
    鮮血灑落虛空,元神俱滅。
    “愚蠢。”
    高空之上,衍劍真君搖頭,眼底露出一絲譏誚。
    “修真修真,修的便是‘真我’,真我未現,道途何立?思之未透,妄言何益?”
    眾弟子聞言,心神震駭,紛紛凝神靜思,不敢再有絲毫輕慢。
    ——此問若答錯,便是道滅魂消!
    ......
    四下寂靜,唯聞心音。
    薑太初盤坐原地,心湖微漾,低語宛若天問:
    “你為宗門之望,天生劍骨,卻一生被衍劍真君所控。你以劍證道,卻從不知——你為何握劍?”
    “你欲改命,可你,究竟是誰?”
    畫麵緩緩浮現。
    幼時,他跪於劍壁前,鮮血滴落石階。衍劍真君立於高台,淡笑俯瞰:“你既入我門下,便是為我鑄器。將來天道降罰,你需為師承受。”
    他未曾抗爭。他是劍,是器,是利刃。他披著榮耀的外衣,卻無人問他是否願為祭品。
    他不嗜爭鬥,偏戀溫柔鄉與棋局對弈,隻因那才像個“人”,令他短暫忘記自己的身份。可他始終明白,自己這東域第二天驕不過是一柄養到極致、供人驅策的劍。
    他低聲開口,字字如刀:
    “我不知我是誰,不知為何執劍。”
    “但若這‘我’,是他人鑄成。”
    “那我便以劍,斬鑄我之人!”
    “若真我無跡,我便以殺出一途,自鑄其形!”
    轟!
    雷霆陡鳴,天道震動,似為這悖逆的誓言而顫。
    ——第三問,薑太初,過。
    他緩緩睜眼,望向高天之上的衍劍真君一眼,目如寒鋒,下一瞬,身化流光,沉入漆黑古棺之中。
    “不愧是劍子大人,竟能以如此速度通關...”
    周圍弟子眼露敬畏,感歎聲一片。
    ......
    計少華身形微顫,眼中浮上一抹淡淡苦意。
    他看見了一座琉璃宮殿,恢弘莊嚴,簷角掛著三千風鈴,隨風叮當作響。
    殿中,金袍高大男子負手而立,俯視著跪地的他,冷聲開口:
    “可還可知你自己的身份?”
    少年不敢抬頭,但聲音高亢:“我憑什麽要按照你安排的軌跡活著?我是人,不是你的工具!”
    男子暴怒,衣袂獵獵:“你若敢踏出此殿,自此與朕無父子之名!”
    他沒有回頭,毅然踏出宮門。那一刻,他斬斷了血脈、命運與歸屬,隻為掙脫那一紙宿命。
    此後多年,他行走四方,浪跡諸宗,終拜入落雲宗,成了眾人眼中溫潤灑脫、笑語盈盈的大師兄。
    可無人知曉,他的心中,曾有一處“家”——那座用風鈴與血脈鑄成的囚籠。
    此刻麵對“真我”之問,他閉目片刻,神思沉凝,終低聲吐出:
    “我不為誰而活,不為誰而死。”
    “我這一生,隻為自己選擇。”
    “我之真我,自由耳。”
    霎時,一陣清風自九天而下,卷動虛空,天道震蕩。
    ——第三問,計少華,過。
    ......
    天道不言,卻令其心海如潮翻湧。
    他看見自己身負重甲、浴血斬敵之姿;也看見孩提時於泥地中抱妹夜行的孤苦模樣。
    鏡像重重,皆是“他”,卻皆似非“真我”。
    忽有溫柔輕喚,拂過心頭。
    “羽兒...”
    一縷模糊卻溫柔的身影出現在眼前,纖手輕撫著他早已冷硬如鐵的臉龐。
    一行清淚無聲滑落。
    她是他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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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在血色黎明中將妹妹托付於他、自己卻死在床榻上的凡人女子。
    “你還恨他嗎?”女人問道。
    燕飛羽自然知曉其口中的他是誰——那個與他隻有血緣關係的父親。
    “你不該恨他。”
    “他是你的父親,是你血親,若是沒有他就沒有羽兒你,也沒有如意。”
    “答應娘親,不要恨他,好嗎?”
    這個凡人女子一生追隨心愛的男人,即便連對方是否真的在意自己也不曾知曉,但他就是她的全部,死前也未記恨過他一分一毫。
    燕飛羽靜靜望著女子的臉龐,握住了那撫摸自己臉頰的手掌,他沉默著沒有回答,隻是靜靜看著對方。
    他雖知這是幻象,但這也是他唯一能夠再見母親的方式。
    他想再多看她一小會。
    “娘,我早已不記恨他。”
    “如意是我的一切,可宗門養我,我亦以命相報。”
    “仇恨早已隨風而去。”
    說罷,眼前女子的身影破碎,但在消散的最後一刻,燕飛羽看到女人露出了笑容。
    ——第三問,燕飛羽,過。
    他化作一道靜默流光,沒入棺中,淚痕未幹,卻無懼前路。
    望著一個個弟子陸續通過考驗,化作流光沉入棺中,徐長卿卻始終靜立原地,眉頭悄然蹙起。
    因為從始至終,那黑棺都未曾向他有過任何提問,他的作答也不奏效。
    一時間,徐長卿如孤峰獨立,萬籟無聲中,似乎——唯獨他被拒於門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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