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日子沒過多久。
    第二天天還未明，一種極其尖銳、穿透力極強的骨哨聲就在整個山穀間淒厲地回蕩起來！
    “集合！所有新老成員，按組按棚號集合！快！”
    “第七組！人呢？三秒內看不到你們的魂體，集體後山挖陰溝去！”
    昨天那個半邊腦袋的隊長已經站在空地的石頭上，吼聲如同打雷。
    枯草帽衝進棚子，把他們一家三口和同棚的其他幾個遊魂連拖帶拽地拉出來，趕鴨子上架般推到空地中央集合處。
    空地上已是鬼頭攢動，黑壓壓一片，足有幾千！
    但場麵絕不像當初被抓時那樣混亂哭嚎。
    所有鬼魂都在努力尋找自己的隊伍，雖然依舊有些慌亂和跌撞。
    “安靜！”半邊腦袋隊長站在高處，聲音洪亮得能震散薄霧，“我是第三大隊的代理隊長！從現在起，你們活著的每一秒，都要記住三條鐵律！”
    他豎起一根手指，那指骨缺了半截，卻更有力：
    “第一條，哨聲就是軍令！三聲不到者，滾去後山挖陰溝！”
    豎起第二根：“第二條，站隊、走路、吃飯、拉屎，都要給老子有規矩！誰亂了陣腳，別怪老子的棍子不長眼！”
    他掂了掂手裏一根黑沉沉的、帶著倒刺的粗大骨棒。
    豎起第三根，眼神銳利如刀：“第三條，一切行動聽指揮！有任何動作打報告！”
    “聽清楚了沒？！”
    “聽…聽清楚了…”下麵傳來稀稀拉拉、有氣無力的回應。
    “沒吃飽？！大點聲！聽不見！”
    “聽清楚了！！！”這次聲音洪亮了許多，夾雜著骷髏骨的“哢噠”摩擦聲和遊魂的嘶啞吼叫。
    “好！”隊長咧開隻剩下半邊牙齒的頜骨，“記住規矩，才能活命！現在，聽我口令！稍息！立——正！”
    他站在最前方，比了個姿態。
    老張頭學著隊長的樣子，努力把骨架繃直，腳骨站穩。
    婆娘和狗蛋也趕緊照做。
    同棚那幾個殘缺的遊魂也歪歪扭扭地學著。
    “向前——看齊！向左——看！”老張頭向左使勁擰頭骨，差點把頸椎擰錯位。
    “向右——轉！”
    更複雜了！
    老張頭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左右，動作又慢，一腳踩空了旁邊的婆娘，婆娘一個踉蹌，帶倒了一個魂體透明的家夥。
    “張石頭！你他娘的是哪裏的地沒種夠？魂都種丟了？站穩了！步伐統一！”隊長的喝罵劈頭蓋臉砸來，“第七組三棚，整體，多練十遍！做不好中午‘食’減半！”
    老張頭感覺到了壓力。
    在灰黑色的冰冷空地上，幾千遊魂像一群生鏽的木偶，一遍遍重複著簡單的動作。
    骨頭碰撞聲、腳步錯亂聲、隊長的怒吼聲交織在一起。
    枯燥？那是當然。
    累骨頭？也是真的。
    但老張頭一邊機械地轉動骨架，一邊看著身邊無數和自己一樣笨拙卻努力學著的同伴，心裏有種說不清的感覺。
    這麽多人，真能聽懂一句話就一起動？有點…怪怪的，又有點不一樣。
    隊列訓練了半天，基本能走成一條不算太歪的線後，新的指令來了。
    空地上堆滿了長短粗細都打磨過一遍、幾乎一模一樣的枯樹枝。
    “所有人！每人拿一根木棍！”
    老張頭茫然地彎腰，撿起一根。
    入手輕飄飄，手感很糙，遠不如他那塊磨薄的骨片鍬趁手。拿
    這破棍子幹嘛？能翻土？
    “握好了！像這樣！”隊長再次親自示範。
    他手裏的枯木棍被豎立在身體右側，一手緊握棍子前端下方一點的位置，一手托住棍子後段下方，身體微微下沉，棍尖斜斜指向前方，帶著一股冰冷的殺氣！
    “這叫端槍！看到沒？！這就是你們以後保命吃飯的‘家夥’！當它比你們的命還重！跟我做！”
    黑壓壓的遊魂開始稀裏嘩啦地模仿。姿勢千奇百怪：有人把棍子橫抱著像準備添柴火；有人單手提著像拄拐杖；有人高高舉起像要曬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