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嘛呢，姐妹們都愁得用不下飯了，結果你在這邊一個人傻樂？”
    龐彤滿是怒意的聲音打破了書房裏的安靜，也打破了劉章腦海裏幻想的畫麵。
    “哦，彤兒過來啦，過來坐，為夫……”
    “免了，我可不想捂一身痱子。”
    龐彤靠在門上，單手不停的扇著風，仔細看頭臉上，頭發有些淩亂不說，汗水還不時的滑落下來，一看就是跑著過來的。
    而此刻，恰好屋外的知了從驚訝的狀態中緩了過來，重新吱哇吱哇的吵了起來。
    劉章見狀，有些費力的從桌案下麵起身，隨後不慌不忙的抖了抖胸口敞開的衣襟，笑道。
    “今日怎地如此火急火燎的？是天氣的原因還是又出了什麽事兒？”
    “你站遠點兒，門口就這麽點風，先讓我緩緩……”
    龐彤絲毫沒給劉章麵子，一臉嫌棄的揮手驅趕道。
    至於劉章，卻是沒有表現出什麽被冒犯的情緒，反倒是抬腿邁出門去，笑道。
    “那就去院子裏吧，亭子裏四麵來風，也能涼快一些，讓人心靜。”
    說著，劉章當先走了出去，而龐彤則是歪著頭想了想，邁步跟上……
    過了一陣，不僅是劉章與龐彤，幾位夫人也在得到消息之後都聚到了亭中，此刻劉章正在一邊動手沏茶，一邊不緊不慢的說著。
    “世家……或者說任何時代的利益即得者們，對於利益的嗅覺，總是會比普通人具備更強的敏感性，而這種敏感性在現實層麵，又更多的會表現出整體上比常人快上一步的形勢。”
    “但天才的出現往往是不可控的，所以每當出現一個思維異於常人的天才之後，又往往會呈現出一種打破原本利益分配格局的現象，但起初，這樣的現象並不能造成太過巨大的影響力，至於原因嘛，最主要的是因為沒有足夠的投入。”
    “而這也就是利益即得者為什麽會熱衷於掌控資源的原因了，在他們的思維模式中，能夠為我所用者，雖惡也善，反之不能為我所用者，雖善也惡。”
    “而掌控資源的好處就是，無論出現了什麽人，出現了什麽樣的天才想法，都可以利用對資源的壟斷去限製那些人那些想法，去擴大影響力，去改變現有的利益分配格局。”
    “到了這個時候，那些人便會進行評估，這些新的想法能不能為我所用以及用了之後是否會影響到我所能獲取的利益，而在評估過之後，便是取舍了，或拿來為我所用，或毀滅它的根基，或二者兼而有之。”
    “而女學的現狀也是如此，世家既然站出來開始抨擊女學對社會帶來的衝擊，那就說明他們已經看到了這種模式所展現出來的好處，這便是在試圖毀滅女學的根基，並將這種模式據為己有。”
    “若為夫所料不差，世家是準備通過輿論的操弄，來引起百姓的共鳴，繼而攜百姓之怒火逼迫朝廷做出讓步，徹底取締女學。”
    “而他們自己嘛，有資源在手，完全可以換個名目，在自己的小圈子裏套用女學的方式去培養自家的子女，實際上不止是女學，學宮的知識這些年不也讓世家收攏了不少，在自己的圈子在強化對於子嗣的教育麽？”
    “這種事情並不算罕見，畢竟我華夏走過成百上千年了，或許在形式上有所差異，但本質上都是這麽一套邏輯，所以這一次啊，咱們跟他們反著來就行了！女學非但不能停，甚至還要加速擴建，把這套模式擴展到大魏每一個郡縣去！”
    “複製學宮的擴張模式，無論男女，給所有家庭出身的孩子一個相對公平接受教育的可能性！這……才是現在我們應該去做的事！”
    “這……朝廷那邊……”
    “會同意的，朝廷……或者說曹衝他……沒得選，來喝茶，消暑解渴的話，微熱的茶水要比涼入心脾的井水更有效……”
    劉章輕笑著開口，如是道。
    眾女紛紛取過茶杯，輕輕抿了起來，而蔡琰作為女學名義上的校長，猶豫了片刻之後，開口問道。
    “夫君的意思我們明白了，不過現在有兩個現實的問題，一是如何應對眼下的輿論；二是這女學的分館，要去哪裏去找足夠的先生呢？”
    “這些都算不上問題，輿論這方麵，可不是早些年了，如今最大也是最權威的輿論製造部門握在朝廷手裏，隻要天子站在咱們這邊，世家的那些言論就根本站不住腳，若是他們還想繼續跟朝廷對著幹，嗬嗬……那就是自尋死路了。”
    “至於女學先生的問題麽……召集所有已經畢業的學員返校，除非是那種身懷六甲的都給我召回來，明麵上由朝廷出資，根據她們所在地選址建立女學分館，咱們的第一批女學教師就是她們這些最先享受到福利之人了。”
    蔡琰聞言忙問道。
    “此事對那些暗衛出身的孤女以及咱們府上走出去的姑娘都不一定有用，何況還有那些世家之女，難不成夫君想要采取強製實行的手段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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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章搖了搖頭，道。
    “事先不要聲張，先吧召集信息發出去再說，從現狀來看，無論是這些女子本身還是她們的夫家都是因女學得到了益處的，而且這些女子的夫家除卻原本就是世家門閥的，很多都是隔壁學宮出身的青年才俊。”
    “如今母校召集，何嚐不是一個加深她們夫家彼此聯係與合作關係的好機會呢？所以為夫估算著，麵對這樣的誘惑，是沒有人會拒絕的。”
    “至於召集過來以後嘛，跟她們攤牌就行了，同時告訴她們還有她們的夫家，女學不但要辦，甚至今後的影響力還會更加深遠，此次她們若是不出力，又或是陽奉陰違的使絆子，母校這邊自然不會強求，但會將她們與她們的夫家列入黑名單之中，此後這些家族的子嗣三代之內不但女校這邊不會接收入學，隔壁學宮同樣也不予接納！”
    “啊這……會不會顯得咱們太霸道了些？”
    劉章循聲看去，卻是曹家姐妹發出的聲音，旋即笑著搖了搖頭，道。
    “不然，創辦女學，她們與她們的夫家都是這項政策的受益者，而且還是第一批受益者，既然享受到了政策的福利，自然就要肩負起這份福利相對應的責任，女學不是災荒時朝廷設立的粥鋪，哪有自己吃飽了就不管他人死活的道理？”
    說到這個，劉章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後世那句很有名的言論——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
    結果嘛，先富起來的那批人之中，有些人的確是回饋了社會，但也有些人在享受了政策福利之後，轉身就投入了境外勢力的懷抱，甚至於他們還大言不慚的說什麽都是個人努力換來的成果，當真是可恥之極！
    女學之事，又何嚐不是劉章期望給後人遇到類似情況時“打個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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