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相處……？
    聽著這句話，王誠發現絡腮胡的牙齒咬緊了。
    他瞥了一眼對方的頭頂，隻有在麵對奶奶的時候，絡腮胡頭頂的霧氣才會由黑轉白，他對奶奶帶著一種天然的善意。
    這應當是對方的某種人生經曆所決定的。
    這也是絡腮胡敢於在大半夜來到702室的重要原因之一。
    隻不過，從現在的情況來看，他們其實根本改變不了這些原住民的命運。
    吳燚早在那場晚宴之前就已經伺候奶奶吃了藥，這也就是說，他找到的藥其實正是被吳燚替換下來的那顆。
    對方為了錢財，早就想好了要將奶奶除掉，而在當時他們還對這些一無所知，更別說是改變。
    這也讓王誠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測。
    就像是他經曆的第一場噩夢一樣，一切人物的結局都是定數，而他們玩家更像是扮演著旁觀者的角色，能夠改變的隻有細節，而非結果。
    而最可怕的是，這樣的“旁觀者”，也是會被厲鬼殺死的。
    念及此處，王誠的眼神微微變得有些凝重了起來。
    或許，他們必須要在奶奶死亡之前通關這場噩夢，否則……一切的生路都會消失。
    “那……奶奶，您先回去休息吧……”
    絡腮胡的眼中閃著一絲黯然之色，整個人顯得尤為疲倦，
    “我和王誠喝口水就走。”
    奶奶看了他一眼，隨即又看向了吳燚房間處灑出的燈光，微微歎了口氣。
    她有些懇求般的看著絡腮胡說道：
    “小燚這孩子從小失去了父母，在我們家住過很長一段時間，他的本性不壞……如果你們之間有什麽誤會，一定好好說清楚才是。”
    說到這裏，她的臉上竟浮現出一絲愧疚之色，
    “奶奶不想治病了，我的積蓄會留給你們和小燚他們，但拆遷下來的錢……我想尊重向東和文華的心願。”
    看著一臉擔憂的奶奶，絡腮胡微微動容，緩緩點了點頭。
    然而正在這時，王誠的聲音卻忽然在一旁響起。
    “奶奶，有一件事情我想問問您。”
    王誠深吸了一口氣，
    “您知道‘盒子’在哪裏嗎？”
    絡腮胡臉色有些錯愕的看向他，萬萬沒想到王誠問的會如此直接。
    隨即他又明白了過來，此刻正有一隻厲鬼藏在702的某處，然而樓道中又站滿了那些詭異的東西。
    現在他們的生機已經極為渺茫，而唯一能夠讓他們活下來的方法，或許隻有找到那個盒子。
    因此，就算是直接發問，到現在也已經沒什麽大不了的了。
    絡腮胡立刻看向奶奶，等待對方的回答。
    “盒子？”
    奶奶茫然的看著王誠，又像是聯想到了什麽，露出一絲笑容，
    “是裝肉的盒子嗎？奶奶老了，出門一次都感覺很累，但我知道你們和小燚他們最愛吃奶奶燒的紅燒肉，所以……”
    聽著奶奶的念叨，絡腮胡隻覺得最後一絲希望破滅了，他整顆心止不住的沉了下去。
    噩夢世界不會好心到給他們一個隻要詢問就能夠知道答案的謎題。
    饒是如此，他還是耐心的聽完了奶奶的話。
    在這些絮絮叨叨的話中，他像是看到了一個喪夫喪子的老人默默等待著他們這些孩子回家的場景。
    她提前準備好了孩子們最喜歡的食物，甚至會因不能將全部財產留給他們而感到愧疚。
    隻不過，這個慈祥的老人或許到死都想不到，這些她無比喜愛的孩子之中，卻存在著殺死她家人的惡魔。
    王誠和絡腮胡目視著奶奶走回了房間。
    這個老人不可能永遠保護著他們。
    直到房門被關上，兩人的臉色才變得再次凝重了起來。
    現在唯一的好處，或許就是玄關的燈還亮著，讓他們沒有再置身於一個漆黑的環境。
    如今他們也沒有了隱藏行跡的必要。
    讓他們感到慶幸的是，奶奶並沒有發現周曉麗已經死了，以及吳燚即將被殺的事實。
    王誠目光掃過明暗交接的客廳，並沒有發現那隻厲鬼的蹤跡。
    然而，這裏的陰冷感卻並未消失，這說明鬼依舊藏身於某個他們沒能發現的角落。
    “走，回房間。”
    王誠自然不可能出門找死，而是示意絡腮胡回到周曉麗的房間。
    兩人一起走入臥室，掩上了房門。
    “你說……那隻鬼什麽時候會再次出現？”
    絡腮胡忽然問道。
    汗水從他的額頭上滑落下來，但他直接就這麽坐在了床上，就像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
    “不知道，什麽時候都有可能吧。”王誠看了他一眼，像是在思考著什麽。
    “連自己什麽時候會死都不確定，我們活的也太失敗了。”
    絡腮胡苦笑一聲，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把煙盒掏了出來，拿出一根塞進了嘴裏。
    但這時他才意識到，自己的打火機掉在了樓道裏，根本沒法點煙，這也是為什麽樓道裏會有一點火光。
    “你知道不，我看人真的很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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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絡腮胡把煙盒收了回去，嘴上仍舊叼著那根煙，他深深地看著王誠，
    “至少，我能在死之前認識你這麽一個講義氣的兄弟。”
    見王誠疑惑的看著他，絡腮胡搖了搖頭，
    “剛才我讓你快跑不是出自真心的，其實我也想活下去……我怕你為了保命，會跑到奶奶的房間裏，那個時候，我就一定會死。”
    王誠目光閃爍了一下，搖頭道：
    “你想多了。”
    “不，是我又欠了你一命。”
    絡腮胡擺了擺手，
    “逃跑是人之常情，如果你繼續待著，那隻鬼很有可能在奶奶出來之前就把我們兩個都殺了，但你如果逃到奶奶的房間，你就大概率能夠活下來，但是……你並沒有那麽做。”
    他自問剛才做了最為正確的決定，隻有將奶奶吸引出來才能救下他們兩人一命。
    然而，誰也無法確定，在奶奶出來之前會發生什麽。
    而在絡腮胡看來，正是因為王誠並沒有逃跑，因此才能讓他最終活了下來。
    “看來你是沒有看清楚那個鬼的臉，所以才會說出這種話。”
    王誠語氣平靜地說道，
    “剛才出現的並非是這個噩夢的核心，而是在晚宴之前來到702的那隻鬼，也就是那個在車禍中死亡的‘兒子’。”
    “啊？這……”絡腮胡一下愣住。
    王誠瞥了他一眼：
    “隻有違反了規則，殺人的惡鬼才會出現，但在剛才，你身上的文身有反應嗎？這也是為什麽，我們能安全的等到奶奶的出現，這並不是因為我們運氣好，而是它並不會殺死我們。”
    當王誠看到那張支離破碎的鬼臉時，基本就已經得出了這個答案。
    這隻鬼在當時並沒有傷害他們，在剛才自然同樣也不會。
    “所以……”
    他總結般的說道，
    “不是我講義氣，而是我看清了它的長相，至於我為什麽沒有逃到奶奶房間，也是同樣的原因。
    “假設我真的這麽做了，那麽你就會必死無疑，到時候我也將會陷入一個極端不利的情況，整個噩夢會隻剩下我一個玩家獨活，那麽我的死期也就不遠了。”
    王誠上前拍了拍絡腮胡的肩膀，
    “所以，你想多了。”
    “臥槽，原來是這麽回事……”
    絡腮胡驚的嘴裏的煙都掉了。
    他確實沒有看見那隻鬼的真麵目，也就得到了一些錯誤的、讓人有些尷尬的結論。
    “我說咱們怎麽運氣這麽好，竟然能等到奶奶出現……怪不得……”
    他瞬間感覺渾身都輕鬆了起來，連忙把煙撿了起來，又問道，
    “你的意思是……孫濤已經死了？”
    “不知道。”
    王誠緩緩走到窗口旁，朝下眺望，此刻他依舊能看到周曉麗那掛在外機旁的那具恐怖的屍體。
    “也是，如果鬼要殺他，他應該早就死了。”
    絡腮胡不知道一具屍體有什麽好看的，他喃喃說道：
    “我倒希望他真的能找到那個盒子，隻要我們找到所有的規則，那所有人就都能通關……”
    絡腮胡雖然對孫濤沒什麽好印象，但不可能會介意對方給他們通關帶來一些幫助。
    此時兩方各自待在一個屋子中，而且孫濤也因為厲鬼喜愛折磨的特性，並不會立刻死亡，在這種情況下能夠達成兩方合作，也是一件好事。
    絡腮胡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
    “他雖然讓人討厭，但不是個簡單的角色……如果鬼沒有立刻把他殺了，那麽孫濤有可能會為了活下去進入北麵那間房間，”
    他的眼前忽的一亮，
    “或許，他現在已經找到了那個盒子。”
    “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一件事。”
    這時，王誠的聲音再次響起，此刻他依舊看著窗外，頭也不回的說道，
    “他要麽就是失敗了，要麽就是已經被鬼殺死了，唯獨找到盒子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為什麽，你在701裝了監控？”絡腮胡疑惑的看著王誠，“雖然可能性是低了點，但我說的是萬一嘛。”
    “因為那輛公交車到現在還沒有出現，這大概率說明，孫濤並沒有找到盒子。”王誠轉頭看向他。
    絡腮胡一愣，這才意識到王誠這是在看什麽，但這反而讓他感覺更加不解了。
    “你別忘了，除了找到盒子的條件之外，我們還需要分析出這個噩夢裏所有的殺人規則，但現在我們不是隻得到了一條關於‘視線’的嗎？”
    絡腮胡一臉狐疑的看著王誠，漸漸有些回過味來了，莫不是對方已經推斷出第二條規則了，否則又怎麽會說出這種話。
    念及此處，他瞬間緊張起來，緊緊盯著王誠，開門見山的問道：
    “所以，另外一條規則是什麽？”
    “是睡眠。”
    王誠說道，
    “在這個噩夢之中，睡眠就是另外一條禁忌。噩夢並不會給我們一個必死的局麵，我們因為深夜探查的關係，所以都沒有觸犯這條規則，但吳燚卻給了我們這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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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到這裏，他再次朝窗外看了一眼。
    那輛公交依舊沒有出現。
    “所以……吳燚才會怎麽也叫不醒，這是因為，他觸犯了規則？”絡腮胡瞳孔微縮。
    他先前就隱隱覺得有一絲不對，如果厲鬼要折磨吳燚，又為什麽要讓他困在睡夢之中？
    按理來說，隻要讓他在死前感受到足夠的絕望和恐懼，厲鬼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然而，吳燚卻仿佛做著什麽美夢一般，像是在不斷回味著他所做的那些事。
    除非……吳燚不僅違反了第一條規則，同樣也違反了第二條。
    是睡眠……
    “如果要深究，或許，噩夢會不斷的在細節方麵給出提示。”
    王誠接話道，
    “被困在房間裏的‘李雪’、財產的分配、車禍的證據……如果我們今晚並沒有跟隨猜測來到這個702室，也許我們就會這麽在不知不覺之中全部死在睡夢裏。”
    絡腮胡聞言一愣，他發現確實是這樣。
    假設他們並沒有過來，現在有可能已經睡著了……
    就算他們采用輪流守夜的方式，但在“獨木難支”的原則下，隻要有人睡著了，那麽另外一個人也遲早會死。
    “娘的……”
    念及此處，他起了一陣雞皮疙瘩，隻覺得無比後怕。
    齜了齜牙，他惡狠狠地喃喃道：
    “幸虧老子想要來教訓他們一頓，還真他娘的蒙對了……我真他媽是個天才啊……”
    “所以你根本不欠我的。”
    王誠淡淡道，
    “隻差一點，我們就都已經交代了。”
    說到這裏，王誠再次看向了窗外。
    兩具屍體一上一下，靜靜蟄伏在這死寂般的深夜中。
    王誠眼神微微閃爍著，噩夢中這兩條規則就已經足夠了，按他想來，即便是玩家中的老手也有極大概率會死在這兩條規則之下。
    更別說，還有其餘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習俗、禁忌。
    男女不同睡、空出的房間、詭異的樓道、“死而複生”的李雪……
    如果還有更多的殺人規則，那麽這個噩夢隻怕就算來上十個人也都會死在這裏。
    所以，當發現公交並未出現後，他便幾乎可以認定，孫濤並沒有找到盒子。
    “那如果……”
    絡腮胡咽了口唾沫，
    “其實真的有第三或第四條規則呢？又或者，我們其實猜錯了，那該怎麽辦？”
    “沒什麽怎麽辦的，猜錯是再稀鬆平常不過的事情，在這種地方，你早就該有這種覺悟。”
    王誠看著對方說道，
    “那我們就隻有死路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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