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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 秋老虎旺盛，烤的外麵樹葉直蔫吧。
    圖書館裏空調還開著，馬力大, 吹得人背後涼浸浸的。
    謝景在圖書館的窗邊上了一上午自習，這會兒太陽移過來了，有點曬人。謝景把東西收起來, 準備走人。
    半小時前, 班長在班群裏發消息說，今年申國家的同學要在周五六點之前把打印資料交到書記辦公室。
    國家獎學金謝景每年雷打不動都要申請, 每年不出例外, 也都有他。
    他打開文件夾, 確定申請資料的原本還沒從手機裏刪掉, 背起書包離開了圖書館。
    沈晏清彈了一條消息出來：“我上飛機了。”
    謝景回他：“注意安全。”
    沈晏清星期一的時候跟著導師去海市考察, 去三天, 周四回來, 剛好是今天。
    作者有話要說：圖書館和外麵是兩個世界，十一點多，太陽烤出了一股塑膠味，謝景沿著圖書館下麵的林蔭道往食堂走，他記得這邊食堂的地下室有一個打印店。
    謝景出來的不趕巧，迎麵撞上了一群穿著綠色統一院服的新生，前麵兩個學姐帶著，大概是他們的班助。
    新生開學沒多久就被拉到荒郊野外軍訓，剛回來，這兩天被學姐們帶著參觀校園。
    逛了大半天，被太陽曬的都有點蔫。還穿著亮綠色衣服，跟杵在地裏的蘿卜似的，東倒西歪。
    謝景也算迎來送往好幾年，撞上一群稚嫩的洗麵孔難免有些唏噓。隻是麵前這個班估計是文科類專業，一個班裏幾乎都是小姑娘，幾十雙眼睛黏在謝景身上不下來，恨不得剜下來兩塊肉。互相扯著袖子，礙於形象，沒有大呼小叫。
    謝景被他們看得頭皮發麻，冷著臉快步壓邊走了。
    等他一走遠，方才還憋氣的小姑娘一下子爆發了，嘰嘰喳喳捂著嘴笑，這會也來精神了，還有大膽的直接問：“學姐，剛才那個大帥哥是我們學校的嗎？什麽專業的？大幾的？”
    學姐是過來人，眼光一掃後麵興奮的小姑娘：“別想了！人家有對象。”
    人群裏一片噓聲。
    有開學之前做過功課的網上衝浪選手，迫不及待和周圍的新同學信息共享：“我在咱們學校的論壇上看到過，入區必看的精品貼。謝景，信院大四的，低調做人，很少冒頭，但是年年第一。”
    消息靈通的女同學，捂著嘴，跟個說書的一樣，神秘兮兮又道：“而且是個gay。”
    “真的嗎？”
    “不會吧，這麽帥。”
    人群一片唏噓。
    女同學又道：“我還有他男朋友照片，你們要看嗎？”
    也不管有沒有人回答，女同學已經拿出手機從相冊裏調出來一張照片，邊上圍了一圈探頭的小女士，看到照片，齊齊抽了一口涼氣。
    “帥哥別內部消化啊。”
    “我曹，這不是我報道的時候在校門口看見的嗎？惦記了一個軍訓，差點以為是我眼花了？”
    ……
    學姐看著眼皮子底下又激動又興奮的新生，不由得想起了當年的自己。
    這幾年，京大入學的新生，都是這麽過來的。
    謝景和沈晏景當年新生報道的時候沒帶家長，就他們兩個，往人群中一站，就是十裏八鄉最靚的崽，還是兩個湊在一起，靚的程度直線飆升。
    熱心學姐，熱心學長數不勝數，要幫忙，要微信，都被禮貌回絕了。
    謝景用不上別人幫忙，這地方他熟，能找到路。
    當天晚上，校園論壇徹夜飄紅，打了雞血的新生老生，飛速的扒出來兩個帥哥的姓名專業，高中學校，高考成績，一清二楚。
    京大在一片大學城，校園論壇的匯聚了附近十來所高校的學生，剛討論的沒一半，中間有人插樓，這不是以前省實驗中學的校園一霸沈晏清嗎。
    省實驗高手雲集，有相當一部分學子都流向了京市大學城，今年的省狀元低調，沒露過麵，大家還以為你是同名同姓，畢竟那個不務正業的校霸高考是全省第一簡直是天方夜譚。
    但是今天照片一出，竟然真的是本人。
    樓裏馬上歪成了沈晏清的個人傳記，有好事者一路科普了沈晏清在省實驗的光輝歲月，給一樓的觀眾聽得一愣一愣的，更添傳奇色彩。
    新生都要加班級群，第二天沈晏清和謝景的微信號碼就從班級裏麵流傳了出去，一傳十十傳百，謝景中午吃飯的時候打開微信，卡了。
    反觀沈晏清，隻有寥寥幾個。
    威名在外，看著就十分不好惹。
    沈晏清一氣之下，拿過謝景的手機，幹脆利索的和自己換了情頭，還是他隨便從網上找到。
    又俗又非，看的人牙酸。
    但是效果顯著。
    校園論壇又飄紅了。
    一片腥風血雨。
    “報！謝景和沈晏清換情頭了！”
    “報！謝景和沈晏清今天在湖邊牽手了！”
    “報！沈晏清和謝景現身食堂，互相喂飯！”
    “報！謝景和沈晏清竟然同住一個宿舍！雙人間！”
    連續幾天，道道驚雷。
    大家累了，倦了，麻木了，開始接受兩個帥哥竟然再搞基的事實了。
    京大不是普通大學，大家每天都很忙，過了開學這一段，大家漸漸就接受了，心思歇了，每天就簡簡單單看看帥哥，也挺不錯的。
    但是每年都要去禍害一波新生，看著他們大驚失色。
    謝景學的還是計算機，熟悉，而且有感情了，每天敲敲電腦，也不用接觸太多人。
    這次他是真的歇了，除了能拿錢的項目，其他的一概不參加，按時上課，按時下課，下課就歇，社團和學生會一概都沒有參與。
    真的想讓自己歇一歇了。
    打印店的人還不少，都是聽了通知趕過來打印資料的，下麵機子還壞了一台，現在顯得格外擁擠，效率也器慢，折騰了半個小時才弄好。
    謝景把材料塞進包裏，已經快十二點了。準備去樓上的食堂吃個飯。
    沈晏清在學校的時候，除了有時候上課來不及，他倆大部分都是自己在宿舍裏做飯，京大給他倆批的雙人間，條件很好，不限水，不限電，還可以做飯。沈晏清高考完再家裏折騰了大半個暑假，勉強可以入口了，後來越練技術越好。
    現在沈晏清不在，謝景一個人懶得回去，就直接在食堂吃了。
    食堂地勢高，有一大段台階，謝景上樓的時候一抬頭，眼簾撞見了一個紅色的橫幅。
    “熱烈歡迎第42屆acm大賽選手在我校用餐”。
    還是中英雙語的。
    謝景愣在原地，覺得日光有點晃眼睛。
    acm大賽，國家獎學金，一切都是那麽趕巧，謝景差點就忘了。
    他沒有去吃飯，在食堂門口給顧教授打了一個電話。
    十五分鍾之後，謝景出現在了acm的決賽賽場。
    這一次，他不再是場上的選手，而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觀眾。
    顧教授是信遠的骨幹，這次大賽他就在其中做裁判，帶一個謝景進去不是什麽難事。
    比賽八點開始，下午一點結束，謝景進來的時候恰好是最後一小時，不公布實時成績，台上氣氛緊張，每個參賽選手都緊緊繃著神，絲毫沒有注意到時間的流逝。
    可能是蝴蝶效應吧，謝景這次沒有選擇走上acm，這次參賽的三名選手都不是昔日謝景的隊友，但是相似的是，最終公布成績的那一刻，第一名依舊是京大代表隊。
    全場沸騰。
    選手和指導老師在場上又哭又叫，情緒激動，這裏是京大主場，觀眾都是本地人，受到情緒的感染，集體起立鼓掌。
    謝景在一片歡騰之中，默默退席，離開了體育館。
    正是正午，太陽很曬，今天出奇的熱。室內外溫差大的驚人，舉辦比賽的體育館旁邊就是一個室外操場，不遠處飄來一股股被陽光烤化的塑膠味兒。
    和謝景最開始在陽城馬路上看見寧浩遠的那天如出一轍。
    謝景上輩子就是死在這一天。
    他連夜為第二天的決賽做準備，第二天又在精神高度緊繃中度過了五個小時，剛領完獎就馬不停蹄的趕回宿舍。
    他的國獎申請材料還沒寫。
    期間還給關博打了個電話，簡介給方婉舟邀功。
    單獨打給方婉舟，方婉舟是不會接。
    結果自然是不盡人意，謝景去衛生間裏洗了一把臉，再一睜眼就是陽城的大馬路。
    也就是一小時後吧。
    謝景站在體育館門口的馬路上，按了按自己的胸口。
    他現在一身輕鬆，沒有疲憊，沒有痛苦。
    昨天夜晚十一點半的時候，沈晏清準時打電話逼他睡覺，早上連著視頻看他吃了一個雞蛋、一杯豆漿，一碗小米粥。
    大概不會再重演當初的事情。
    口袋裏的手機響了。
    謝景拿起來一看，沈晏清給他打電話了。
    沈晏清剛才飛機沒多久，就迫不及待一個電話打了過來：“寶貝，我馬上就要回來了。”
    謝景淡淡地“嗯”了一聲。
    沈晏清聽出他情緒低落，慌忙追問道：“怎麽了？不想我嗎？”
    “不是，特別想你。”謝景笑了。
    沈晏清鬆了一口氣：“我還有一個小時不到就回學校了，今天放半天假，我放完行李去你教室找你。”
    謝景：“我還沒吃午飯。”
    “謝景！”沈晏清瞬間怒了，“現在一點十三分，早就過飯點了，再過七分鍾食堂就要關門了，我就坐了兩小時飛機……”
    沈晏清說著說著泄氣了，訓他也沒用：“算了，想吃什麽，我給你帶。”
    謝景一直沒說話，沈晏清在等謝景的回複，也沒有說話。兩端是漫長的沉默，沈晏清以為是信號斷了，喂了一聲試音。
    “沈晏清。”謝景突然開口。
    天氣又幹又熱，和曾經謝景離開的那天，和陽城的那個夏天如出一轍。
    謝景又道：“謝謝你。”
    沈晏清半響就等到這麽一句，有些不解：“謝什麽？”
    謝謝你在蒙昧之時，予我破開混沌的第一縷星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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