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滄盯著手機屏幕上年荼發來的消息，反複看了一遍又一遍。
    一時衝動逃跑，隨著情緒漸漸冷靜下來，他開始感到後悔與不安。
    可是木已成舟，人已經在飛機上，沒辦法跳機逃跑，他隻能糾結著要不要給年荼回複消息。
    要回些什麽好呢……
    糾結來，糾結去，一條好友申請突然跳出來，是聊天群裏的小狐狸。
    想到她是年荼的助理，元滄沒有猶豫地通過了申請。
    是不是年年看他不回複，等不及了，所以托小狐狸來給他傳話？
    鬱悶的情緒稍微消退，元滄臉上浮現出一點笑意。
    小狐狸：[元滄大人，您好，我是年荼的助理。]
    小狐狸：[那個……您不是正在和我的老板約會嗎？]
    小狐狸：[可是我剛剛看到海夜黎先生分享了一條動態……]
    小胡用兩條前爪在屏幕上戳來戳去，心情緊張又忐忑。
    她從來沒幹過這種吃裏扒外的事情，可是一邊是人類老板，一邊是敬仰已久的妖族老大，她艱難地抉擇一番，還是選擇向元滄大人打小報告。
    反正，讓她做別的事情，她也做不來，充其量隻是通風報信而已。
    元滄猛地坐直了身體：[什麽？]
    小狐狸：[截圖]
    小狐狸：[照片][照片][照片]
    看起來隻是普普通通的居家日常照，可那第三張照片分明就是年荼的手。
    柔軟的真絲睡衣包裹手臂，露出一截皓白細腕，倘若衣袖再短些，便能看到一片旖旎紅痕。
    昨日元滄剛抱著這雙手臂親了一晚上，對它再熟悉不過。
    動態下方，有好信之人以調侃的語氣打探：[在為女朋友洗手作羹湯？]
    海夜黎竟大言不慚地回複道：[是的。]
    元滄瞳孔驟縮。
    “哢嚓”一聲，手機被他捏成了碎塊。
    “！！！”，空乘人員嚇了一跳，紛紛上前查看情況，安撫他的情緒，手忙腳亂地清理碎塊殘渣。
    這到底是什麽怪物力氣，能把手機捏成這樣？！
    他的眼睛像野獸一樣，綠得妖異，蘊藏著怒火。
    空乘們硬著頭皮小聲勸他冷靜，不敢靠太近，又不敢離得太遠，生怕這位可怕的乘客忽然暴起。
    說真的，他們甚至有種他能一拳砸穿飛機艙室的荒謬感覺。
    直到飛機平安落地，眾人才終於長舒一口氣。
    元滄失去了手機，就什麽行李都沒有了。
    他沒有叫人來接，也沒有坐車，徒步向外走了很遠，避開人群，在荒涼的地方撕開衣服變成花豹，一路狂奔。
    冷風狂亂地吹在身上，卻無法叫他平靜下來。
    夜深，月光灑在城堡牆壁上，映出滄桑而冷峻的影子。
    一聲窗戶碎裂的脆響從主臥傳來，老管家匆忙趕到，用力推開房門，嘴上咒罵著膽大包天闖進來的強盜。
    看清楚黑暗中的花豹，咒罵聲戛然而止，他目露愕然，“元滄大人？”
    “您怎麽回來了？”
    元滄並不總在一個地方居住。他在這座城堡住了五十年，想著是該換個地方生活了，便搬了個家，到B城去定居。
    按照計劃，他是要在B城長住幾十年，短期內不會回到這裏的。
    老管家迷茫地打量著麵前毛發淩亂、頹廢不堪的花豹，發誓他從沒見過元滄大人這麽狼狽的樣子。
    ……B城難道是什麽很可怕的地方？？
    “您這是怎麽了？”，老管家想象不出元滄遭遇了什麽。
    在他眼中元滄是最強大的妖族，普天之下沒有對手。
    能將元滄大人欺負得像一條喪家之犬的家夥，該有多麽恐怖啊！
    元滄忍了又忍，實在忍不住，悶聲傾訴，“我愛上一個人類。”
    什麽？？！！
    老管家大驚失色。
    他聽說了元滄大人最近在和一個人類女孩約會，交往親密，甚至連豹妖的身份都透露出去了。
    可他萬萬沒想到元滄大人竟然會說自己愛上了她！
    “她的皮膚很白，臉蛋軟軟的……”，花豹一描述起來就忘乎所以，將年荼從頭誇到腳，無一處不可愛。
    老管家聽得兩眼發直。
    他從來不知道元滄大人還會這樣仔細地去觀察一個雌性。
    “她一點也不害怕我，還很喜歡我的獸形。”
    對於這句話，老管家持保留意見，覺得很有水分。
    哪有人類不害怕這麽大一頭的豹子？
    他自認為猜到了元滄如此失魂落魄的原因，“她是不是消失了？不肯再和您見麵，也不回複您的消息了？”
    恐怕那鎮定和喜歡都是為了從豹口脫險勉強演出來的，一旦抓住機會逃離，肯定躲得遠遠的。
    元滄煩躁地瞪了老管家一眼，不愛聽他的臆斷，“沒有。”
    “她願意和我在一起，我們、我們什麽事都做過了……”，回憶昨夜，花豹的眼底閃過甜蜜羞意，但很快又被更強烈的情緒蓋過，“可她不肯和另一個雄性斷掉關係。”
    “……”，老管家瞠目結舌。
    他的想象力還是太匱乏了。
    呆立半晌，他終於回過神，結結巴巴，“那、您就換一個伴侶唄，她是人類，本來也不適合做您的伴侶……”
    被那雙冷森森的綠眸盯著，他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弱，轉而提出更溫和一些的主意。
    “或者……您繼續和她約會，額外再找幾個漂亮雌性……”
    老管家其實不太理解元滄大人在糾結什麽。
    融入人類社會再久，他們終究是妖。和善於束縛自己的人類不一樣，大部分妖族秉持本性，更近似野獸，多偶、頻繁更換配偶，都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花豹也不是什麽一夫一妻的專情種族。
    “族中仰慕您的年輕雌性很多，您喜歡什麽樣的類型？溫柔的？活潑的？我來為您擇選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