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過火就想抽身而退，這怎麽可以？
    謝寂離薄唇緊抿，呼吸粗重，墨色的眸子直勾勾盯著年荼，很想不管不顧地讓她嚐到後果，卻又摸不清她的心思，究竟是願還是不願。
    即便有道侶契在身，他也是萬萬不可強迫於她的。
    僵持半晌，腕間的靈犀環忽然傳來一陣捉弄人之後的愉悅情緒。
    謝寂離愣了一下，抬眸就瞥見那張粉撲撲的臉蛋上泄露出的一絲笑意。
    “……”
    很好。
    骨節分明的大手冷不防攥住年荼腳踝，攥了滿手柔軟細膩，謝寂離稍微用了些力氣，就將她擺弄成了另一種姿態。
    年荼被居高臨下籠罩起來，弱小可憐又無助地蜷縮圓潤的腳趾。
    “我來幫你，年年”，年輕的雄性麵上波瀾不驚，聲線卻已不複清冷平穩。
    ……
    修煉的確有助於緩解疲乏，有人幫忙更是事半功倍。
    正因如此，年荼才不至於太淒慘可憐，卻也癱成了一張軟綿綿的兔餅，被晌午的太陽曬化了皮毛，還賴著不想動彈。
    謝寂離坐在一旁，用玉製的小梳子給小兔子輕輕梳毛，梳得她兩隻小耳朵抖了又抖，向後抿起來。
    ……實在太可愛了，讓人忍不住想碰一碰。
    謝寂離向來強悍的自製力在這件事上不大管用，勉強忍了半晌，還是用指腹小心揉搓上去。
    下一秒，他就被發脾氣的小兔子逮住了手腕，四腳並用，好一頓亂踢亂蹬。
    直到外麵傳來七師姐和八師兄的聲音，才令年荼止住這場殺傷力為零的暴行。
    今晨，劍宗和藥王穀的道友已經到了，兩人是奉師父命前來叫小師妹去師父那裏認認人的。
    自打上次年荼解決了紫魄草開花一事，藥王穀的長老們就對她垂涎已久，借著這個機會給她帶了不少靈植做禮物，猛挖牆角。
    沒等說幾句話，就被青蕪長老不留情麵地全攆了出去。
    除了這些家夥以外，劍宗的宗主也來了。
    他和青蕪長老是關係不錯的舊友，此次宗門大比，由他親自帶隊來到靈罡宗，不忘見一見老朋友。
    得知青蕪長老收了個小徒弟，他大手一揮，贈了天階法寶做見麵禮。
    “多謝莫宗主”，麵對初次認識的長輩，年荼當然不能以小兔子的麵貌見人，來之前就已匆匆變回人形，將自己收拾妥帖，頗有禮貌地拱手行禮。
    劍宗宗主姓莫，名胥玉，性情溫和，如高山般巍峨寬厚，正是年荼想象中修真界一宗之主該有的樣子。
    給過見麵禮，他笑著和年荼聊了兩句，目光就落在她身後那道挺拔修長的身影上。
    或許是劍修與劍修之間能識別出彼此的特殊氣場，即便謝寂離沒有背著淩河破魔劍，劍宗宗主也能一眼看得出來，這是個劍修。
    見狀，青蕪長老笑嗬嗬地吐露實情，“把你叫來，其實就是為了讓你見一見我小徒弟的道侶。”
    雖說這小子執意要跟在年荼身邊，可他的天賦不該被埋沒。不願拜入靈罡宗也就罷了，但劍宗不一樣。
    遍數修真界大大小小數百宗門世家，用劍的修士數不勝數，但在劍之一道上，劍宗獨占鼇頭。
    莫宗主上上下下打量謝寂離，久久未動，眼眸中流露出難以掩飾的欣賞。
    的確是棵好苗子。
    有些東西不用試探，他隻用眼睛就能看得出來。這年輕的小子無論是周身的氣場還是眼神都絕非凡物，有著旁人沒有的韌性和堅定。
    青蕪這老家夥還是一如既往的運氣旺，隨手收個小徒弟就是天才，竟然還能附帶一個萬年難遇的劍修苗子。
    莫宗主的心情都忍不住激蕩起來，一時竟也萌生收徒的念頭，但猶豫半晌，還是搖頭歎息，“我不適合做他的師父，他的劍太銳了。”
    同是劍修，走的路也可能大不相同。他們所修之劍不是一種路數，隻怕會誤人子弟。
    要說合適的人選，他心裏還真剛好有一個，可那家夥從來不收徒……
    斟酌良久，莫宗主還是緩緩開口道，“我宗劍尊乃是當今修真界劍道第一人，雖說他向來不收徒，但若得他指點一二，想必也能有所進益。”
    謝寂離拱手行禮道謝，將此事記下。
    他在靈罡宗禦劍峰觀察了些許時日，也學到一些劍法，但總覺得還缺了些什麽。
    劍尊？
    年荼疑惑地眨著圓溜溜的眼睛。
    她還以為莫宗主就是劍修中最厲害的那個呢，畢竟都是一宗之主了，怎麽上頭還有個劍尊？？
    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莫宗主朝她和藹一笑，“宗主不一定是修為最高的那個，至少在劍宗絕非如此。”
    修劍需得心無旁騖，一宗之主卻要掌管諸多庶務瑣事，與劍道相違背。
    之所以坐在宗主這個位置上，恰恰是因為他天賦不是最佳，憑借努力走到今天的地步，此後再難寸進，權衡之下，才接下了宗主這個重任。
    年荼恍然大悟，忍不住詢問，“劍尊也來靈罡宗了嗎？”
    見莫宗主點頭，她頓時心情大好。
    既然劍尊也來了，那豈不正好可以趁宗門大比這段時間學劍？如果學得順利，就不用分隔兩地了。
    在心中將此事敲定，她在儲物袋中翻翻撿撿，琢磨著給伴侶素未謀麵的師父送點什麽做禮物合適。
    在場餘下三人心態卻沒那麽樂觀。
    青蕪長老和莫宗主對視一眼，都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
    那家夥心裏隻有劍，不把其他任何事物放在眼裏，恐怕不會願意分出精力去指點一個毛頭小子。
    普通的劍修靈石都花在養劍上了，沒有多餘的靈石買別的東西。倘若有人送他們一些靈植丹藥，他們基本都會收下，吃人嘴短拿人手軟，指點一二也不是難事。
    但劍尊不一樣。他出身修真世家，家底實在豐厚，修煉至今，從沒為靈石發過愁。沒有人知道用什麽東西可以打動他。
    果然不出所料，莫宗主親自帶著謝寂離上門，依然吃了個閉門羹。
    劍尊此番前來宗門大比，隻是為了給劍宗撐場麵，若有其他事情麻煩他，他連宗主的麵子都不給。
    既然麵都沒能見到，年荼精心準備的拜師禮自然也沒能送出去。
    謝寂離看著滿麵愁容耳朵都耷拉下去的小兔子，小心地將她捧在掌心，以指為梳，輕輕順毛。
    “沒關係”，他親了親小兔子的腦袋，反過來安撫她，“莫宗主答應，明早劍尊練劍時他帶我在旁觀摩。”
    得不到指點就罷了，此事強求不得。觀摩強者練劍，或許也能悟到點東西。
    見年荼情緒不高，謝寂離說起別的話題，試圖轉移她的注意，“已經有劍宗弟子和藥王穀弟子到膳房那邊去了，年年要不要去看看？”
    此前膳房一直專供百草峰弟子，隻偶爾給其他各峰長老弟子蹭一蹭，為了宗門大比，膳房擴建了幾倍大，但也不是能供應上所有人，每天能賣的東西都是限量的，隻是不再限於百草峰弟子，而是人人都能在此消費。
    不過，膳房的名氣僅限靈罡宗，沒有傳到外麵去，目前並沒有太多外宗弟子買賬。
    年荼趕到時，就見黑壓壓一片，到處擠滿了人，基本都是靈罡宗弟子。
    別的宗門不買賬，他們可是早就迫不及待了。
    隻有零零散散的幾個劍宗弟子藥王穀弟子隨友人一同前來，不知所措地擠在人群中，臉上盡是茫然，還不大了解情況。
    年荼兔兔祟祟地縮在伴侶衣襟裏，隻露出半個毛絨絨的腦袋，左右環顧，暗中觀察。
    她藏得很好，大家都忙著搶飯，根本注意不到她。
    見一切有條不紊進行得順利，她伸爪拍了拍謝寂離的胸肌，正要離開，忽然感覺到一道格外強烈的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
    年荼猛然警覺，抬頭回望過去。
    視線的源頭是個背著長劍的男人，臉長得很嫩，頗有少年感，像是劍宗的年輕弟子。
    他並不遮掩自己的窺探，與小兔子對視了一會兒，竟然穿過人群朝她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