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好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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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極度的震驚之下,她如遭雷擊,大腦空白了好半天才恢複運轉。

    靈罡宗每一張有印象的麵孔都在她腦海中閃過一遍,諸位長老、內外門弟子、各處仆役……似乎都不像是那潛藏的罪魁禍首。

    唯有那一人,僅一麵之緣,就讓她本能地感到不喜。

    直覺指引著年荼反反複複想起總是在閉關的宗主。

    可是,一宗之主,正道之首,又怎麽可能是作惡多端的魔修?!

    見她呆愣愣的,老大皺起眉頭,“老四!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啊、我在聽”,年荼迅速回神,“可是……蛟……”

    “咳咳!!”,老大重重咳了兩聲打斷她,“進了秘境,你的膽子是越發大了,還敢提這個名字!若是被主人聽見,一準兒活撕了你!”

    蛟,那可是主人的死敵,主人身受重創至今未能恢複,就是拜他所賜。

    “百年前那一戰過後,他再無音訊,十有**是和主人一樣受了重傷,說不定已經隕落了,你就當他死了吧,日後千萬不可再提,尤其是在主人麵前……”

    魔修老大還在絮絮叨叨,告誡自己不聰明的手下不要觸怒主人,年荼卻已兩眼發直,心髒狂跳,幾乎淹沒在這龐大的信息量中。

    百年前,和蛟有過一戰、又身受重傷閉關休養的靈罡宗人士……

    一切順利得不可思議,她還沒來得及旁敲側擊套話,就已經知道了最想知道的信息。

    但、果真是靈罡宗宗主嗎??

    她一時不敢相信,疑心是麵前的魔修老大識破了她的偽裝,故意放出假信息亂她心神。

    沉默半晌,趁著魔修老大又被逆湧的血氣嗆得咳嗽起來,年荼攤開手掌,遞給他一枚丸藥。

    “嗯?是療傷藥?”,老大瞥了一眼,有些疑惑,“哪來的?”

    年荼晃了晃手裏的小兔子,他便目露了然。思量著現在不趁機療傷,待會兒恐怕應付不了下一場惡戰,便接過丹藥吞服下去,吩咐老四為他護法。

    也不知這是怎麽煉出來的丹藥,實在苦得驚人,他勉強忍著沒吐出去,勸慰自己良藥苦口,閉目調息了一會兒,卻沒感覺到什麽效果,不由疑惑地睜開眼,“老四……?!”

    老四消失了。

    入目的是並肩站在一起的兩個人,一男一女,不是年荼和謝寂離又是誰?

    “你們!”,魔修老大隻覺心頭咯噔一下,“老四呢?!”

    年荼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冰冷審視著他,開口詢問,“方才你說的那些,都是真的嗎?”

    方才……方才他都說了什麽?

    猛然意識到自己無意間吐露出了主人的秘密,魔修老大目露駭然,下意識就想搖頭,卻控製不住地張口便是一句實話,“是真的……”

    ???

    怎麽回事?!

    他慌亂地捂住自己的嘴,掐住自己的脖子,再想找補已來不及了。

    是那枚丹藥!!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便是再粗枝大葉,他也意識到了事情從哪裏開始出了岔子,惡狠狠地瞪著年荼,“老四呢?”

    剛問出口,其實他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老四恐怕已經身隕,交給他的任務到底沒做成,還被這小丫頭片子學去他們的手段,反擺了他們一道。

    年荼眉頭緊鎖,猶自沉浸在靈罡宗宗主就是幕後主使的震驚之中,根本倒不出空來回答他的問題,甚至還有一串的問題想繼續追問。

    是真正的宗主被魔修暗中取代了嗎?還是宗主本人走火入魔成了魔修??

    從什麽時候開始的?他為什麽非咬著謝寂離不放??

    越是往深處細思追究,越是滿腹疑惑,一抬眸,她瞳孔驟縮,當即甩出一道靈力鎖鏈。

    四周沒有起風,卻有飛沙走石憑空掀起,黃沙漫天。

    修真者雖不至於像凡人那般輕易被迷了眼,但猝不及防之下,視線依然有些受阻。年荼隻感覺到鎖鏈撞碎幾大塊岩石,撲了個空。

    隻趁著這短短片刻工夫,那魔修竟已半邊身子沒入土中,遁地而逃。

    他顯然是土靈根,還專門修習過某種逃命的法門,遁入土中就好像與大地融為一體,再難尋覓蹤跡。

    謝寂離一道劍氣斬下去,地麵寸寸裂開,連深層的岩石都被絞成碎沫,也沒能搜尋到半縷魔氣,

    “這邊”,年荼匆匆拉了一下他的胳膊。

    無數靈植廣袤的根係在土壤中鋪開、蔓延,迅速為她指引出一條正確路線。

    “快點,別讓他跑了。”

    一直以來,都是敵在暗我在明,他們處處被動,總是遭遇算計,眼下好不容易弄清楚了是誰在搗鬼,萬萬不能放跑一條漏網之魚,再給他向背後主人告密的機會。

    也不知是迫於死亡的壓力,還是土靈根真的格外擅長逃命,魔修老大縮地成寸,鑽得飛快,又時不時換個方向,簡直比打洞的老鼠還叫人心煩。

    兩人數不清跑了多遠,繞了多少彎子,才終於將他逮住。

    柔韌的碧藤拔地而起,織成天羅地網,精疲力竭的魔修老大被捆成了粽子,一道劍氣幹脆利落,洞穿了他的胸口。

    五髒六腑皆被劍氣攪碎,死亡已成定局,他卻沒有立刻斷氣,而是粗喘著,像個破風箱一樣呼吸著,感受到自己殘存的體溫在慢慢下降,臉上沒有驚恐,反而發出嗬嗬的笑聲。

    “死定了……你們死定了……全都死……”,他有些神經質地嘟囔,血紅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兩人。

    將這兩人引到此處,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主人的命令他完成了!

    隻要謝寂離和年荼死在這兒,主人一定會原諒他,他不是故意暴露主人的身份的……隻要他們都死了,主人就不會知曉他的錯誤……

    想到自己的靈魂可以安息、自然消散,不會落到主人手上困於無休無止的懲罰折磨中,魔修老大的臉上竟浮現一種慶幸的安詳,漸漸趨於平靜。

    目睹他的氣息徹底消失,解決掉一個隱患,年荼卻絲毫沒有放鬆下來的感覺,反而汗毛豎起,心中警鈴大作。

    ……禁地。

    這裏是禁地。

    昏暗的天色,一片死寂的荒蕪,都昭示著此地的不同尋常。

    秘境開啟前,宗門的前輩們向初次進入大衍秘境的弟子傳授了不少經驗,其中有一條,便是警告他們千萬不要靠近秘境的最南邊,那裏方圓千裏寸草不生,沒有人知道藏著什麽可怕的東西,凡是誤闖其中的人,似乎都再也沒能離開。

    年荼環顧四周,臉色有些蒼白。

    她的直覺向來很準,無論是好是壞。

    幾乎隻在她感到不妙的瞬間,一陣劇烈的震蕩傳來,霎時間天旋地轉,仿佛整個世界都在抖動。

    與之同時降臨的,是一種鋪天蓋地籠罩而下的壓迫感,如同山嶽壓頂。

    有什麽東西要出現了……

    “年年!”,謝寂離向來沉靜的麵孔浮現焦急,“現在就離開秘境!”

    立刻、馬上!

    聽見他的呼喚聲,年荼從強烈的暈眩中努力掙紮出來,拚盡全力捏碎隨身攜帶的傳送符。

    時間似乎變得格外漫長。一秒鍾、兩秒鍾過去……恍惚間,她感覺好像已經過去了很久,恐怖的震蕩並沒有消失,她依然停留在原地。

    謝寂離的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但很快做出應對,毫不猶豫將自己的傳送符塞入她手心,大掌包裹著她的手,用力幫她捏碎。

    “……”

    最壞的可能性發生了。

    這也是一枚無效的傳送符。

    一枚無效,尚且可能是意外,兩枚都是這樣,便是有人故意設計,想讓他們永遠困於大衍秘境,不得離開。

    為他們送上傳送符的居維,是宗主的親傳弟子……不知是一丘之貉,還是為之所迫。

    意識消失之前,年荼隻來得及想到這些。

    更猛烈的眩暈如潮水般翻湧上來,她的身影幾次搖搖欲墜,終於支撐不住,“嘭”地一下變成了小兔子。

    謝寂離眼疾手快,撲上去要接住她——

    一隻蒼白、骨節分明的手卻橫空出現,搶先一步,於半空中將墜落的小兔子捏到掌心。

    “!!!”

    倘若說方才感受到的壓迫感像是一座山壓在頭頂,那麽此刻,傾壓上來的便是一整條綿延無盡的山脈。

    謝寂離曾體會過這種瀕死的感覺,在滅他滿門的靈罡宗宗主手上,在劍尊毫不留情的劍下。

    頂著渾身骨頭的咯吱作響聲,他艱難抬頭,看到了一個陌生男人。

    如瀑披散的墨發,紅瞳,麵孔生得美麗而妖異,修長脖頸上覆蓋著層見疊出、蜿蜒盤旋的血色魔紋。一眼望上去,視覺衝擊極為強烈。

    謝寂離的瞳孔騰然縮緊。

    他至死也忘不掉這個紋路。

    可明明一模一樣,此人的魔紋卻和他記憶中仇人衣袍上的略有不同。至於具體是哪裏不同,他說不清楚。

    倘若年荼醒著,就能精準形容出來——

    那是一種盜版在正版對比下黯然失色的感覺。

    蛟自然發現了麵前的家夥在盯著他,但他毫不在意,連一個眼神都欠奉,隻專心把玩手裏剛捉到的毛絨絨。

    小耳朵、短尾巴、四條胖腿縮在一起,簡直像一個滾圓的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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