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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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劉宏呆立在原地,雙腳像是被釘在了地上,無法挪動分毫,口中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語著,聲音中充滿了難以置信和深深的恐懼,“不是的……這不是假的……怎麽會……怎麽會變成這樣……”劉宏的聲音顫抖不已,一陣微風就能將其吹散,每一個字都是從劉宏破碎的靈魂深處擠出來的。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劉宏口中呢喃的聲音越來越大,要通過不斷重複來否定眼前這殘酷得讓人無法接受的現實。緊接著,他像發了瘋一般,不顧一切地猛然衝向了一旁坐在餐桌邊如木雕般的蘇羽瑤。他張開雙臂,用盡全身的力氣一把抱向了蘇羽瑤。劉宏的動作帶著一種絕望的瘋狂,想來隻要抱住她,就能阻止這個世界的崩塌,就能讓一切恢複到最初的美好。
可就在劉宏觸碰到蘇羽瑤的一刻,變故如閃電般襲來。蘇羽瑤竟毫無預兆地化作了漫天的血霧,正如劉宏曾見到的那樣瞬間彌漫在整個空間。兩個粉雕玉琢的小孩也在瞬間變成了漫天的光點,帶著無盡的哀傷與淒涼朝著四麵八方飄散而去。小屋中的一切,桌椅、餐具,都開始一點一點地粉碎,發出細微的“哢哢”聲,隨後也化作了漫天的光點,在虛空中飄蕩,緊接著,整個房屋,甚至房屋外如詩如畫的青山綠水,也全都夢幻泡影般消散掉了,最終隻剩下一片黑漆漆的虛無,一切都被黑暗吞噬。
劉宏呆呆地望著眼前這一片血霧,嘴唇變得煞白,不受控製地顫抖著,開合之間發出了一連串含混不清的音節,其中全是內心無法言說的痛苦與絕望。他的雙眼布滿了血絲,通紅通紅的,淚水如決堤的洪水滾滾而下,打濕了他的衣衫。劉宏伸出雙手,瘋狂地想要抱住什麽,可除了虛無,什麽也抱不住;他拚命地想要抓住什麽,可一切都從指縫間溜走,什麽也抓不住。眼前的血霧在他的注視下,慢慢變淡,最終消失得無影無蹤,隻留下劉宏獨自一人,在這片黑暗中,感受著無盡的孤獨與絕望。
“啊……啊……啊……”劉宏張開嘴,發出了痛苦的嚎哭聲,其聲充滿了絕望與悲憤,在這片虛無中回蕩,要將這片黑暗都震碎。站在劉宏背後的少女,也被這悲痛的氛圍感染,忍不住和劉宏一起痛哭了起來,她的哭聲淒涼,要將心中的痛苦都宣泄出來。旁邊的少年則轉過身去,背對著眾人,低著頭,可身軀卻在一抽一抽地劇烈起伏著,顯然也在極力壓抑著內心洶湧的悲痛。
“你……你們為什麽要來……你們為什麽要來毀掉這一切……”劉宏一邊痛哭,一邊哀傷地質問著背後的少年少女,聲音中充滿了怨恨,“你們就讓我留在這裏吧……求求你們別來打擾我了……”劉宏的內心充滿了痛苦,這個虛假的世界雖然是他逃避現實的港灣,但卻被無情地打破了,他感覺自己失去了最後的庇護所,再次被拋入了痛苦的深淵。
少年強忍著內心撕裂的崩潰,努力抑製住自己的哭泣。他的肩膀微微顫抖,雙手緊緊握拳,緩緩轉過身來,看著背對自己的劉宏,此時的少年滿臉淚痕,眼睛因為哭泣變得通紅,他帶著憤怒質問劉宏:“父親!您不理會我和妹妹也就罷了!如今天下局勢動蕩不安,青雲宗也危在旦夕,旦夕之間便可能化為烏有,父親不在乎這些也沒關係!可是媽媽呢?媽媽被殺害,她的鮮血還未幹涸,她的仇難道就不報了嗎?如果父親您真的打算放下一切,從此沉淪,我和妹妹現在就走,絕對不會再來打擾!可是如果父親您還深深地記得媽媽,還記得曾經對媽媽許下的誓言,就請和我們一同離開吧!”少年的聲音有些沙啞,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心底擠出來的,充滿了對父親的期待與失望,他希望父親能重新振作起來,為媽媽報仇雪恨,也為這個搖搖欲墜的世界找回一絲希望。
“我……我怎麽敢忘……我又怎麽能放下……”劉宏緩緩轉過身來,此時他的臉上除了無盡的悲傷與痛苦之外,還布滿了猙獰的神情,劉宏內心的仇恨在這一刻被徹底點燃,眼神中閃爍著複仇的火焰,“曹端,為父知道,是時候該離去了!”劉宏的眼神中閃過決絕,做出了一個艱難卻又堅定的決定。
劉宏邁步向前,每一個腳印都承載著千斤的重量,劉宏走到少女身邊,輕輕地摸了摸依舊在痛哭的少女的腦袋,聲音低沉地說道:“好了曹華,我們一起走吧!為父應當要去複仇了!”
在青雲宗軒轅峰劉宏的洞府中,蘇羽瑤的房間裏此刻擠滿了人。房間內彌漫著一股壓抑的氣氛,劉宏的模樣與往昔相比,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他的頭發不知何時已變成了純白色,好像冬日的積雪,又似被霜打的枯草,亂糟糟地披散在肩頭,毫無生機。滿臉的長胡子肆意生長,雜亂無章,顯得邋遢至極。他神情憔悴,眼窩深陷,臉頰也凹陷了進去,整個人被抽幹了所有的生氣,看起來和行屍走肉一樣。劉宏懷中緊緊抱著一團皺皺巴巴的被子,這個被子承載著他最後的溫暖與回憶,他的雙手緊緊地抓著被子,生怕一鬆手,這最後的溫暖也會離他而去。劉宏身上的衣服也是皺皺巴巴的,滿是歲月的痕跡和汙漬,散發著一股淒涼的荒蕪死氣。
劉宏的麵前,站著兩名看起來大約十七八歲的少年少女。他們靜靜地站在劉宏的麵前,雙眼緊閉,然而二人緊閉的雙眼中卻不停地往外流淌著淚水,滴落在地麵上,發出輕微的“滴答”聲。少年身姿挺拔,臉龐線條分明,此刻卻因悲痛緊咬著牙關。少女麵容姣好,平日裏靈動的雙頰此刻卻被淚水填滿,顯得楚楚可憐。
三人的周圍,是一個小型的陣法籠罩著他們。陣法散發著淡淡的光芒,光芒閃爍不定,隨時都會熄滅。陣法外有數名修士正手掐法訣,全神貫注地操縱著陣法。一眼看去,其中有陣法堂管事長老,還有幾位陣法堂的金丹期陣法大師,所有人都表情凝重,雙手不停地變換著法訣,口中念念有詞,維持著陣法的穩定。他們深知這個陣法的重要性,它不僅關乎著劉宏等人的安危,更可能影響著整個青雲宗的命運。
金雲天站在一旁的角落中,臉色陰沉,仔細看去他的麵色還有些病態的蒼白,雙眼中透露出掩蓋不住的疲憊。但當他看向劉宏時,眼睛中卻流露出了許多的擔憂,他深知劉宏此刻的痛苦與掙紮,也擔心劉宏能否承受住這一切,同樣還有許多的希望,期盼劉宏可以重新振作起來,帶領青雲宗度過這個難關。
劉宏的眼皮微微動了動,在經曆了一場漫長痛苦的掙紮後慢慢地掙開了。他的眼神有些迷離,還未從剛才的夢境中完全清醒過來。看到劉宏睜開了眼睛,陣法外的一眾人都像是放下了心中的一塊大石頭,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他們知道,劉宏終於回到了現實世界,但未來的路依然充滿了艱辛與挑戰。
劉宏緩緩睜開眼,看到麵前站著的少男少女,眼神中先是閃過了一絲迷茫,努力回憶著什麽。而後意識逐漸恢複,劉宏終於認了出來眼前站著的正是他的一雙兒女——曹端和曹華。他看著曹端和曹華,眼神中充滿了複雜的情感,有愧疚,有疼愛,也有深深感傷。
曹端和曹華也緩緩睜開了眼睛,他們看著劉宏,眼中同樣充滿了悲傷。三人彼此凝視著,無需言語,便能感受到對方心中深淵般的痛苦。此時的房間裏,彌漫著一股沉重的悲傷氣息,整個世界都沉浸在這無盡的悲痛之中。
一段時間過去,劉宏的洞府出口中一道道光芒從中飛速逸出。光芒之中,有閃爍著符文的傳訊符以極快的速度朝著四麵八方疾射而去,同時還有眾多離去的修士,每個人的神色都極為嚴肅。隨著時間的推移,洞府中的人越來越少,直至最後,曹端和曹華也離開了洞府向戰場飛去。此時,偌大的洞府中,便隻剩下劉宏形單影隻地佇立在原地。
劉宏靜靜地凝視著蘇羽瑤的房門,目光空洞,透過這扇門,劉宏能看到往昔與蘇羽瑤共度的點點滴滴。沉默良久,他像是做出了某種艱難的決定,緩緩抬起有千斤重的手,動作輕柔卻又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然,將蘇羽瑤的房門緩緩閉起。隨著門扉緩緩合攏,發出一聲輕微的“哢噠”聲,也將一段刻骨銘心的沉痛回憶悄然封存。緊接著劉宏手指輕輕顫動,一縷縷靈力如絲線般從指尖飄出,在空中交織纏繞,漸漸勾勒出幾個複雜的禁製符文。這些符文散發著淡淡的光芒,蘊含著強大的力量,隨著劉宏的一聲低喝,符文穩穩地落在房門之上,瞬間將蘇羽瑤的房間嚴嚴實實地封印起來。劉宏深知,自己無論如何都不想讓羽瑤姐姐在這世間僅存的痕跡就此消散,封印,或許是當下最妥善的保存方法,能讓她的氣息、她的一切,在這個小小的空間裏得以永恒延續,不被歲月的洪流所侵蝕。
隨後劉宏遲緩的走進了浴室,他緩緩打開兒時製作的花灑,溫熱的水流瀑布般傾瀉而下,瞬間將他整個人浸沒其中。水流衝刷著他的身體,卻似乎無法洗淨他內心深處如影隨形的疲憊與傷痛。在水流的輕撫下,他原本淩亂得雜草般的頭發漸漸變得順滑,身上積累了許久的汙垢也隨之緩緩褪去,順著水流消逝不見。可劉宏心中的陰霾卻依舊如厚重的烏雲,久久不散。清洗完畢後,劉宏放出了一直被他精心蘊養的凝雪。凝雪刀身晶瑩剔透,如冬日清晨最純淨的初雪,散發著清冷柔和的光芒,刀身之上有絲絲靈力流動,器靈的靈智越高了,已經可以和劉宏共情了。
劉宏手持凝雪靜靜地站在鏡子前,鏡子中的他,形銷骨立、鳩形鵠麵,麵容憔悴得讓人幾乎難以辨認。深陷的眼窩是如此的瘮人,蒼白如紙的麵容毫無血色,瘦骨嶙峋的身形更是讓人看了心中難受。劉宏深吸一口氣,氣息在寂靜的浴室中顯得格外沉重,隨後在腦海中輕聲對雅蘭說道:“雅蘭,你還在嗎?”
“我在,我一直都在。”雅蘭的聲音輕柔地在劉宏的腦海中響起。然而雅蘭敏銳地察覺到了劉宏此刻的異樣,心中湧起一陣擔憂,“我感覺你的靈魂空蕩蕩的,我竟然解讀不出你的心中所想,劉宏,你還好嗎?”雅蘭的話語中滿是關切與焦急,她能透過靈魂的屏障,看到劉宏此刻破碎的內心。
劉宏的話語沒有絲毫的感情,機械般冰冷地回應道:“好,我當然好!我現在前所未有的好!”劉宏的語氣中帶著一種近乎偏執的決絕,每一個字都像是冰塊,寒意逼人,殺意淩然。
雅蘭的話語凝滯了,麵對劉宏這般冰冷陌生的回應,她竟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短暫的沉默後,空氣都凝固了,雅蘭緩緩說道:“距離蘇羽瑤的離去已有三年,你就沒有什麽想問的嗎?”
聽到蘇羽瑤的名字,劉宏的身體猛地一震,被一道無形的電流擊中。聲音中終於有了些許的情感波動,然而這些許的情感卻是一團亂麻,其中包含著無盡的悲傷,幾乎要將他淹沒,濃烈的怨恨在他心中肆虐,以及熊熊燃燒的殺意,要將世間一切敵人都燒成灰燼。“我想知道我的仇人除了魔族以外還有誰?我要怎麽樣才能複仇?”每一個字都帶著刻骨銘心的仇恨,重錘一般敲擊著他自己,也敲擊著雅蘭的電子靈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