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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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曹華一提起曹端和孟晗,曹睿就像被觸動了傷心處,開始止不住地哇哇大哭。曹睿的哭聲沙啞淒慘,他的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般滾落,哭聲在空曠的地下基地中回蕩,深深刺痛著曹華的心。曹睿這種不明所以的大哭,讓曹華揪心不已,一種不祥的預感在她心中油然而生。她緊緊地抱住曹睿,試圖安慰他,可曹睿的哭聲卻沒有停止的跡象。
抱著曹睿的曹華急忙轉身,向智能機器人、生化人以及自己的小黃狗詢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然而整個地下基地中的所有機器人和生化生物,卻全都異口同聲地對曹華說不知道。這樣的回答,讓曹華的疑心更重了幾分。各種胡思亂想如潮水般湧上她的心頭,她的腦海中糾纏了一團亂麻,理也理不清。她開始猜測,是不是哥哥和孟晗遭遇了什麽危險?還是說他們有什麽不得已的原因不能來到這裏?難道是被什麽事拖住了?又或者……這些猜測讓曹華感到無比焦慮,她的眉頭緊緊皺在一起,她抱著曹睿一邊安撫一邊在地下基地中來回踱步,試圖從蛛絲馬跡中找到一些線索,但一切都顯得那麽撲朔迷離。她看著那些智能機器人,希望能從它們那裏找到一些提示;她觀察著生化人,期待能發現一些異常;她甚至仔細地看著小黃狗,希望它能再給自己一些暗示。但一切都是徒勞,她依然毫無頭緒,隻能在這無盡的猜測與擔憂中,陷入深深的精神恍惚之中。她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麽,也不知道哥哥和孟晗到底在哪裏,這種未知的煩躁籠罩著她,讓她無法擺脫。
直到曹華見到了劉宏,她被濃霧籠罩的恍惚狀態才驟然消散,可取而代之的卻是一股沉甸甸壓在心頭的無盡悲傷,就連呼吸都帶著難以言說的痛。這種悲傷並非撕心裂肺的爆發,而是像細密的針,密密麻麻地紮在心上,每一次心跳都牽扯著隱隱的鈍痛,讓她連挺直脊背都覺得費力。
“爸爸……你這是怎麽了?”曹華望著眼前的劉宏,聲音抑製不住地顫抖,尾音帶著難以掩飾的哽咽。劉宏頭上的白發稀稀疏疏,像冬日裏枯敗的蘆葦,在基地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刺目的灰白,與他往日雖一頭白發卻看得到生氣的樣子判若兩人。幾縷白發間,一塊又一塊黑褐色的血痂若隱若現,邊緣還沾著幹涸的血漬,那種粗糙的觸感隔著空氣都能感受到,硌得曹華心口發緊。
劉宏臉上和身上的汙垢已被仔細洗淨,露出的皮膚卻透著一種毫無血色的蒼白,原本還算硬朗的輪廓此刻塌陷了不少,顴骨微微凸起,下頜線也變得鋒利,眼角的皺紋深如刀刻,像是被歲月的風沙硬生生犁出來的溝壑,三十四歲的麵容竟蒼老得像是瞬間走過了數十載光陰。最讓曹華心驚的是父親的眼神——那雙曾經會流露出溫情的眼睛,此刻隻剩下一片冰封的冷漠,像萬年不化的寒潭,沒有絲毫情緒波動,曹華感覺自己在劉宏眼中隻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連讓他多停留一秒的資格都沒有。
看到劉宏這副模樣,曹華積壓已久的擔憂與恐懼瞬間決堤,著急地哭了出來。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順著臉頰滾落,砸在冰冷的金屬地板上,濺起細碎的水花,也砸得她的心陣陣發疼。她左臂抱著曹睿,想伸右手去觸碰父親的臉頰,想問問父親到底經曆了什麽,可指尖在半空中猶豫了許久,終究還是怯懦地縮了回來,生怕自己的唐突會惹他更加不悅。
劉宏卻隻是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其目光和掠過一塊石頭那樣毫無波瀾,語氣平淡得像在談論天氣:“為父無事,你好好修煉吧!若是無聊了,可以讓基地中的傀儡帶你去為父開的商行散散心。”劉宏的聲音裏聽不出半分關切,隻覺眼前這個哭泣的女兒與他毫無關係,這些話也不過是隨口敷衍的客套。
言畢劉宏便將視線從曹華身上移開,眼神的轉移幹脆利落,沒有一絲留戀,連多看她一眼都像是在浪費時間。劉宏抬腳就要離去,黑色的衣袍摩擦拖曳時發出輕微的聲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曹華的心尖上。從頭至尾,他都沒提過曹端和孟晗一個字,連帶著他們存在過的痕跡都被刻意遮掩。就連近在咫尺的曹睿,劉宏也未曾多看一眼,好像這對父子從未在他的生命裏留下過絲毫痕跡。
見劉宏要走,曹華心中一緊,猛地抹去臉上的淚水,快步上前死死拉住劉宏的衣袖,布料被攥得皺成一團:“爸爸,哥哥去哪裏了?你告訴我啊!他是不是出事了?你說句話啊!”她的聲音帶著哭腔,混雜著絕望的嘶吼和曹睿的大哭聲,在空曠的基地裏回蕩,顯得格外淒厲。
劉宏的身影微微一頓,短暫的停頓讓曹華心中剛燃起一絲希望,以為他終於要開口了。卻見劉宏手腕輕輕一翻,一股柔和卻不容抗拒的力量便震開了她的手,力量不大,卻帶著一種疏離的決絕。劉宏依舊一言不發,轉身走進基地深處的陰影裏,黑色的衣袍與黑暗融為一體,轉瞬便消失不見,隻留下空氣中若有似無的、淡淡的血腥味,獨留曹華一人抱著曹睿站在原地。
曹華如遭雷擊,她怔怔地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手心,那裏依稀還殘留著父親衣袖上的冰涼觸感。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竟讓父親如此冷漠待她?是她修煉不夠刻苦,還是哪裏惹他不快了?巨大的委屈與恐慌像潮水般將她淹沒,曹華再也支撐不住,哭得更大聲了,哭聲裏滿是無助與不解,在空曠的基地中回蕩,顯得格外淒涼。她雙腿一軟,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冰冷的地板透過薄薄的衣料傳來刺骨的寒意,卻遠不及心口的冰涼。
曹華的哭聲像一道開關,引得懷中的小小的曹睿也“哇哇”地大哭著。小家夥原本就緊繃著小臉,圓溜溜的眼睛裏不斷流淌著淚水,此刻被這壓抑的氣氛感染,積攢的恐懼與不安瞬間爆發,哭得更為撕心裂肺,小小的身子一抽一抽的,要將五髒六腑都哭出來。聽到曹睿的哭聲,曹華猛地回過神來——她不能倒下,她還有小侄子要照顧。她咬著牙,用袖子胡亂抹了把臉,臉頰上留下幾道狼狽的淚痕,一把將曹睿緊緊摟在懷裏,掙紮著站起身,踉踉蹌蹌地四下踱步,一邊抑製不住的哭泣著一邊還輕輕拍著曹睿的後背安撫著曹睿。
一大一小兩個身影相擁而泣,曹華的淚水打濕了曹睿的頭發,曹睿的哭聲蹭濕了曹華的衣襟,哭聲交織在一起,在空曠的基地裏盤旋,滿是對未知的恐懼和深深的不知所措。曹華輕輕拍著曹睿的背,嘴裏喃喃地安慰著:“睿兒不哭,姑姑在呢,姑姑保護你……”可她的聲音也在發抖,連自己都無法說服。明明曹華也是個需要人安慰的孩子,可現在卻不得不堅強起來。
此時劉宏腦海中,雅蘭的聲音帶著一絲不忍響起,還夾雜著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其中有無奈也有惋惜:“劉宏,你這又是何苦呢?這樣對曹華,對曹睿,對你自己,都是折磨。你看曹華哭得多傷心,曹睿還那麽小,怎麽受得了這種冷落?”
劉宏的聲音在意識中響起,依舊冰冷如鐵,沒有一絲溫度,陳述著一個既定的事實:“一個人有看重的人、有感情,才會有弱點。我若讓自己毫無弱點,天道又如何針對我?隻有這樣,才是對曹華和曹睿最好的保護!”劉宏的話語雖冷,意識深處卻翻湧著劇烈的痛苦——他何嚐不想抱抱哭泣的女兒,何嚐不想問問孫子可還安好?可他不能。青雲宗的覆滅剜去了他心中最柔軟的部分,他親眼看著金雲天、馮婉清慘死,看著無數弟子化為灰燼,他怕了,怕自己的情感會成為攻擊曹華和曹睿的軟肋,怕這僅存的親人再遭不測。他寧願被誤解,被怨恨,也要將他們隔絕在危險之外,哪怕這份保護的代價是自己承受無盡的孤獨與痛苦。
劉宏走進一邊的傳送陣,陣紋亮起的微光映著他蒼白的臉,光芒在他冷漠的眼眸中跳躍,卻照不進一絲暖意。傳送陣啟動的瞬間,空間泛起一陣漣漪,他的身影漸漸變得透明,隻留下一聲微不可察的喃喃自語,帶著無盡的疲憊與不甘,消散在空氣裏:“弱小真的是原罪……”若他足夠強大,何至於讓曹端慘死?何至於讓宗門覆滅?何至於要用如此極端的方式守護僅存的親人?這句話像一根毒刺,深深紮在他的心底,時刻刺痛著心髒。
青雲宗已滅的消息傳遍四州,曾經頑強抵抗魔族的最後一道屏障轟然倒塌,四州之地再無反抗勢力。魔族見狀,除了在南方防線留下少量駐軍鎮守已占領的疆域,其餘兵力全部開拔至北方防線,與妖族戰至一起。
與此同時,沉境入口的裂縫仍在擴大,源源不斷的魔族生物從中湧出。這些形態各異、猙獰無比的生物分散到四州各地,搶占人類的聚居地,圈地築巢,開始繁衍生息——他們竟要在這片浸透了人類鮮血的土地上,將這裏變成新的魔土。
劉宏怎麽可能容忍這樣的事?那些魔族手上沾滿了青雲宗門人的血,如今竟想在他眼皮底下開枝散葉,將人類的家園徹底玷汙?仇恨的火焰在他心中熊熊燃燒,幾乎要將他吞噬,每一次想到慘死的親人,他的眼神便冷得不像樣。
“雅蘭,按計劃行事。”劉宏的聲音透過意識傳來,帶著徹骨的寒意,足以凍結空氣。
“明白。”雅蘭應道,她的聲音裏沒有多餘的情緒,隻是冷靜地執行命令。
下一刻,數不清的鬣虎從隱藏的基地中湧出。這些體型巨大,牙齒閃著寒光,四肢粗壯有力,妖氣澎湃的鬣虎很快散布於四州各地,對所有魔族展開無差別的屠戮。無論是剛孵化的幼崽,還是修為低下毫無威脅的魔族,隻要被鬣虎盯上,便難逃一死。鬣虎的利爪能輕易撕裂魔族的皮膚,鋒利的牙齒能咬碎他們的骨骼,每一次獵殺都幹淨利落,隻留下一地狼藉。
基地釋放的灰色蟲子遍布四州角落,它們體型微小卻能實時傳遞著魔族的動向,讓鬣虎對敵人的位置了如指掌;空間弦振探測器則能提前預警高階魔族的氣息,讓鬣虎在對方靠近前便隱匿蹤跡或遠遁,從不與強敵正麵硬拚。更絕的是,每一頭鬣虎身上都被雅蘭調製出了濃鬱的妖氣,與妖族身上的氣息別無二致,足以以假亂真。
於是四州的魔族每天都在遭受襲擊,卻連凶手的影子都抓不到,隻在現場聞到刺鼻的妖氣。久而久之,所有魔族都認定,這些屠戮是妖族搞的鬼——畢竟兩族本就敵對,妖族趁虛而入也合情合理。他們對妖族的恨意日益加深,邊境的摩擦也愈發頻繁。
與此同時,雅蘭專門調製出的四臂魔人也沒閑著。這些與魔族外形相同、散發著滔天魔氣的生物悄然潛入妖族後方,對妖族部落展開了精準的屠殺。他們專挑有修為的妖族下手,無論是高階的妖族,還是低階的凶獸,隻要感應到妖力波動,便會遭到突襲。四臂魔人的攻擊迅猛殘酷,往往在妖族反應過來之前便已造成巨大的傷亡。一夜之間,往往整個部落的妖獸凶獸都會被屠戮殆盡,屍體被拋在森林裏,很快便會被腐生菌分解,變成滋養草木的肥料。隻有那些毫無修為的野獸,才能在這場清洗中僥幸存活。
如此一來,魔族認定妖族在背後搞鬼,妖族則以為是魔族在挑釁,兩族本就緊張的關係徹底爆發。北方防線上的戰鬥打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慘烈,每天都有無數屍體堆積如山,鮮血染紅了大地,連空氣中都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兩族的高層再也沒人敢提和談——光是每天的傷亡報告就足以讓他們焦頭爛額,更何況雙方都認定是對方先動的手,仇恨早已深植骨髓,融入血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