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林黛的信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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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元奇這才知道涉及一樁商業,潘家錢莊開業後,潘家集中絕大部分資金落在錢莊,潘楊雜貨在鹽定路不能經營,自身本又在收縮。秦可兒有意把股權過給楊家,退出潘楊雜貨控股,最好的接手家族就是楊家。
    楊元奇沉思,楊家不涉錢莊,楊家有運輸體係,哪怕潘楊雜貨其他地方不賺錢,楊家也可以通過雜貨和貨運商行把很多地方串聯起來,如果這事李師師聽聞,她也一定會慫恿潘金蓮接下雜貨。
    一旦西北各州府都有潘楊雜貨,那一個地方虧損與否就不重要,這本就是一種商業布局。至於李師師的體係,怎麽都有個明線落腳點。
    楊元奇很無奈,他的這些夫人從來不是省油的燈。或許這門交易很早就有打算,雙方都在溝通,所以這裏的掌櫃實則是楊家人。
    扈三娘說道“相公,這事我們女子的事,你還是別多問了吧。”
    楊元奇說“你也清楚?”
    扈三娘回“我和金蓮姐姐就在清風寨,多少聽到一些。”
    楊元奇道“回頭你和她說說,不著急就好。”他知道這事他也攔不住。
    扈三娘點頭。
    楊元奇對宋掌櫃說“什麽都好,自己學會惜身。”既然他說見著白牡丹,那他就僅僅是個掌櫃,白牡丹和潘楊雜貨又沒什麽關係,隻會是情報司。
    宋掌櫃謝過楊元奇。
    楊元奇說:“真是無聊,店不看了。好好經營,我們走吧。”楊元奇興致實在不會高,看來他的這些夫人比他走得都遠。
    這其實是種必然,當楊家想把鹽定路建成自留地,女子對自家東西的維護會更加激進,整個楊家亦然如此,這是楊興武的無奈,遲早也會成為楊元奇的無奈。一輛往前飛奔的火車,火車頭想拉閘,得慢慢來,別讓後麵的車廂衝撞到車頭。何況火車頭的一員楊元奇本人不也在有意無意加了點油進去。
    ……
    楊元奇回來路上臉色說不上好差,扈三娘問:“怎麽了?相公認為不妥?”
    楊元奇點頭,這個度是很難控的。諸如當年蘇頌警告楊元奇,北水幫不能肆意擴大一個道理。鹽定路的歸屬楊家和中樞關係就很微妙,要是楊家影響在西北過於擴散,難免有人不高興。
    楊元奇笑著回:“回去我和金蓮聊聊,還是把腳步慢下來好。”
    林靈素這時候說:“卻是如此,就如同佛道還有各種教派,沒有了固然讓百姓少了一個心靈慰藉的歸宿,影響太大又是取死之道。”
    楊元奇道:“那不一樣,佛家也好道家也罷,都隻是一個鬆散說法。各家裏麵派別林立,關係複雜,矛盾和合作共存,稱不得一家。楊家要鹽定路,就一定不能得隴望楚。”佛教和道家內部從來沒有統一的宗派,道家各門各派之間就互不錄屬,撐死就是香火情。難道還能說神霄派和茅山派是一家人?!
    這一趟出來,沒怎麽逛延州,讓楊元奇多了一樁心事。想想太原呢?杭州呢?或許陳魚這次來定邊,有些事得好好商議。定邊楊家還好說一點,杭州楊家呢,要他們也注意一點,暫時不能發展?!這怎麽都不是一件好開口的事。
    ……
    楊元奇認真寫了一封信回去,這事去找潘金蓮和李師師她們說,撒嬌打哈她們現在可是得心應手,他自己都覺得應付不來。幹脆信函說鹽定路很缺資金,需要發展,其他地方收一收。他看到延州的潘楊雜貨就不好維持,一兩處說得過去,要是邊境州都如此,這就實在是虧本生意,影響更不好。
    這次執筆的是林靈素,林靈素寫完捂了捂手:“喂,你故意把我帶著,就是給你做書吏的啊。”
    楊元奇道:“想多了吧,還書吏,那是吏員,執筆小丫頭還差不多。”
    林靈素大怒。
    楊元奇一副豬哥臉:“我這不想你女裝的樣子嘛!”
    林靈素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他說稀罕她,她的怒氣怎麽就小了這麽多?!風月相關,她在他麵前真的就是雛!
    ……
    這封信函在天波楊府還是起到一定的作用,信函中不僅有楊元奇的話語,信末端也有一段是林靈素對此事的個人看法。楊元奇慎重強調鹽定路,大家目光遠點沒問題,卻必須基於一個前提,鹽定路。更為重要的是,這個既定前提不僅使楊家的,也是大宋朝堂給的。這是楊家每一個人都放在心上的。
    林靈素寫這封信的時候,內心竟然有點小激動,原來述說不一定要靠話語,也可以用信函。這就是述說,和寫作無關,不過是換個方式把自己的所思所想告訴最親近的人,她那會想到的就是最親近的人。這份署名林黛的信函是為數不多的留存於後世的她的信。很多人認為林黛和林靈素是一個人,林黛的筆跡和林靈素太過相似;也有很多人認為林黛和林靈素恰恰不是一個人,林黛可以代表楊元奇寫信函,卻從未有過林靈素代表楊元奇的信函。)
    ……
    楊元奇在克製自己對延州的所有想法,人有的時候會有一種執念,擁有了這裏是否意味著擁有了未來。一路行來,他見到的延州是一個破敗的地方,又覺得或許這就是起點。
    扈三娘悄悄的走到他後麵“有心事?”
    楊元奇歎“總覺得這裏不該如此,他們應該有更好的生活。”
    扈三娘道“人力有窮時,你做得很好了。別說清風明月寨,橫山族對你都頗多好感。”
    楊元奇苦笑“他們要求真的不多。”不用諱言,楊元奇沒有那麽遠大的理想,他的出發點更是楊家,是自己。他需要嬌妻美妾,也需要一份自由。他做得再多也是基於此,家國情懷在他心中是不是有底限,他真的不清楚,也無法剖析。他們說他有!也許他們也是想把這個強加在他頭上。
    楊元奇有時候會取笑別人“為了夢想”,但在延州,在這裏,他知道有些人真的就是為了夢想。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是他們那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