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三娘、吳用和林琳幾個人送回消息，他們要往東再走一點。扈三娘和林琳本就有橫山族血統，吳用也是在清風寨蹉跎半輩子，對於他們來說，他們希望橫山族能融入鹽定路。他們三人對橫山族的眷戀不是楊元奇能比的。
    楊元奇不打算等他們了，他應下劉延慶開出的條件，打算去趟保安軍。對劉家來說，控製洪州——保安軍——延州這一條通路是一種必然，要不，劉延慶鄜延路都不一定守得穩。楊元奇回出的條件是他說服張雪宇同意調職，至於人事安排楊家無權置喙，隻能靠劉延慶自己。這是雙方都能接受的事，劉延慶希望的是這次調職不要讓張家對他生芥蒂，讓此事橫生枝節。
    楊元奇來拜見張雪宇，所謂威名這時候就有顯露。楊元奇和張蘊在西夏戰事上屢屢配合，戰績斐然。張雪宇對這個比他大不了多少歲的知州給予充分的尊敬。
    楊元奇說：“我和張蘊大人雖然多有合作，實在是以晚輩之禮待之。你我怎麽都是平輩論交。”
    張雪宇道：“輩分這東西多少有點亂，戰場上我伯父和楊將軍這也太難算。”
    楊元奇說：“各論各的就好，要不很多事還不好開口，我從延州來。”
    張雪宇頓了頓“那我們還是喝酒不喝茶。”
    楊元奇點頭“好！”男人之間，酒比茶要好，特別初次見麵，能拉近彼此的關係，不會陌生。
    幾杯酒下去，兩人聊得是戰場經曆，又是幾杯酒，開始聊起風月，張雪宇去過開封顔樓，這就讓彼此能說的東西多了很多。
    張雪宇笑說：“聽你這麽說，別人還以為顔樓那些大家不知待人，真要往深裏想，更是她們覺得你可信，所以不會跟你客套。以色侍人，誰又真會有個好心情。”
    楊元奇道：“我倒是覺得她們認為我怎麽都是東主，幾句氣人的話，我還能和她們過不去？！這不是和銀子過不去嘛！”
    張雪宇問：“你缺銀子？”
    楊元奇這個非常肯定：“我任何時候都缺銀子。”
    張雪宇語氣轉冷：“你從延州來我這裏，為了銀子？”
    楊元奇搖頭又點頭：“歸根結底還是銀子。天波楊府和橫山族糾葛甚深，我想要橫山族的銀子，又不想分潤給劉延慶大人，總得來這一趟。”
    張雪宇“那楊將軍是認為我可欺？”
    楊元奇“別！大家都喝了酒，不用這樣吧。我來你這，是因為我們彎彎繞繞的關係多。既然張將軍問起，我隻問一句，張大人認為自己是開封將門，還是西北將門？”這個必須搞清楚，如果張雪宇認為他是西北將門，那楊元奇不會多說，劉延慶要設卡收費，他隻能受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他既然打算在西北馬上掙功名，楊元奇如何能攔阻！
    張雪宇沉默不言，張蘊都不認為自己是西北將門，在西北作戰是為了家族在開封發展，所以張家在鄜延路勢力才不大。
    楊元奇說“我在開封待的時間不短，我離開那裏有各種緣由。最後的抉擇是家族更適合在西北。開封……唉！”
    張雪宇幽幽的說“我伯父在西北，身邊總要有人想幫，伯父逝世，我堂兄因恩蔭，已經離去。隻是朝廷已然推恩，我這個做侄兒的怎好現在提及。”
    楊元奇道“開封將門我不陌生，張將軍要是相信，我來試試？”
    張雪宇看著楊元奇：“飲！”
    楊元奇舉杯“飲！”
    楊家在西北名聲其實已是顯赫，哪怕開封將門對楊家一樣敞開大門。楊元奇自己沒察覺，隻是因為不喜歡開封，或者他不承認楊家可以是開封將門。張雪宇又如何會不信，他甚至不需要過多要求，楊元奇來這勸他離開，那一定不會是一個差的去處，這其實也是楊家的名聲！張雪宇也清楚，楊元奇既然直承他來自延州，那劉延慶的態度就很明顯，他何苦留在這掙那份生死功名。
    張雪宇和楊元奇豪飲，酒卻異常苦澀。不管如何，對張雪宇來說，成為一個交易品，怎麽都不是一件讓人愉悅的事。楊元奇同樣不會開心，這事多少有點不得已。
    ……
    楊元奇醉醺醺的回到客棧，林靈素扶著他躺下，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他這麽喪。
    林靈素說：“有些事管不著何苦硬要逞能！”
    楊元奇道：“是不是成長就得學會妥協，我想蘇老頭子了，當年我以為我做事沒有不得已，現在發現他才守住了那份底限。”地位不同，守住自身要付出的代價就不同，因為遇到的事一定不一樣。蘇軾當年舍棄的遠不是當年楊元奇舍棄的東西可以比擬，他離士子的終極夢想不過一步之遙。
    林靈素安慰道：“你說的蘇軾先生那時候年齡都大多了，很多事已是能看破。壯年時候的蘇軾先生呢？！每個人都有追求，楊家的追求就在這裏，目標沒錯你也沒錯，何況這事尋常。”
    楊元奇“呼呼……”慢慢睡去。
    林靈素把被子蓋好，安靜的看著這個男子，好吧，還是做他的女人，認真做他的女人！
    ……
    保安軍城，楊元奇隻是個匆匆過客，他甚至有點想逃離，這裏有他的不堪，選擇的不堪。
    第二天，林靈素很早就安排大家離開。他不願留在這裏，她懂他！
    林靈素說：“我們走洪州回鹽州？”
    楊元奇點頭：“這次離開有點久，你陪我一起回去？”
    林靈素道：“我回趟清風寨，不會很久，到時候我和小娘姐姐一起去鹽州陪你？”她想認認真真的和張小娘聊聊，她以後不會再想做她的弟弟，而是做她的妹妹。她以後還是會喜歡張小娘，那是妹妹對姐姐的歡喜。林靈素想得很好，不過有時候，是什麽妹妹也很難分清！不過哪怕多了份依戀，或者那份已是若有若無的情愫時常“騷擾”她，她也還是張小娘的妹妹，很親密的那種！）
    楊元奇摸了摸林靈素的發髻，畫麵很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