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櫻之戀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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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回到酒店,池語菲已經睡醒,正雙抱膝坐著發呆。

    江洲急忙走過去問道:“醒了?怎麽不多睡會兒?”

    池語菲抬起頭,江洲看到她長長的睫毛上沾著淚珠,“你這是怎麽了?”菲兒眼神驚恐無助地望著江洲,忽然撲到他懷裏雙肩抖動不已。

    江洲緊緊地抱住她問道:“你這是怎麽了?”

    池語菲聲音顫抖問道:“你去哪裏了?我做了個噩夢,夢見你被被別人推下了山崖,我怎麽也抓不到你”

    江洲急忙安慰道:“不過是個噩夢而已,我不是好好的?”

    池語菲有些語無倫次,“不,就算是噩夢,不像是噩夢。為什麽我很多次,都做到同樣的夢啊?”池語菲的衣裳潮乎乎的,一定是出了很多冷汗。

    江洲拉起毛毯圍住她勸道:“別想那麽多,你一定是朦朧發現我不在跟前,才做了噩夢!我現在不是回來了?心浮氣躁最容易做噩夢。我去給你倒杯水,喝點水安靜一下就好了!”

    江洲想起身去倒水,池語菲拉住他不放,臉埋在他懷裏幽幽地說道:“我真的好怕!”

    江洲隻好陪她靜靜地坐著,輕輕地拍著她冷津津的後背。

    過了很久,菲兒抬起頭,眼光閃出一絲冷冽的神色。凝視著江洲說道:“老公,你太善良了!古話說: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一定會有人恨你入骨,防人之心不可無啊。你這樣性格早晚會吃虧,不過,有菲兒在一天,就是拚了命,也絕不讓壞人傷害你一分。”

    江洲握住池語菲的雙,她的雙涼浸浸的。

    江洲坦蕩地笑著說道:“你也太謹慎了!我以為,我們為人處世心底無私,天地自然寬廣,想那麽多幹什麽?”

    池語菲歎了口氣,撫摸著江洲的臉頰說道:“你呀,有時候很固執。總有一天你會知道,你的妻子說的這些話是對的。”

    “我去給你拿套新衣服,你去衝個熱水澡換上,出了一身冷汗別著了涼!”

    江洲說完,去拿了拉杆箱放在池語菲身邊,從裏麵拿了一套純棉的衣服遞給她,心疼地說道:“自從你和我在一起,你整個心思都放在我的身上和公司的籌劃上。隻有在葉家溝那段日子,才是你最輕鬆快樂時光。每天神經繃得緊緊的,難怪你睡眠不好經常做噩夢。

    本來帶你來為了讓你能夠開心一點,誰料你為了企業合資的事,反倒讓你更加勞心費力。等到把葉家溝的項目做完,我一定要陪你好好休個假!”

    池語菲睫毛上沾滿淚珠,嘴角卻是甜甜地笑著。她拉住江洲說道:“老公,我知道你愛我,我從來沒有感受到被人關心愛護是這麽幸福!自從咱們在一起,你拿菲兒當寶貝似的疼愛,我每一天每一刻都是甜蜜的,累點算什麽?隻要是為了你,我做什麽都無所謂!別為我擔心,我泡個澡心情就會好!”

    池語菲把衣服放在床上,自去放水泡熱水澡,江洲坐在地板上看著牆上的壁畫發呆。

    池語菲從浴室走出來,身上裹著浴巾。裸露的四肢修長圓潤,像春天去掉表皮的柳條,閃著嫩色的光亮。頭發濕漉漉的滴著水珠,臉上泛著紅暈,氣色好了很多,像一朵出水的芙蓉。

    江洲還是第一次看到出浴的池語菲,美得如此一塵不染。

    “菲兒,你坐好我給你把頭發吹幹!”江洲拿過電吹風說道。

    池語菲甜甜地笑著,“不用了,我自己來吧,一會兒招弟兒她倆過來,看見該笑話你了!”

    江洲執意說道:“怕什麽,她們也會有人幫吹頭發!”

    池語菲沒再堅持,乖乖地坐在鏡子前麵。

    江洲幫她把頭發散開,一絲一縷地仔細吹幹,池語菲的頭發非常好,漆黑絲滑像黑色的綢緞。

    她在鏡子裏看著江洲吃吃地笑,江洲把吹好的頭發束在腦後問道:“這樣好不好?”

    池語菲高興地點點頭,回身撲在江洲懷裏。粉色浴巾滑落在地上,池語菲渾然不覺,依舊笑得像春風搖曳的櫻花。嬌嗔再也抑製不住滿腔的愛戀,抱起她走進臥室。

    濕潤的春風夾帶著櫻花的清香飄滿城,片片花瓣在風起落,翩翩起舞。春天是美好的,充滿生、充滿希望。

    冬宿寒天魄未眠,

    一朝春雨洗塵煙。

    風暖熏開花萬朵,

    醉人寰。

    似錦嫣紅盈媚眼,

    幽香淡淡逗蜂癲。

    夢臥花叢何所處,

    富士山!

    池語菲喘息方定,倚在江洲懷裏問道:“我睡著的時候,你去了哪裏?那麽久才回來?”

    江洲就把他和淳子去了餐館的經過,說給她聽。池語菲也很興奮,說道:“說實話,我也不習慣料理,一頓兩頓還行。吃多了總覺得不如餐合胃口,讓你說得我都覺得餓了,咱們晚飯再去吃好不好?”

    “好啊,咱們喊招弟兒她們一起去!”江洲想起那家餐館的老板,興奮地說道。

    第二天,江洲一行四人啟程北上,從東京乘新幹線,隻用了四個小時就到了函館。淳子為他們安排了住處,讓他們等消息,自己先回家。

    因為心裏牽掛著企業的事兒,大家都沒有了遊玩的興趣,感覺時間過得非常慢。個人一整天都在酒店沒出去,有時候一起說說話,有時候看看電視打發時間。

    第天,淳子過來了,帶著他們參觀了她們的食品企業加工車間。不得不承認,rb的食品加工技術和企業管理模式是世界一流的。

    淳子為他們換上經過嚴格消毒的防護服,帶著大家參觀了加工流水線。因為淳子反複囑咐他們禁止拍照,所以江洲隻能邊看邊用心記。淳子為他們詳細地解說各個流程的細節,江洲像劉姥姥進了大觀園,眼睛都不夠用了,流露著滿滿的羨慕和讚歎。

    工人在操作自動化流水線的時候特別聚精會神,很少有人說話。既使他們從身邊經過,工人也視若不見。

    她們工作隻講效率而不是以時間為標準,最讓江洲感到意外的是成品質檢流程,這是整個產品鏈上人數最多的環節,這一點是和國內企業最為不同的,國內企業質檢環節差不多是整個鏈條上人數最少投資最小的。

    回到酒店,江洲趕忙拿出紙和筆飛快地做記錄。

    池語菲怕打擾他,就去找招弟兒聊天,招弟兒這兩天因為飲食不太習慣,形容清減了許多。

    她想起來給池語菲倒茶,池語菲急忙製止她說道:“招弟兒,我還不渴,別麻煩了,我過來和你聊聊天。”

    招弟兒就陪她坐了說道:“菲兒姐姐,我有些想家了!”

    池語菲看著她心不在焉的樣子說道:“我們才出來幾天啊,你就魂不守舍的,以前沒出過遠門吧?”

    招弟兒靦腆地笑笑說道:“那倒不是,我就是不放心小朱。你不知道,他就像長不大的孩子似的,飯都做不好,也不知道這些天,把家裏糟蹋成啥樣了!”

    池語菲寬慰道:“不用擔心他,那麽個大活人還能餓死他?你是想人家了吧?”

    招弟兒扭捏地說道:“我才不想他!”可是臉騰地一下紅了起來,倆人相視而笑。

    池語菲拉住招弟兒問道:“咱們出來的時候,我看見淳子和你說了很久,提沒提到她媽媽什麽時候見我們?”

    招弟兒無奈地說道:“為這事兒淳子也很著急,看得出來,淳子是非常支持我們的,很希望我們能促成兩家公司的合作。

    但是她母親很固執,而且這兩天騰不出來時間。淳子說預計後天差不多會來接我,我求淳子盡量能安排她媽媽一同見我們。

    這樣,哥才有會說服他們合作,淳子答應我一定會盡全力的。”

    還要度日如年地等兩天,池語菲無奈地歎了口氣。

    終於等來淳子的消息,讓江洲準備好去見她母親井上夫人。

    淳子親自開車來接了他們,一起趕往鄉下的別墅。

    淳子邊開車邊囑咐,讓他們千萬別著急提合資開發的事兒。她說自己的母親不但固執,而且性格很孤僻,休閑的時候就是休閑,不喜歡聽到一句工作上的話;工作的時候,也隻有工作,不能涉及工作之外的事兒。

    江洲和招弟兒互相對視了一下,江洲很無奈,想不到淳子的母親是這樣一塊難啃的骨頭。

    汽車在鄉村公路上行駛了二十多分鍾,穿過一片片剛剛泛綠的麥田進入一個古樸的院落,房屋多為單層建築,隻有正麵是一座兩層獨樓。

    淳子帶他們穿過長廊,走到一個鏤花木門前麵,示範他們脫下鞋子,然後推開門進入室內,進門就是很具大和特色的榻榻米,裏麵的木桌後麵跪坐著一個雍容的年婦女,穿著青色的和服,襯托著圓潤的臉龐尤為白皙。

    雖然淳子介紹過井上夫人,已是五十五歲的年齡,但因為保養得當,隻有眼角處有輕微的皺紋。

    她旁邊站著一個二十幾歲的小夥子,裏拎著件包,估計是井上夫人的秘書。看見他們進來,便向井上夫人鞠躬退了出去。

    淳子上前微笑著說道:“お母さん,彼らは。”(媽媽,他們到了。)

    井上夫人抬起頭來,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挨個打量著江洲他們。

    淳子把大家介紹給她母親:“這位是江洲先生,這位是池語菲小姐。”

    然後拉著招弟兒說道:“この方は私のいとこです!”(這位就是我表妹。)

    井上夫人眼睛一亮,仔細地看了招弟兒幾秒鍾,難得地笑了一下招說道:“私のそばに座って!”淳子立刻翻譯道:“坐到我旁邊來!”

    招弟兒學著淳子的樣子給井上夫人深深鞠了一躬,然後跪坐在井上夫人旁邊。

    淳子讓江洲和池語菲,坐在井上夫人對麵的木桌後麵,淳子為他們倒上茶,還故意向倆人眨了眨眼睛。

    北海道茶道很出名,嫩綠的茶水發出陣陣清香。

    池語菲和江洲很不習慣這種坐姿,感覺累得很,但入鄉隨俗沒有辦法,隻好努力堅持著。

    井上夫人握著招弟兒的道:“姑母她身體還好嗎?”

    招弟兒誠實地說道:“奶奶的身體非常好,還能照看妹妹小婉呢!”淳子走到井上夫人的身後為她們翻譯。

    招弟兒熱情地和井上夫人說道:“姑姑要是想念奶奶,可以到國去看她。現在兩地往來很方便的。”

    井上夫人皺了一下眉說道:“我是不會去國的。我的哥哥就死在國戰場,我討厭國!”

    江洲的身子一動,剛要張口說話。池語菲急忙在桌子底下拉了他一下,江洲眉頭皺了一下坐直了身體。

    井上夫人望著招弟兒說道:“你長得很像你奶奶年輕的時候!

    招弟兒笑了,清脆地說道:“我長得不是最像奶奶的,我小妹妹長得最像,據我奶奶說和她小時候一模一樣。”

    井上夫人很開心,拉著招弟兒說道:“你回國後說服你奶奶來,你們也可以過來居住。”

    招弟兒搖了搖頭說道:”奶奶是不會來的,她不止一次和我們說過,說爺爺在哪她就在哪。如今爺爺不在了,她囑咐我們等她百年之後跟爺爺埋在一起。”

    井上夫人臉色一暗,有些傷感。

    她抬頭看了看江洲和菲兒問道:“聽說你們去了富士山,還看了上野的櫻花。怎麽樣?玩得開心嗎?”

    池語菲剛要說話,江洲劍眉一挑朗聲說道:“不開心,我也很討厭r本!”池語菲嚇了一跳,淳子有些不知所措,猶豫著沒有翻譯。

    江洲向淳子一笑,說道:“淳子姑娘,你照實翻譯吧!”

    井上夫人聽了一愣,怒視著江洲沒說話。

    江洲淡然一笑說道:“我討厭r本和夫人討厭國同樣強烈,或者可以說比夫人還要強烈!你討厭國是因為你的親人死在了國戰場,我討厭r本是因為我的很多同胞死在r本屠刀之下。難道隻允許夫人討厭國,就不允許我討厭r本嗎?”江洲說完微微一笑閉口不語。

    井上夫人的臉色很難看,指在桌上有些顫抖。

    怒視了江洲很久,井上夫人開口說話,淳子怯生生地翻譯道:“你很無禮!”

    江洲灑脫一笑語氣平和,不卑不亢地說道:“無禮?我們是禮儀之邦,怎麽能無禮呢?就是今天你們的坐姿,也是學的我們華夏之禮吧?你們的和服,字,茶藝哪一樣學的不是我們漢家之禮?

    可你們隻學到了表麵功夫,沒真正學會禮的精髓。所以你們才會恩將仇報,侵略屠殺父母之邦。”

    池語菲第一次見到江洲的膽色和口齒如此厲害,一句父母之幫罵得溫爾雅又痛快淋漓。

    江洲仿佛還不夠過癮,繼續說道:“我們五千年的華夏之禮才是真正的禮,我們更懂得寬容,更懂得以德報怨。

    所以,我們善良的同胞才會收留招弟兒的奶奶,我很敬重她老人家。也叫她奶奶。我敬重她是因為她善良有情有義,懂得知恩圖報。

    我們這次來北海道,本來是向夫人拋橄欖枝的,能夠促使兩家企業精誠合作,互利互惠,難道不是一件美事?可是夫人卻這樣敵視我們,我們也沒必要一廂情願。”

    井上夫人聽著淳子翻譯臉色發白,騰地站起來指著江洲說道:“你太過分了!”說完轉身欲走。

    江洲欣然站起,走到井上夫人跟前說道:“我這有奶奶的一封信,是給夫人的,受老人家之托不敢遺忘,如今當麵遞交。”

    井上夫人劈奪過,怒衝衝地轉身就走,淳子急忙跟了出去。

    招弟兒向江洲走過來,池語菲埋怨道:“老公,你這是何苦?現在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江洲如釋重負地舒了一口氣說道:“菲兒,談不成又如何?我有我的準則,她可以侮辱我,但不可以侮辱我的民族和同胞。

    不和咱們合作,對於她們來說也是損失。大不了咱們自己做,隻要肯吃苦有決心,我就不信做不成,隻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池語菲甜甜地笑著說道:“好吧,倒是我說錯了。我老公是真正的漢子,行了吧?”

    江洲拉住菲兒說道:“走吧,沒必要再留在這!”招弟兒也說道:“我和你們一起走。”

    剛要出門,淳子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拉住江洲的衣袖說道:“等一下,先別急。我母親讓我留住你們,有話跟你們說。”

    池語菲不解地看了江洲一眼,江洲點點頭笑著說道:“好吧,那就有勞淳子再給添些茶水!”淳子的臉漲得紅紅的,笑著跑去倒茶。

    人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品茶等著井上夫人。

    一杯茶的時間剛過,井上夫人怒目而回。

    看樣子真的氣壞了,隻是語氣比剛才平緩了很多。她看著江洲說道:“我的姑母在信裏反複囑咐我,讓我慎重考慮葉家溝項目,不要輕易放棄,而且在信裏說了你很多好話。你說說吧,憑什麽資本來和我們櫻之戀會社談合作?”

    淳子向江洲翻譯的時候,眼裏神采大爆發,最後還加了一句說道:“哥,這可是我母親開天辟地第一次在這種場合談生意!”

    江洲心裏一動,看著井上夫人說道:“我有足夠的資本堅信夫人一定會對我們的項目感興趣!”

    井上夫人怒氣漸消,語氣有些嘲弄地說道:“我發覺你這個年輕人和其他國人不一樣,我很欣賞你的勇氣,但是我懷疑你的自信,真不知道你的自信是從哪來的?”

    江洲微微一笑說道:“我的自信來源於我對食品產業發展方向的了解,我有豐富的綠色食品資源,我有全世界最大的亞洲市場。請問夫人,我有這兩點,夠不夠自信的資本?”

    井上夫人眼裏的嘲諷神色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繼續說!”

    江洲輕咳一聲,掩飾內心的狂喜說道:“我們現在缺乏的就是技術、經驗和資金,而這些正是夫人優勢。所以,我敢說我們綠源企業和你們櫻之戀會社的合作將是最完美的合作。我這裏有一份計劃書,請夫人認真看一下。”

    井上夫人接過計劃書沒有看,隻掃了一眼封麵便放在桌上,臉上露出不可多見的微笑說道:“江先生,你是我見過的國人當,最為正直和勇敢的年輕人,我的會社裏有很多你的同胞,他們奴顏婢膝的醜態讓我很不屑,我很欣賞你的性格,你們回去聽我的消息,我會認真考慮,如果條件成熟,我會派一支考察團去葉家溝。”

    江洲和菲兒急忙表示歡迎,然後和井上夫人告辭。

    井上夫人留住了招弟兒,讓淳子親自開車送江洲和池語菲回酒店。

    江洲剛上車,菲兒就立刻撲到他身上眉飛色舞地說道:“老公,菲兒愛死你了!”

    淳子回過頭,笑得燦爛如花地說道:“我們大和民族最敬重勇敢的人,正直的人,哥很合我母親的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