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3章 凶宅被買,是千裏馬遇伯樂?

字數:7875   加入書籤

A+A-


    為了不被冤鬼纏上,那處宅院的現任主人已經搬家,而且恨不得立馬把凶宅脫手。
    可惜,鬧鬼的事越傳越廣,越傳越玄乎,許多人添油加醋,導致街頭巷尾的傳言越來恐怖。
    比如:凡是住進這宅子的人,每夜都做噩夢,還被鬼壓床。
    比如:有一次,宅院裏的人喝酒喝醉了,醒來時,發現自己的身子被埋在土裏,隻有腦袋露在外麵。
    比如:有個很老很老的接生婆說,她曾經在宅子裏接生過一個鬼娃娃,那鬼娃娃臉色發青,一生下來就會說話……
    ……
    那些傳言很誇張,但架不住有許多人願意相信。
    窮鬼不怕鬼,想買,但手裏沒銀子。
    富人雖然有很多銀子,但最講究風水。在他們眼裏,那鬧鬼的宅子,顯然屬於風水差勁的類別。所以,富人恨不得繞路走。
    那宅院的主人劉醉等來等去,手裏如同抓著一個燙手山芋,可就是找不到買家。
    正當他心急如焚、茶飯不思時,方哥兒和趙中來了,開門見山地問價。
    劉醉認識趙中這個到處結交人緣的掮客,也認出方哥兒是李家藥堂的大夫,因為他上次去那裏看過病。
    此時,劉醉如釋重負地笑道:“果然,我堂客沒說錯,大夫不怕鬼,隻有不怕鬼的人才敢買這宅子,猶如千裏馬遇到伯樂,哈哈……”
    他把右手塞進寬大的衣袖裏,撓胳膊上的癢癢,苦中作樂,苦笑一陣。
    方哥兒微笑道:“這宅子特殊,希望能便宜一點。”
    趙中悄悄拉扯方哥兒的衣衫,示意方哥兒別多嘴,討價還價的事讓自己上場就行。他自認為是這方麵的高手,鬼精鬼精的。
    方哥兒發現衣衫被拉扯,轉頭跟他對視片刻。
    趙中又對他眨眼。
    方哥兒心領神會,開始沉默,靜觀其變,任由趙中去發揮討價還價的手段。
    他很快就見識到:薑還是老的辣。
    在討價還價中,劉醉差點哭出來,差點跪下來求趙中手下留情,砍價別這麽狠,但趙中嬉皮笑臉,殺價毫不手軟。
    方哥兒沒插嘴,因為價錢已經比他的預期低,在他的可接受範圍內。他平時聽別人聊天,多多少少了解一些市價,並非啥也不懂的傻瓜。
    他暗忖:等交錢之前,我再去問問俏兒姑姑、姑奶奶和姑爺爺,如果他們覺得價錢不合適,我還可以反悔,並不是非買不可。
    這時,刮來一陣陰風,宅院主人劉醉感覺後脖子發涼,同時感覺膽寒,心跳加速。
    他咬一咬牙,終於願意再降價。
    趙中心裏得意,詢問方哥兒是否願意。
    方哥兒也點頭答應,對劉醉說:“成交!半個時辰後,到官府碰頭。”
    “您帶房契,我帶銀票,一起辦過戶手續。”
    劉醉擦一擦額頭上的冷汗,也點頭答應。
    離開此處之後,方哥兒向趙中道謝。
    趙中得意洋洋,豎起大拇指,指向自己,問:“小子,你覺得我做中間人的本事如何?”
    方哥兒忍俊不禁,誇讚:“非常了不起。”
    趙中哈哈大笑,靠近一點,用右手的手背輕拍方哥兒的胳膊,問:“是不是要給我一點好處?”
    方哥兒毫不猶豫地點頭。
    趙中的表情愣一下,明顯吃驚,暗忖:這小子穿著舊衣裳,給好處卻這麽大方?
    他又用左手遮住嘴巴,眼珠子亂轉,小聲打聽:“你是怎麽發財的?告訴我,我保證不亂說。”
    方哥兒輕輕搖頭,收斂笑容,不願透露秘密。
    他路過王俏兒的鋪子時,恰好看見王俏兒在跟阿金嫂說說笑笑。
    他走過去,跟王俏兒說兩句悄悄話。
    王俏兒想一想,說:“價錢很合適,早點買。”
    方哥兒放心了,連忙告辭,加快腳步,去韋春喜的鋪子,說清楚情況。
    韋春喜臉上不情不願,但又不能強行扣押方哥兒的錢財,怕反目成仇。
    她進屋去把那個匣子捧出來,遞給方哥兒,說:“便宜買下來也行,你別去那裏住,等過幾年,鬧鬼的風波消停了,你再轉手賣出去,賺差價。”
    方哥兒模棱兩可地說:“大姨,到時候再看看。”
    他拿出買宅院的銀票,又另外拿幾兩碎銀子,暫時不知該給趙中多少好處費,打算等會兒問問趙東陽和王玉娥的意思。
    他以前節省慣了,如今也不敢大手大腳,畢竟他的錢財來之不易。
    剩下的錢財,依然交給韋春喜保管。
    然後,他趕去官府。
    辦房契過戶時,房契的上的名字從劉醉變成劉韋方。
    劉醉吃驚,問:“你也姓劉?這麽巧?”
    方哥兒靦腆地點頭,不願多說姓氏的問題。
    劉韋方是他昨天改的新名字,有李居逸和七寶幫忙,他順利獲得新的戶籍紙,今天剛好派上用場。
    方哥兒暗忖:如果我告訴他,他院子裏埋的那具屍骨是我親爹,恐怕他要當場喊:見鬼了!
    方哥兒沒有頑童心態,不想故意嚇他,所以隱瞞。
    辦完這事之後,劉醉唉聲歎氣地離開,自言自語:“如果我沒做那個怪夢,沒有去挖那人骨頭,今日何必做這賠本買賣?哎!”
    “天靈靈,地靈靈,如今那宅院與我無關,但願我家的風水能好轉。”
    ……
    方哥兒沒急著去他擁有的大宅院享受主人的感覺,而是去官府後院找趙東陽和王玉娥聊一聊。
    趙東陽笑眯眯,正在搞烤鴨,調侃:“方哥兒,恭喜啊,變成小財主了,再買些田,就圓滿了。”
    方哥兒笑得不好意思,走到趙東陽身邊,詢問該給趙中多少好處費?
    他還說:“阿中爺爺講價特別厲害,我下次還想找他幫忙。”
    趙東陽琢磨片刻,暗忖:趙中看在我的麵子上,不至於坑騙方哥兒……這樣也好。
    於是,他說:“這次給一兩銀子吧,如果下次他幫你搞到一大片良田,你再給他雙倍好處費。”
    “趙中是做掮客的,在買家和賣家之間做中間人,有些狡猾,嘿嘿。”
    “如果買家對他小氣,他就聯合賣家坑騙買家。如果賣家對他小氣,他就聯合買家坑騙賣家。”
    “一麵兩頭吃,一麵不老實。”
    方哥兒頭一次聽見這種事,眼睛瞪得溜圓。
    王玉娥高興,留方哥兒在這裏吃午飯。
    方哥兒婉拒,說自己還有事要忙,下次再來吃飯。
    離開官府之後,他去紙紮鋪買一些紙錢、線香,然後去他新買的宅院裏,關上門,到後院燒紙錢、燒香,簡單地祭奠親爹。
    院子裏的土被挖得亂七八糟,方哥兒撿起地上的鋤頭,把挖出來的土重新填回坑裏,把院子的地麵修整一番。
    突然,有人敲門。
    有隻眼睛正透過門縫,往院子裏麵瞅,眼珠子黑黑的。
    如果此時不是大白天,方哥兒估計自己也會被嚇到。
    他走過去開門,看見紅兒,非常吃驚。
    紅兒生怕誤會,左手捏右手,臉蛋紅撲撲,主動解釋:“小方大夫,我剛才在賣涼皮,突然看見你拿一堆紙錢往這邊走,我感到奇怪,擔心你,所以悄悄跟過來了。”
    “別人說這裏鬧鬼,你來這裏做什麽?”
    方哥兒哭笑不得,避重就輕,說個善意的謊言:“有個熟人把這個宅院買下了,讓我來幫忙打掃,順便在院子裏燒些紙錢。”
    “這院子之前挖出屍骨,官府破案了,沒有鬧鬼,你別怕。”
    紅兒小心翼翼地往庭院那邊瞅一瞅,看見紙錢燒成的灰燼,還有繼續燃燒的線香。她點點頭,鼓起勇氣,說:“這裏挺大,我幫你一起打掃吧。”
    “我以前專門幹這種活,幹得可快了。”
    方哥兒不好意思占便宜,說:“不用,你回去賣涼皮吧,免得錯過中午的好生意。”
    紅兒抬起腳,跨過門檻,笑眯眯,說:“涼皮賣得差不多了,為了感謝你上次給璞璞治病,我幫你打掃,是應該的。”
    方哥兒抬起右手,撫摸後腦勺,感到疑惑,暗忖:給璞璞治病,那事兒不是已經過去很久了嗎?何況,她已經感謝我好多次了,為何還念念不忘?
    他跟著李大夫學醫多年,見識過形形色色的病人及其親屬。說實話,紅兒是其中感恩次數最多的。
    方哥兒越想越覺得自己當不起這麽多次感謝。
    正當他打算再次婉拒時,紅兒動作快,已經主動跑去水井旁打水上來,然後找幾塊抹布,開始擦窗戶上的灰。
    既勤快,又有條不紊,還時不時轉頭對方哥兒笑一下,燦爛極了。
    此時,方哥兒產生與眾不同的感覺。
    之前他一個人待在這空蕩蕩的院子裏,滿腦子都是他親爹的冤魂。
    此時此刻,宅院裏有兩個人,他忽然覺得這裏一點也不冷清。
    紅兒一邊幹活,一邊說話。
    方哥兒有問必答,兩人說說笑笑,尷尬在無形中變得灰飛煙滅。
    “小方大夫,你那熟人買這宅子,準備做什麽用?”
    紅兒心想:應該不會搬進來住吧……畢竟這裏埋過死人,活人多多少少有些忌諱。
    方哥兒自己還沒想好要做什麽用呢,於是笑道:“你猜。”
    一聽這話,紅兒莫名其妙感到歡喜,歪一下腦袋,語氣輕快:“改成客棧,租給別人住。”
    方哥兒考慮片刻,覺得這個辦法可行,但又擔心鬧鬼的傳聞會導致客棧生意差,於是說:“你再猜猜看。”
    紅兒絞盡腦汁,門牙咬著嘴唇,想啊想,突然腦中靈光一閃,笑道:“當存放貨物的倉庫,也是租給別人用,是不是?”
    方哥兒輕輕搖頭,暗忖:我想把爺爺和長生接來這裏住,將來想在這裏開個醫館,大姨、姨父、順哥兒也可以住過來……另外,能不能開辦一個專門教別人治病的學堂?
    他胡思亂想,但不方便說給紅兒聽,畢竟他之前撒謊,說這個宅院是熟人買的。
    麵對紅兒的追問,他微笑道:“我也不知道。”
    打掃完畢,他和紅兒一起出門,然後在門環上掛把大鎖,用來防賊。
    紅兒歡喜,走著走著,跳幾下。
    方哥兒看上去比較穩重,但在說說笑笑間,跟紅兒聊得挺開心。
    紅兒忽然問:“你回藥堂去嗎?”
    方哥兒說:“我今天請假,不去藥堂。”
    紅兒的小臉紅撲撲,手指纏繞衣帶,笑問:“李大夫管得鬆,是不是?可以隨便請假嗎?”
    方哥兒說:“如果隨便請假,我肯定學不到本事。所以,我盡量不請假,除非沒辦法。”
    兩人在街上分開,紅兒繼續去賣涼皮。由於她的涼皮小攤擺在王俏兒鋪子的屋簷下,所以她剛才不在的時候,涼皮沒被偷,有阿金嫂順便幫她看著。
    方哥兒回韋春喜的烤鴨鋪去,幫忙幹活。
    韋春喜滿臉不高興,問:“你剛才是不是去看那個宅院了?是不是很喜歡那裏?”
    方哥兒如實回答,說去祭奠,去打掃,但沒說自己是否喜歡那裏。
    韋春喜斬釘截鐵地說:“你最好少去那邊,那裏肯定陰氣重。”
    方哥兒無可奈何,陷入沉默,暗忖:大姨對那裏有偏見,肯定不會去那邊住……
    他想搬過去,但又怕惹得大姨不高興,所以暫時壓抑自己,左右為難。
    韋春喜忽然輕拍方哥兒的肩膀,語氣幽幽地說:“你長大了,是不是開始嫌棄大姨了?”
    方哥兒連忙搖頭,說:“大姨,你放心,我不會忘恩負義。”
    “我是大姨養大的,否則活不到現在。”
    聽他這樣說,韋春喜忍不住冒眼淚,喉嚨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兩人默默幹活。
    下午,王猛睡醒了,說要去看看方哥兒買的宅子,神情歡喜又激動。
    韋春喜正坐在桌旁在數銅板,陰陽怪氣地說:“有啥好看的?”
    王猛笑道:“我和你不一樣,我不愛數錢,我就愛看新屋子。”
    “建屋子的講究可多了,以前我去幫忙幹過這種活。”
    “什麽方位,什麽擺設,都跟風水有關係,好玩得很。”
    方哥兒被王猛的憨笑感染,露出喜色,說:“姨父,你先吃飯,吃完咱們就去。”
    他暗忖:如果姨父喜歡那裏,想搬去那裏住,說不定能勸大姨改變想法。